“打聽到什麼?”雷生不等莫棋來到面前就大聲問。
“對不起,師叔,只打聽到陸全目前在天炎峰,具體什麼情況打聽不出來。”莫棋走到雷生面前說。
“這怪不了你,我本來想找師父問一下,但這一個多月都沒有看到他,估計他也在天炎峰。”雷生說,他已經三年沒有主動去見朱空相,要不是實在沒有辦法,雷生本打算自行離開天炎,此生兩不相見。
“對了,我打聽到你那個朋友昨天已經完成了煉丹的學習,自行練習三天就可以出關了。”莫棋說。
“哦,是嗎?那石師兄呢?”雷生問,石師兄就是石玉虎,他負責教會田櫻煉丹,雷生在玉珠峰有幾個關係不錯的築基,石玉虎算是一個。莫棋打聽不到的消息,築基修士不見得打聽不到。
莫棋說:“石師叔也上了天炎峰,對了,所有會煉丹,還有兼修過治療傷病功法的築基都上了天炎峰。”
聽到這裡雷生的心情更加沉重,陸全受了什麼傷,竟然連金丹都治不好,需要所以的力量一齊上?
天炎峰的一個大殿,除了中央擺着一個平臺,千米方圓大殿空蕩蕩的,平臺上懸空躺着一個人。這人眉清目秀,蒼白的面色讓沒有一根頭髮的他顯得分外出塵,他整個人不着寸縷,非但不着寸縷,而且整個身體都已經被剖開,無論是四肢上的肌肉還是內臟中的心肝脾胃腎都顯露在外。這個懸空在平臺上的人就是陸全,他目前就如擺在案板上待買的豬,只是那豬已經被大卸八塊,而他所有的皮肉都被分開,卻沒有被卸開,只是奇怪的是,他的身體沒有一滴血流出,就算那些被剝開皮的肌肉也沒有血水浸出來,顯露在外的那些血管依然可以看到還有血液正在流動。
從修士的眼光看,這些剖開的部位全是身體經脈的走向,可修士都知道內視時能看到經脈,剖開身體卻不能找到它。
圍着平臺旁邊的金丹和築基修士共四十多個,有近半的築基飛懸在半空用目光用神識死死盯着陸全身體的某一處,其中那個老者模樣的金丹唐吉是整個大殿的主事人。若不靠唐吉的能力,要想將陸全剝成這個模樣而一滴血不流到外面,是想像不到了。他正在下達不同的命令,安排各個築基監查陸全身體每一寸的數據,並彙總由大殿中的幾個金丹分析。
安排完下一個時辰的工作後,唐吉來到陸全頭部區域,他稍稍蹲下身體看向陸全的後腦,其實他不用蹲下就可以看到一切,那個蹲下的動作只是他急切心情的表現。陸全的後腦也早就剖開,此時可以看到一個完整的白色大腦,唐吉雙目如光再次吐出神光,一遍遍掃描着陸全的大腦。半柱香後唐吉停了下來,顯得有些疲憊。
唐吉走向金丹修士圍站的地方無奈的說:“看來這次行動算是失敗了。”
朱空相看着這個老金丹失望到近乎失神的表情,不由得有點可憐這個近兩千年的仇敵。
一個月前幾人一同回到天炎峰,不到半天,陸全就自然醒來,無論幾人怎麼提問,陸全都是雙目空洞,好像整個人已經完全失神。就這麼連續七天後,唐吉覺得陸全已經變成了白癡,提議由他主持找尋陸全能將飛劍藏於體內的秘密。本以爲七天就能完全的行動,在七天過去毫無所得後,唐吉無法接受這個現實,於是不斷增加人手,到最後花了一個月時間後,人手增加到了四十有多,依然是毫無結果。陸全的身體和多少萬年來被解剖過的人一樣,沒有絲毫分別。
朱空相在唐吉提議後沒有反對的原因是,他也從來沒有解剖過一個修士,他也抱着幻想,幻想着是不是在解剖中萬一找到了經脈的秘密,要是能找到經脈的秘密,自己的心境將得到完全的開解。朱空相在陸全被剖開後的第五天,他就不幻想了,他本以爲自己的魂力那麼特別,一定能做到別人做不到的事,但魂力在陸全被剖開的血肉,內臟,脊柱中游走了幾天後,朱空相放棄了。
陸全醒來後並沒有變成白癡,他第一時間就聽到了某個老祖的問話,但他卻有更重要的事,於是他沒有理睬身邊的問話,所有心思完全沉浸在飛劍破碎時的那些瞬間。一遍一遍,他一遍一遍的回憶,用思想去體驗那種感覺,去思考其中的微妙。
飛劍被於勝打碎時,陸全明顯感覺到了自己的各個竅穴都和飛劍有一絲聯繫,這種聯繫的物質是什麼?這需要他不斷的回想,去找到那種特別物質的感覺。飛劍中也有這種物質,而他的神識只是這兩種物質的橋樑,就因爲有這種物質,所以他能用自己的神識輕鬆的指揮飛劍。這種物質是什麼啊!
陸全陷入了瘋狂般思考分析中,不知日月,不知飢渴,若不是唐吉認爲陸全已經完全是個白癡,解剖時沒有用任何止痛措施,讓陸全痛得從思考中醒來一次,陸全就是不知疼痛。不過陸全痛醒來一下後,馬上又陷入了自己的回憶思考中,斬斷了疼痛對自己的影響,後來的事又完全不知道了。只是他醒來的一瞬間還是讓幾個金丹有所發現,於是後來給他加上了麻醉措施。
而陸全卻很討厭這個麻醉措施,這讓他的思緒變得混沌,回憶起來不太清晰,但他卻不開口,他要爭分奪秒,他怕忘記當時的一絲絲細節,因爲每一絲細節都有助於今後重新修煉出那超越一切的飛劍。
馬高這一個多月修煉得沒日沒夜,因爲只要他停止修煉就會想起陸全口噴鮮血倒下的那一刻,修煉成了他避免胡思亂想的武器。今天他又一次醒來,陸全吐血,於勝閃身來到陸全身邊的場景又浮現在腦海中,馬高搖搖頭。
這樣不行,飛船回到天炎還需要兩個月,難道自己一直被這種情緒影響着?自己是修行人,應該排除一切外在干擾,至於擔心陸全的事,那隻要在心中有一念,回到天炎就去幫助他即可。馬高想來想去,自己應該是接受修行教育太少,像這種收斂心神的方法還沒有人教過,所以纔會像一個凡人那樣總是心緒不寧。想到這裡馬高從自己的船艙裡走出,來到飛船的過道里,馬高分辨了一下方向向航道走去,那邊是門派長輩住的艙室。
飛船過道完全堵塞寬五米,每隔十多米有一個透明的窗口可以看向外界,過道中有不少天炎同門正在一個個窗口邊上聊天。這些人馬高認識的很少,走過兩個窗口終於才見到一個認識的,點頭打過招呼,就見窗口中一道黑影向下方飛去。
“噫,有人離開飛船飛下去了,快來看。”
“是哦,那是誰啊?”
“看不清,我只看到一個背影。你呢?”
“我剛纔看到一個側面,應該是陸光照,他這個時候下飛船幹嗎?”
“我知道,我知道,這個地方離陸家不遠,他大概是順便回家吧。”
“陸家在天炎有兩位築基,面子不小,連飛船都可以爲他在空中開艙門。”
“陸光照剛剛煉氣不久,還沒有回過家,開個艙門算什麼,怎麼也比專門爲他回家安排飛船或者飛行獸划得來。”
陸光照第一次從一萬五千米這麼高的地方飛下去,心裡有點發墜,他煉氣後飛得最高的一次是二千米。他努力控制心神按正常的操控元氣方式,一點點降低高度。煉氣修士合適的飛行高度在五百到一千米,一萬米以上一個是太冷,還有就是元氣操控不易。
花了近柱香時間陸光照心理上才感覺到安全,屬於家族的煉氣飛劍只有一把,沒有多餘的煉氣境飛劍,當年陸化龍陸開山在陸全還沒有成爲煉氣時,就把飛劍讓給了陸全。而陸全在百強大會上得到一把飛劍後,家族竟然也沒有從陸全身上將那把屬於家族的飛劍收回。想到這裡陸光照就心裡憤憤不平,一個血脈低下的旁系弟子,竟然被幾個長輩如此看重,而自己煉氣後卻只能靠雙腿奔跑。想着想着,陸光照降到了地面,作爲一個煉氣士,自然是可以飛行,但太消耗元氣,速度只比貼上神行符後奔跑快兩成。
陸光照貼上神行符辯明方向,如一道黑風消失不見。
陸光照飛奔在山林中,曠野中,他穿過城市,跨過巨川,看到他的速度,一路上無人敢擋在他面前。就算穿過煉氣士坐鎮的家庭祖地,也沒有一個煉氣修士敢於打擾他的奔行。連續七天,沒有休息更沒有睡覺,他絲毫沒有覺得疲憊,反而心中那股火越燒越旺,此時若誰敢擋在他面前,他將即刻拔劍。
近了,近了,陸光照六歲離家,六歲前從來沒有離開過家族,但憑着那風那土地的氣息,他知道自己離家近了。
前面是一座堂皇巨城,正面看到的城牆就有百餘里,加上其它幾面的城牆應該有四百多裡,這裡就是運城,陸家管理着這座大城已經數萬年。只是現在陸光照看着的不是這座大城,他看着的是大城旁邊那座高山,那裡纔是陸家主脈居住的地方,而大城只是陸家旁系,還有衆多雜姓等低賤之民的居所。
陸光照此時氣血翻飛,元氣也消耗了八成,正常的呼吸法已經無法恢復元氣,要想恢復元氣必須服用丹藥並用坐式打坐法,這樣他纔可以在一天內完全恢復元氣。若是那種沒有丹藥的煉氣修士,到這種情況,光憑打坐需要七八天才能恢復正常。
陸光照絲毫沒有節省元氣的心思,他連打幾個淨身法術,將身上的汗水灰塵清乾淨,腳在地上輕輕一踏,元氣離體使整個身體周圍成爲一個元氣球,然後操控元氣球融於這方天地,身體順着那一踏之力飛了起來,二十多裡的距離,剩下的元氣足夠了。作爲一個煉氣士回家,怎能不踏空飛行呢,要是能御劍飛行就更好了。
陸光照飛上家族的高山,飛向記憶中的那座高樓。
看到空中有人飛來,陸家山數千又目光齊齊望來,這是誰?是來拜見老祖的嗎?
陸開山正閉目修行,心中有感放出神識,笑了。晚上再叫這小子過來見見吧。
那座記憶中高高的紅色大樓變矮了,變小了,那紅色也不如以前紅得那麼鮮豔,陸光照第一眼就看到了樓門前站着一個老人,那長相他記得,這是爺爺陸飛羽,他鬍子怎麼變白了?
“爺爺,是我,我是光照啊。”
“喲,乖孫子,你回來了,好啊,你成仙人了?太好了。”
陸光照和爺爺擁抱着問:“爺爺,我爹呢?”
陸飛羽大笑着說:“你爹啊,他帶着家庭商隊向大宋王朝方向去了,已經走了小半年,至少還在三個月才能回來。”
陸光照這才向四下裡看去,只見遠的近的不斷有人向這邊跑來,他對着那些正在向這邊跑的陸家人說:“光照今天回家,正要與爺爺親近親近,過了今日再去拜見各位長輩,今日就不見了。”
那些陸家人一個個停下了腳步,只敢遠遠的站着向這邊看。這是一個仙人的御令,仙人的身份超越輩份,陸光照雖然才十多歲,但他現在就是家族的老祖。
陸飛羽自豪的挽着孫子向樓內走,旁邊的僕從都不敢跟隨。
爺孫倆來到內室,陸光照急切道:“爺爺,你知道嗎?那個澆糞賤狗徹底完了,這一切都由我操作而起。”
若是其它人聽到這句話,肯定莫名其妙,但陸飛羽本打算坐下的身子卻騰的站直,雙目一瞪問:“真的?太好了,這等賤狗,死了纔好。”
陸光照說完這句話,只覺得翁的一聲響,身體中那三千米高的心火如淋甘露,一下平靜了,自己做了這麼大的事,在飛船上無人可以敘說,也不能說,這話也只能回到自己家裡,和最親近的爺爺,還有爹爹說,連奶奶母親都不能交流,現在說完,陸光照真正覺得有光照進了身軀,無比舒服。那心火越來越小,最後成了豆大的火苗,整個身體毛孔一下完全張開,無數元氣透過毛孔進入身體,進入經脈順着經脈自動運轉。
陸光照本被這現象嚇到,但馬上心靈被莫名引動,就這麼站在那裡一動不動運轉起呼吸法,一時間周圍千米氣流涌動,慢慢旋轉。陸光照經脈中元氣如大江奔流,只數個呼吸那本來枯竭的元氣就開始滿溢,氣海中元氣也在旋轉與外界的氣流形成一致。
“樸”的一聲細響,第八個竅穴開了,在飛船上陸光照已經連開兩竅穴成了三境煉氣,現在才幾個呼吸間就讓身體元氣從枯竭到滿溢,然後氣海旋轉壓縮再開一竅穴。而這還沒完,氣海中還在不斷壓縮元氣,第九個竅穴隱隱現身。
陸光照本能的感到這是他的機緣,從門派長輩那裡,從經書中,從來沒有過的情形出現在了自己身上,全身毛孔有多少?不知道,但毛孔能吸收元氣卻聽過,但像現在這樣大量的吸收元氣,沒聽過。氣海中的元氣旋轉壓縮?還和身外天地氣旋一致?這是什麼鬼?但這肯定是絕世機緣,像這種壓縮方式,自己一定要掌握,這是自己突破家族桎梏成爲金丹的利器。
陸飛羽見孫子站着發呆,等了一會還是不動,而身周又有風莫名流動,正要出手拉孫子坐下,手正要伸出,身邊出現一個人制止了他。陸飛羽一看,連忙跪下,原來是陸開山來了。
陸開山用手捂住陸飛羽的嘴,輕輕拉他到了室外,直走出這座三層的樓房才說:“陸光照在修煉,叫所有人輕輕離開,遠遠離開。”
七天後,陸光照走出了小樓,走出門口的他如少年謫仙,渾身圓潤通透如玉。
這天陸光照正好是十七歲,煉氣七境。陸全是十八歲時還是六境,將近十九歲才七境,陸光照超越了陸全,成爲了陸家幾萬年來的第一天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