婕藍沒有回答,她只是伸出手溫柔地拉着黑豬受傷的臂膀,道:“你剛纔那麼拼命,都不知道保護你自己,你瞧你被那黑蛇咬了這一口,一定中毒很深,怎的還讓你揹我。”
聽到婕藍關切的言語,黑豬比什麼都開心,“你不怕我麼?你不嫌棄我麼?”
“你這個樣子我又不是第一次見到,怎會害怕,你是爲了我才這樣不顧性命地去跟黑蛇拼搏,我怎的會嫌棄你,我感激你都來不及呢。”婕藍想到黑豬爲自己做這些事,心中都是一陣感動,差點掉下淚來。
黑豬也激動不已,卻也不知該如何表達自己的心情,他只輕喚了聲,“藍!”
他握着婕藍的手,溫柔道:“藍,讓我揹你吧,天也快亮了,你傷得很重。”
婕藍點了點頭。黑豬扶她起了來,隨後負上背,撿起藥籃,便朝洞窟外走去。
這時那些毒蛇都不敢靠近他們二人半分,都是遠遠地躲了開,直等到他們離開後,才縮回洞窟中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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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豬揹着婕藍下了山峰,他知道婕藍中了蛇毒,就將她放到路旁的一株槐樹下坐下,自己取了一株藥草出來,將它咬碎了。
婕藍連忙阻止道:“那是留給承風的藥草…”
“要是救了承風,卻讓你因中蛇毒而死去,那麼我們做這些事還有什麼意義,再說,用這一兩株藥草不妨事的。藍,你就別擔心了。”黑豬將咬碎的藥草敷到婕藍的背後傷口處,隨後從婕藍的長袍一角撕扯下一段衣襟,將傷口包紮了,“這就好了,希望這藥草能剋制那巨蛇的毒素。”
“你也用點吧!”婕藍擔心黑豬的傷口惡化,勸了起來。
黑豬點了點頭,他又拿了一株藥草,咬碎之後,敷到自己的左臂上,但是因爲自己行動不方便,怎麼都敷不好。婕藍見狀忙將藥草拿了過來,替他敷上,隨後從自己衣袍上扯下衣襟,很輕柔地爲他包紮好。
黑豬仰頭看着異常溫柔的婕藍,心中竟然撲通直跳,他頓時紅了臉,連忙低下頭,好在天色未亮,自己這副模樣婕藍也並不知道。
“龍奕,我有時候都在想,你究竟是誰,爲何來到我身邊,我本來一直想問,可是若是你不原意說我也不會勉強的。”婕藍邊爲他包紮着邊清幽地問出。
黑豬擡頭看着婕藍,看着對自己永遠如此好的婕藍,心中有多少感激,有多少喜歡,他都無法用言語表達,以前自己顧及自己這醜陋的模樣怕婕藍嫌棄,所以一直不說,可是現在見到婕藍如此溫柔地對待自己,又絲毫不在意自己那醜陋又恐怖的模樣,便不再隱瞞下去,道:“我…我其實是藍你的侍魔者。”
話一剛落下,黑豬的臂間便傳來一陣劇痛,原來婕藍突然間聽到這樣的答案,心神一亂,手下便用了力,她頓時待立那裡,良久才反應過來,可是她只是直直地瞧着龍奕,沒有說話。
黑豬看着有些異常的婕藍,小心詢問道:“藍,你怎麼了?是不是你不喜歡我成爲你的侍魔者?”
婕藍依然沒有說話,她只是突然站了起來,自己拎起藥籃朝村落中走去。
黑豬緊緊地追了上去,急道:“藍,你身體受了傷,還是讓我來揹你吧!”
換來的依然是沉默。黑豬更加着急了,邊緊跟在婕藍身旁,邊小心地問道:“是不是我說錯了什麼,或者做錯了什麼事,你怎的不理我?”
婕藍將頭撇了開,見黑豬緊緊追着自己,她更是加快了腳步,任憑身體的疼痛不住傳來,可是這身體的疼痛卻比不上她內心的失望與痛苦。
她沒想到龍奕便是自己的侍魔者,應該說她自己早應該想到了,可是自己卻從來不願意這樣去想,因爲她不願自己信賴喜愛的龍奕會成爲一個拿着斬魔劍的人。
黑豬見婕藍始終不開口說話,便停了下來,低語道:“藍,你還是介意我這副模樣的是不是?你還是介意我是個恐怖而醜陋的妖獸是不是?”他垂下了頭,顯得異常的沮喪,腳步也放得很慢很慢,彷彿被人奪去了魂魄般,在夜色中默然地走着,看着那樣的身影,婕藍又怎的不心疼。
可是當婕藍想起那個叫青蒙的女子殘忍地朝承風揮下斬魔劍時,婕藍的心也被那一劍刺傷了般,就算憐惜龍奕,她也不願接受這樣的事實,不願接受將來那樣的後果。
漸漸地黑豬的身影已經隱沒在了黑夜裡,婕藍回頭看過去,已經看不見他的身影,她也未在意,心想他一定會自己回來的,所以也就不再管他,自己徑直朝村落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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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暗的油燈下,微弱的光芒映着承風死寂一般的臉孔,那張以往清俊冷傲的面孔此刻失去了他的神采,彷彿他已經走入了地獄一步,在生與死的邊緣不斷徘徊。
而在牀沿邊上,崎雪趴在他的身邊,守着他,因爲連日來太過疲憊,她已經睡了過去。
突然間承風不住低語着,“水,水,給我水!”
崎雪聽到承風的聲音,頓時醒了過來,她見承風居然在說話,心中無比欣喜,因爲這幾日來承風都未曾甦醒過,她擔心得要命,怕承風就此死去,現在聽到他還能說話,心下怎不高興,她急道:“你醒了嗎?又沒有怎樣?是不是很難受?”
“水…水…”承風未有張眼,但嘴裡一直念着。
崎雪忙道:“水嗎?好,好,我馬上去給你取來。”崎雪跑出了房間,到廚房中去取水,然而她打開水蓋,卻見水缸裡面的水已經用完了。
崎雪很是着急,也不顧這深更半夜那老婦人還在睡覺,就徑直去敲她的門。那老婦人聽見敲門聲起了來,剛一打開門卻聽得崎雪道:“我急着用水,哪裡有水?”
“水啊,哎,我晚上的時候就用完了,又不想半夜去挑,正打算一早去呢,現在還沒天亮,我這個老婆子到哪裡尋水去?”老婦人被吵醒已經是老大不願,又一聽崎雪開口要水,更是不耐煩。
“那你告訴我在哪裡可以找到水就好,我自己去挑!”崎雪異常的着急。
“就在村口,有一口老井,你從這裡出去,往左一直走就是了!”老婦人指點道。
崎雪也不多話,徑直到廚房取了木桶,便朝井口的方向飛奔而去。
那老婦人關了門,嘴裡卻還喃喃道:“但願這些半妖不要給我帶來什麼災禍纔好!”
而承風昏昏沉沉地彷彿又昏死了過去,現在的他膚色黝黑,全身滾燙,猶如身在火爐中一般,異常難受。
風輕輕地吹來,將屋裡的油燈吹得左右晃動,忽明忽暗的光線讓這狹窄而陰暗的房子顯得更陰沉了些。
而那扇木門再次被推了開,一個女子輕腳走了進來,她一身青衣,黑色長髮披散下來,看起來異常的美麗。而這個美麗的女子不是青蒙卻又是誰?
她走到承風的牀邊,看着已經走入死亡邊緣的承風,不知爲何,面上卻現出了悽楚之色,她幽幽嘆了口氣,道:“倘若你不認識我,我也未曾遇見你,那麼我們也不會如此痛苦,也不會走到今天這一步。”
她從懷中取出一個瓷瓶,隨後從瓷瓶中倒出一粒白色藥丸,她將藥丸放入承風的嘴裡,可是承風已經昏死過去,怎能將藥丸吞下去。
青蒙秀眉微蹙,道:“已經連吞食都不能了嗎?”她猶疑了片刻,隨後俯下身用手捏開他的嘴脣,自己則輕柔地撫上他的脣,對着他的嘴裡吐氣希望能將藥丸逼他服食下去。
沉睡的承風只感覺到脣間有一股溫柔之意傳來,他聞到那股清幽的蘭花香氣,彷彿身在夢中一般,這樣的味道,這樣的溫柔,是那樣的熟悉,好似在很久很久以前,在一片花海中,身旁有那麼一個人依偎着自己,可是她是誰,爲何看不清她的臉,還是因爲自己根本不想再看清她的臉呢?
終於在自己的幫助下,他將藥丸吞了下去,青蒙站起身,看着藥丸在體內發出灼目的光芒,看來淨化毒障之氣的靈藥已經起了效用,承風全身的毒氣開始被逼迫了出來,最後消散。而承風的面孔也恢復了原狀,只是那斬魔劍的傷恐怕自己也無能爲力。
青蒙伸出手撫摸着他胸口的傷口,低語道:“真可憐,強撐這麼久一定很痛苦吧,如果我再刺深一點,或許就可以解除你的痛苦了,可是我還是沒能狠下心去做,原來我也是這般的脆弱,就如幾百年前一樣,我寧願將你永遠冰封,也不願殺了你,可是就算這樣又能怎樣呢?藍那個笨蛋,她說會相信你,難道我對你的感情還不如她對你的深嗎?還是說是我太心狠了。”
青矇眼中淚光波動,她看着依然昏迷的承風,道:“就算我今天爲你驅除了瘴氣之毒,但是你中的這斬魔劍的傷也會要了你的性命,明明知道你沒有救了,我還是忍不住過來看你,我這是在做什麼?”她彷彿對自己這種愚蠢的行爲感到很可恨,可是就算恨,她還是忍不住這樣做了,她不想再看到這樣的自己,便背過身離開了屋子,離開了承風。
當她走出房屋,朝黑夜深處走去時,卻見身後遠處的崎雪抱着一桶水疾步跑了過來,因爲跑得太急,桶中的水灑落出來將她的衣衫都浸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