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儀宮上下都陷入一片恐慌之中,佩心惶恐的跪在地上,身子抖的如篩糠似的,“娘娘,奴婢真的不知道那賤婢竟然會出賣我們,也實在想不出爲何皇上偏偏那個時候出現,這一切——一切都太突然了。”
莊氏一把抓起桌上的茶杯準確無誤的砸在佩心的腦袋上,頓時紅腫一片,“本宮哪裡虧待你了,你就是這樣回報本宮的?”
佩心疼的眼淚直流,半句話都不敢多說。
莊氏呆滯的坐在凳子上,當她半夜起來,竟然聽說莊肅帶軍衝過了興德門,宮門還是她的人開的,那一瞬間,她只覺得天昏地暗猶如墜入了深淵一般。
小宮女腳步慌亂的跑進來,跪下道:“娘娘,奴婢打聽到了,莊家上下全都下了獄,將軍也被抓住了,只是總兵大人至今沒有下落。”
莊氏幾欲暈厥,顫抖道:“皇上呢?皇上現在什麼地方?”
小宮女小心翼翼道:“皇上召集了文武百官在勤政殿,說是——說是三日後將莊家上下所有男丁全部斬首示衆,現在禁衛軍滿京城的搜尋總兵的下落,皇上——還派了重兵把守了菲儀宮,說是——說是讓總兵插翅難飛。”
“什麼?”莊氏駭然大驚,一種絕望在眼底蔓延,皇上這是鐵了心要除掉他們莊家。
她突然想起關氏那略帶笑意的臉,恨不得將其撕碎了纔是,終究她還是上了那女人的當了。
當初賢妃說有證據指正阮子君與宮外男子偷情的事,並且正在策劃逃出宮的時候,她心裡就想着若是能借此機會扳倒阮雲貴甚至是德妃,可不就是一箭雙鵰了嗎。可是她沒想到,這一切都是假的。
不過是開了個宮門,又怎麼會正巧遇到皇上呢,她驚駭之餘,才驚覺自己掉進了一個天大的坑,而且這個坑,很有可能是皇上親手挖下的。賢妃。不過是個引誘她的人。
她突然厲聲問道:“二殿下呢?二殿下在哪裡?”
現在她能依靠的,只有劉巖了,這個兒子。雖然從小就養在身邊,可卻從未與她真正親近過,她心裡知道,但眼下這個時候。卻還是如抓住救命稻草似的。
小宮女不安的道:“二殿下——二殿下昨天晚上就向皇上告了假,今早也沒去上朝。說是——病了。”
莊氏頹然的跌坐在地上。
知道莊雲霸還沒有被伏法後,阿文警惕的還是一整天都呆在書庫裡,幾個能夠進出的窗口都被關牢了,書庫大門也被她用鐵栓插上。外面根本打開不了。
可當她做好這一切準備之後,以爲要來的人沒來,萬萬沒有料到的人卻來了。
這個時候。他不應該避嫌的嗎?怎麼還有心情來司籍庫?
阿文不解的看着對面的人,半響才淡淡道:“殿下今日過來。是想找什麼書?”
劉巖冷眼看着她,像是要將她看穿似的,只是那雙黑葡萄似的眼睛,他從未看透過,“你對宮中發生了什麼難道還不知道?”
阿文挑挑眉:“莊將軍謀反被抓,這麼大的事,宮外的街頭小巷都知道,何況是宮裡的人呢。”
“既然知道,還明知故問,你是故意戲耍本宮不成?”劉巖瞪着她。
阿文卻絲毫不怯,笑道:“天要下雨孃要嫁人,他莊肅要造反,難道奴婢能管的了?奴婢唯一能做的,就是做好自己的本分工作,儘量不給其他人添堵就是了,哪怕是現在宮裡人人惶惶不安,奴婢還是會依舊管好司籍庫。”
何況這於我並無並無性命之憂,我管那麼多幹什麼?阿文心頭腹誹一句,慶幸無名今日沒有跟過來,否則按照後者的性子,肯定又有一大堆的話來戲耍她。
劉巖定定的看着阿文,霍然起身,越過擋在二人之間的桌子,擒住阿文的下顎,狠狠道:“你敢在本宮面前走神?”
阿文忽略了下顎傳來的疼痛,淡淡的瞥了他一眼,“殿下心繫貴妃娘娘的安危奴婢明白,可您拿一個不頂用的奴婢撒氣,有什麼意思,與其在這裡討論奴婢是不是走神了,不如好好想想,如何讓皇上不將這件事牽連到殿下的頭上,畢竟無論是貴妃還是將軍,謀反可都只有一個可能啊。”
那就是助你劉巖登基,劉昭會忘記這中間的關係?只怕是心頭恨透了劉巖,想着這些年來被後者欺騙的種種,那心頭怒火,只怕要燒的莊家家破人亡吧。
劉巖緩緩鬆手,阿文說的沒錯,莊肅這件事,無論是從哪方面看,都是與他有脫不了的干係,若是這樣被劉昭遷怒,那他這麼多年的隱忍,豈不是付諸東流了,這樣想着,一甩衣袖,轉身離去。
阿文正準備重新關上大門,一把泛着銀光的長劍竟然毫無預兆的從門縫中插了進來。
她嚇得倒退了幾步,門來不及關上,莊雲霸卻已經滿臉血跡,目光猙獰的提着劍走了進來。
由於擔心阮府的情況,她一早就讓無憂出宮去打探情況了,所以此時,阿文是真的孤身一人了。
她迅速退至書架後面,一面朝裝有機關的地方挪過去,然而莊雲霸卻是個暴脾氣,他現在是滿肚子的怒火和憋屈無處宣泄,昨夜帶人去阮府,竟然遭到了埋伏,他死活想不通是怎麼回事,卻在阮雲貴的書房發現了那封信。
這一切,都是眼前這個女人搞的鬼,他怒不可遏,突出了重重包圍,潛入了宮中,一路找到司籍庫,雖然沒見過阮子君,可只一眼,他就敢確定,一定是眼前這個女人。
那該死的淡定和從容,越發的讓他意識到自己有多狼狽,就在昨夜之前,他還是高高在上的總兵,可現在,卻淪爲在逃劫犯,這種天堂地獄的落差,讓他整個人都快崩潰了,這個女人,一定要殺掉,只有殺了她,才能解恨。
他提着劍,一腳踹上了書架,整個架子朝着阿文倒下來,幸好她閃得快堪堪避開,卻顯露在莊雲霸的前面。
莊雲霸嗜血的雙眼瞪的通紅,一劍就朝阿文砍過去,他以爲,後者定是立馬斃命,卻不想阿文竟然不知從什麼地方拔出一把匕首來。
匕首很鋒利,阿文擋住了他的劍不說,竟然還趁着他愣神之際,迅速出腿,一腳踹在他的心窩。
莊雲霸吃痛,倒退了幾步,不敢置信的看着阿文,“沒想到還有兩下子,正好,也免得我殺的不痛快。”
阿文看了眼莊雲霸所站的位置,一邊慢慢的後退,來到一排書架邊,她迅速伸手一按書架上的一處突起的開關。
說時遲那時快,頭頂一塊巨石直接砸在莊雲霸的頭頂,直擊的後者腳步踉蹌幾乎快要倒地。
打鐵要趁熱,阿文趁他沒反應過來,一腳踹在後者的背心,等到莊雲霸好不容易站起來後,頭頂又是一袋子石灰撒下來。
莊雲霸被石灰刺的睜不開眼,在原地打着轉兒,嘴裡罵着粗話。
阿文這才端起角落的一盆水,一口氣潑在莊雲霸的身上。
只聽淒厲的慘叫聲在司籍庫響起,生石灰遇到水,慢慢灼熱起來,莊雲霸覺得渾身像墜入了火爐一般,一雙眼睛已經血流如注,遠遠看去,白麪似的人,臉上血跡斑斑,看着甚是駭人。
沒有支撐多久,莊雲霸就癱倒在地,只能時而哼哼兩聲,似乎痛不勘言。
阿文看着狼藉的書庫,心頭默哀一聲,這些書很多都是典籍,若是缺了一頁,就是她的罪過了。
剛纔的慘叫聲足夠將周圍巡邏的士兵引過來,阿文只需要等着那些人到,不過在這之前,還是先收拾收拾慘淡的環境吧。
她一邊埋頭收拾地上的書,卻沒有注意到,本來已經暈死過去的莊雲霸,卻憑着最後一絲不甘支撐着清醒了幾分。
他看着阿文毫無防備的後背,露出一個猙獰而無聲的笑,艱難的從鞋子裡拿出一把匕首,用盡了力氣就朝阿文後背甩過去。
“噗——”刀入肉體的聲音。
阿文被身後一個巨大的撲力壓倒在地上,猛一回頭,卻看到言慕露出幾分痛苦之色,她急忙翻身而起,卻看到後者背上正插着一把匕首,血已經漸漸染紅了白皙的袍子。
阿文眼睛一紅,憤怒的瞪着莊雲霸,噔噔噔的跑到他面前,拿起地上的長劍,毫不猶豫的一劍刺中了後者的心口。
莊雲霸只是抽搐了兩下,便徹底斷氣了。
言慕雖然極力忍着,可蒼白的臉色和滿頭的汗水還是表明了他現在很痛苦。
阿文急的眼淚在眼眶裡打轉,卻忍着不哭,將他扶到自己房間的牀上躺下,不由分說的從後領直接撕開了言慕的衣服。
然而看到那滿背的傷痕累累,她卻驚愕的不知所措。
言慕根本來不及阻止,察覺到旁邊的人沒有反應,他掙扎着要坐起來,卻牽動了後背的傷口,疼的臉色又蒼白了幾分。
“你別動,都受傷了還動什麼動,嫌你命長嗎?”阿文半是責備但是心疼的呵道。
然後將剩下的半截完好的衣服繼續撕到底,當言慕整個後背都呈現在她眼前時,她終於忍不住淚如決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