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宋異人終於冷靜下來,姜子牙不死心地去看那一碗湯,卻發現是真的沒法喝了。
姜子牙苦了一張臉,對宋異人道:“小弟我可是出了朝歌就跑大哥這裡來了,你是打算讓我餓着肚子離開嗎?”
宋異人知道姜子牙是想讓他別擔心,但到底是真放在心上的兄弟,如今見他官途中斷、前路渺茫,終究是替他覺得苦。但宋異人再看姜子牙這個苦主都還沒個正形的安慰自己,一時間倒是覺得自己做這副表情是存心給他添堵了。
思及此,宋異人一整容顏笑了起來,豪氣道:“哪能啊,你在這裡等着,哥哥我這就去廚房吩咐一桌好酒好菜去。”
姜子牙假裝沒有看見宋異人紅通通的眼眶,道:“大哥你可記得讓他們多弄些好肉來!”
宋異人已經走出了門,聞言應了一聲,腳下步伐不停,他回頭看見自家的院落只覺得氣派無比,但事到臨頭卻不能給自家兄弟一個安身之所。清清楚楚地意識到這一點的宋異人只覺得鼻頭一酸,終究是沒能忍住,擡起手來狠狠擦了兩把幾十年不曾出框的淚。
那邊的宋異人內心不得平靜,這邊的姜子牙卻只覺得前途光明萬丈,他再一次摸了摸胸口處裹着東西的油布,只覺得硬邦邦的格外踏實,等着宋異人叫了好酒好菜,就是宋異人到底沒有看起來那般開懷,他也是吃得高興。
但宋異人見姜子牙這樣,只道是他爲了不讓自己更加擔心才做出的強顏歡笑,心中越發不好受起來。他想要說些什麼,但幾轉思緒,卻發現說什麼都不是很適合,倒是嘴巴一張,說了一句姜子牙最不願意聽見的話:“子牙,你這一走也不知道還能不能回來,要不你去問一問弟妹,看她願不願意和你一起走?”
姜子牙一聽這話面上本有的一點笑意瞬間消了個乾淨,他皺着眉看向宋異人,道:“大哥,不是我說,就馬氏那種女
人,聽見我出了這種事不去告我一狀我就該燒香拜佛了,說什麼一起走簡直就是沒門的事!”
宋異人心中不好受,不小心便多喝了幾杯酒,他心中想着姜子牙這一走身邊沒個暖心人,對姜子牙這話便是滿心的不贊同,道:“你這話就不對了,都說患難見真情,你和弟妹好歹是夫妻一場,如今你有難,她就是再不通人情也不應該撇下你不管。”
宋異人說完這話自我肯定地點了點頭,不等姜子牙反駁便一手拉了他起身,道:“我看弟妹這會兒也應該起來了,你這就跟我和她說說去!”
和喝醉酒的人向來是沒什麼道理可講的,姜子牙也是被宋異人說得頭腦一發熱,突然想起後院那個自己不願意見的老女人終歸是自己明媒正娶回來的。這麼一想姜子牙便順了宋異人的意,由着他一路拉扯着自己去了馬氏的居所。
馬氏的房間裡的確燃了燈火,但不論是調笑的聲音還是印在窗紙上的人影,都表明了一大清早她的臥房裡不止有她一個人,甚至多出來的還是一個男人。
姜子牙始一發現這一點,便覺得多日不曾動過的怒氣又一次破了臨界值,他也沒再用人拉扯,直接越過了宋異人一腳踹開了馬氏臥房的門。
哐噹一聲巨響驚醒了慢了一拍的宋異人,他上前越過姜子牙,看見的便是門框裡簌簌落下的塵土,以及房內僵了面上表情的馬氏,和一個衣衫不整的陌生男人。
馬氏看見宋異人,訕笑道:“原來是宋伯伯,怎麼來也不告訴我一聲,你看這房裡亂得很,要不然我們去大廳再說吧。”
馬氏直接無視了突然出現在這裡的姜子牙,但姜子牙卻不是真的不存在,他一指那個陌生男人,怒道:“你既然知道這房裡亂得很,還讓個來路不明的男人進來?”
已婚女人的臥房裡出現陌生男人,這事要是真的深究起來,即使馬氏沒做
錯什麼,這錯也能歸結到她的身上。明知這一點的馬氏明顯不想將事情鬧大,於是第一次在姜子牙面前放了身段,好聲好氣道:“我就是最近都睡不好,總覺得房裡有什麼不乾淨的東西,你又不在,我一個婦道人家獨自在家總有些不安心,這才請了道長來家裡看看是不是出了精怪,你又何必這麼氣。”
但明顯已經氣紅了眼的姜子牙一見馬氏的反常便覺得事情不會這麼簡單,他看那名道士,只見他道袍像是匆忙間披在身上的,再看鋪着大紅喜被的牀榻也不是那麼整潔。姜子牙只覺得火氣上涌快要破頂而出,他指着馬氏的鼻子便開了罵:“好你個老女人,這麼大把年齡還不知道什麼叫安分,趁着我不在家你竟然敢把男人偷回了家!”
也許馬氏是真的理虧,但從小嬌慣已經養成了她不允許自己受一點委屈的潑辣習性,如今姜子牙這一番不能入耳的話只讓她顏面掃地,要是馬氏還能繼續做小伏低,她也就不是那個姜子牙敬而遠之的馬氏了。
姜子牙的話音還沒徹底落下,已經不能忍受的馬氏便跳了起來,她豐腴的爪子在桌子上一掃,只聽“嘩啦啦”一陣亂響,盛滿茶水的茶具便落了一地,摔了個支離破碎。
明顯想要發火的馬氏摔完了茶具,卻沒有直接對上姜子牙,她看準了一邊急着想要拉住姜子牙的宋異人,大哭道:“宋伯伯,你看看你的好弟弟,你當初上門說媒將他誇上了天,說什麼才華橫溢,樣貌英俊,但你看看姜子牙,一把年紀不說還身無半點本事,好不容易入朝當了官還把我這個糟糠丟在這裡吃苦受累,如今發達了就指着我說這些難聽的話,誰知道他是不是外面有了人想找個理由休了我!”
馬氏這話一點沒提自己的不對,她開口就將姜子牙從以前到現在數落個遍,要是哪個不知情的人聽到這話,還真會以爲是他姜子牙喜新厭舊,有了功名便棄了糟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