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尾從來都不是一個別人不讓自己痛快還能好心讓別人痛快的人,沒道理別人都將髒水潑到門前了還能一聲不吭,紂王問她要不要說些什麼根本就是廢話。
九尾看了一眼阿代,然後目光落在白春身上,問:“你說這東西是從阿代房裡找到的?”
“是!”白春在紂王詢問之時就已經回答了一次這個問題,再被人問起,回答起來便是理直氣壯。
“你去阿代房裡的時候她沒在?”
白春不知道九尾爲什麼問這個問題,她想了想覺得這裡就是實話實說也沒什麼問題,於是點頭,道:“是。”
九尾點了點頭,又問:“你去阿代房裡做什麼?”
白春愣了一愣,她以爲因爲自己完全針對她的指證,九尾的問話再刻薄也不爲過,但九尾卻只是簡單的在問。白春小心翼翼地窺探着九尾的表情,但也和阿代一樣,什麼都沒能看出來。
這樣的九尾讓白春心中有一點沒底,她頓了頓,道:“奴婢去阿代房裡是爲了打掃。”
白春負責打掃新殿,阿代的房間也是屬於新殿的一部分,她這樣回答當然沒有什麼問題,但九尾接下來的話卻讓白春僵在了原地:“宮人的房間從來都是自己打掃,阿代也不例外,她進宮數月,也沒有人在她不在的時候進去。”
從白春聽到宮牆外的竹哨聲,到她拿了東西根據上面的指使做出後面這一系列的事爲止,時間緊迫到她沒法仔細的去想這期間也許會面對的所有問題,以及面對這些問題之時應當如何應對,於是九尾只問了她三個問題,就已經抓住了其中的破綻。
白春心裡一急,道:“奴婢今天是有事急着要找阿代……”
“但是你剛纔說是爲了打掃,”九尾打斷白春的話,指出了她的話的前後不一,然後直接下了結論,“東西是你帶進去的。”
白春這次是徹底急了,也不顧兩
人身份懸殊,道:“蘇美人你有什麼證據可以證明東西是我帶進去的?雖然您貴爲美人,但也不能含血噴人!”
沒人理會白春,她大聲辯駁之後是短暫的沉默。白春見狀思緒急轉,不死心地再次開口,直接就轉了話題:“那塊布上面明明白白地寫着蘇美人指使姜環刺殺陛下,若是不成便嫁禍王后娘娘,如今證據確鑿……”
九尾看向白春,習慣性微眯的眼竟帶出了一絲壓迫,讓她出口的話沒了下文。白春張口,卻想不起剛纔的自己想要說些什麼,一時怔愣在原地。
說完了自己要說的話,九尾便想抽身離開這裡。握着九尾手的紂王第一時間察覺到九尾的意圖,幾乎是想也沒想手上就用上了力,握住九尾的手壓在九尾的腿上讓她沒能順利起身。
九尾側過頭去,在這個沒有否認會在最後取了自己性命的男人臉上看到了難得一見表露在外的堅持,而這堅持不是爲了他的天下,只是爲了在此時將自己留在這裡。
要說沒能聽到紂王一口否認自己問題,失落是必然的。也因爲失落,九尾現在本不想怎麼搭理紂王,甚至在新殿看似沉睡都只是裝的。但九尾也因此知道紂王在自己“沉睡”之時一直坐在牀畔,要不是黃妃再次前來複旨,他也許會一直坐在那裡,直到自己睡醒。
九尾看向立在一旁的一名常侍手中端着的托盤,大概能想到紂王爲什麼會離開新殿:即使已經被蓋上錦帕,但殷紅的血仍是肉眼可見,錦帕下血肉淋漓的景象也不是那麼難以想象。
這是九尾所熟悉的屬於紂王的柔情與體貼。
他不會明明白白地說出口,要是沒被人注意到他也只當從來沒有做過任何事,但一旦被注意到,便讓人不能忽視。
這是一個相當狡猾的男人。
但九尾對紂王的容忍比自己想象當中更深,她斂眉垂眼,握了握垂在身側的另外一隻手,到底沒有
再起身。
紂王見九尾留了下來心中一鬆,這纔有功夫將眼神施捨給其他人,白春神色忐忑緊咬下脣,阿代梗着脖子神情憤懣,黃妃跪在原地低眉順眼不發一言,仿若壽仙宮內沒有這個人。
紂王突然伸手將桌案上的那塊布掃落在地,斥道:“白春,誰給你的膽子嫁禍蘇美人?”
白春被紂王突如其來的喝問驚得顫了一顫,才驚覺紂王已經有了自己的決斷,而這決斷不論是對自己還是對自己身後的人都是絕對不利。
“陛下!奴婢冤枉!”白春回過神來趕緊喊冤,“奴婢無意之中發現蘇妲己指使刺客要對陛下與王后娘娘不利的罪證,生怕陛下聽信她的妖言將自己再次置於危險當中,冒着殺頭的罪在壽仙宮前與侍衛爭吵只爲告知陛下真相,陛下怎麼能以爲奴婢此舉是爲了嫁禍蘇妲己!”
“但你的話前後不一,”紂王身體微微前傾,道,“你背後的人是誰?”
冷汗已然遍佈全身,白春幾乎能夠聽到自己上下牙打顫時相互磕碰的聲音。紂王所說的話沒有一句不是真的,但白春卻不可能承認,更不可能乾脆地供出背後的人……作爲一個被隨便指使的丫頭,上面的人沒事她不一定沒事,上面的人若是有事,她丟的絕對是命。
深知厲害關係的白春咬緊了牙,勉強穩住自的聲音,開口道:“陛下!奴婢所言絕無半點虛假,還請陛下明察!”
紂王聞言挑了挑眉,他沒想到姜梓童手下一個安插進新殿的使喚丫頭能夠有這樣可圈可點的表現,但即使如此,他也不會因此放過白春,放過姜梓童。紂王沉了臉色,道:“來人,將白春拖下去嚴刑審問!”
白春聞言驚惶地擡起頭來,正對上紂王黑沉不見光的雙眼,只聽他道:“你受不了自然會實話實說。”
這是白春前不久對紂王的諫言,卻不想一番輾轉,紂王採納之後承受之人竟是自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