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侯虎心下又驚又怒,他閃身讓開飛虎兵探過來的手,在反擊之餘破口大罵:“崇黑虎,你這是反了天了!”
崇黑虎也不上前,就站在原地,道:“大哥你執迷不悟,只想着保自己的榮華富貴與身家性命,就沒看紂王逆天行道大勢已去?你執意與以仁義起兵的文王爲敵,就是與天下爲敵,纔是真的反了天!”
“我是你兄長!你就該聽我的,快讓他們給我撤開!”崇黑虎對崇侯虎的斤兩相當清楚,於是他派遣的人手絕對是能穩壓崇侯虎一籌,即便是一時拿不下他,卻也能讓他無暇再顧其他。
於是崇侯虎的怒斥也就稍嫌蒼白,要不是看他漲紅的臉、聽他暴怒的語氣,其他人根本不會想到他現在的心情。
但在場的人也就只有一個崇黑虎有空去注意這些,而他既然動了手,當然不會再估計崇侯虎的心情,他道:“大哥,我勸你還是束手就擒,等我去文王面前替你求個情,就是你不願意爲文王所用,至少還能夠保住一家老小的命。”
“混帳,你把我交給姬昌就是要我死!你還有什麼臉面面對我崇家列祖列宗!”崇侯虎暴怒之下一通吼,卻因爲這句話一分心,被人抓了手臂一招反制,差一點就跪倒在地。
崇侯虎掙脫不開,眼見着就要被五花大綁,又見崇黑虎是鐵了心要抓自己,靈光一閃纔想起這裡是自己的北伯侯府,怎能讓外人佔了上風,他大喝一聲:“來人!都他媽死哪裡去了,沒看見有人在北伯侯府撒野嗎,啊?”
見崇侯虎叫救兵,崇黑虎卻一點不慌,他等着幾個飛虎兵將崇侯虎綁好,壓制着跪倒在地,他上前兩步蹲下身來,讓猶自叫嚷着的崇侯虎的視線與自己齊平,道:“大哥,你就沒發現有什麼不對?”
崇侯虎的叫嚷聲戛然而止,他想起自己進城之後所看見的一切,以及那一瞬間的不對勁,再看自己如今的處境,驚怒道:“你控制了崇城?”
要說控制還差那麼一點,畢竟崇城的士兵之所以聽崇黑虎的調遣,是因爲崇應彪的大權下放,以及北伯侯府上爲數不多的武將在以爲自己真的是前來助陣的情況下的全力配合,如此纔會出現崇侯虎在自己家裡還會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情況。
但其實也差不多,畢竟現在崇侯虎在自己手上,而崇應彪不足爲患,僅剩的那幾個武將也差不多被綁了。如此一來整個崇城還不是崇黑虎說什麼算什麼,就是在崇黑虎看來崇侯虎沒有那個資格,但道理確實同“挾天子以令諸侯”一樣。
大多數的士兵之所以會充軍,完全是因爲上面的命令,以及混一口飯吃,要不然誰會願意跑上戰場,看與自己一般滿布風霜的老實臉在眨眼間染血,這一刻不知道下一刻的命?
所以對於崇黑虎要率領崇城士兵投降這件事,也只有那麼一兩個稍有地位的將領站出來反對,然後被崇黑虎差人綁了,與崇侯虎等人一起,開了城門被送進西岐的陣營,再不能由自己掌控生死。
姜子牙自
接到崇侯虎進了崇城的消息之後,便眯着眼坐在帥帳之中等着捷報。其他人不知道姜子牙暗中做了什麼,但看姜子牙成竹在胸的模樣,也都儘量沉住氣,等着看姜子牙如何拿下崇城。
當然也不是乾等,他們在不打擾姜子牙假寐的情況下小聲交談,諸如神兵天降、崇侯虎突病等等亂七八奧的猜想層出不窮,直到有人來報崇黑虎押着崇侯虎等人在軍營外求見的時候,他們才發現自己到底還是低估了姜子牙這個人。
崇黑虎是誰?那是崇侯虎的親生兄弟。要說這世上最爲牢靠的關係,大概就包括一奶同胞,但崇黑虎卻的確背叛了自家兄長,將崇侯虎五花大綁着送到了敵對陣營。
南宮進等人看着確實跪在自己等人面前一臉憤恨的崇侯虎,再聽外面傳報崇城城門大敞,舉城士兵放棄抵抗,還是有些不敢相信,明明他們前不久還因爲投鼠忌器而一籌莫展的崇城,就這樣輕而易舉的被送到了面前?
但事情就是這樣,崇黑虎環視一眼帳中神色各異的武將,最後面朝老神在在的姜子牙一拜,道:“黑虎不負姜丞相所託,今日特押兄長前來請罪!”
姜子牙聞言慢悠悠地睜開眼,看向崇黑虎的眼神盡是讚賞,他道:“黑虎將軍不避骨肉之嫌,爲天下除惡虎,老夫甚爲佩服,不知黑虎將軍今後有何打算?”
崇黑虎聞言精神一振,他單膝跪地,朝着姜子牙一抱拳,道:“天下皆知紂王無道,文王仁義,黑虎不能選擇自己的出生,卻能選擇自己所要效忠的明君,還請丞相收留,讓黑虎能爲正義之師盡微薄之力!”
這一套說辭當然不是崇黑虎的臨時起意,事實上他在收到姜子牙派人送到自己手上的書信的時候,也曾猶豫過是不是真要用崇侯虎的命來換取這個投誠的機會。
但猶豫歸猶豫,崇侯虎最終還是來了崇城,因爲他在認真分析過當前局勢之後認爲成湯終將崩毀,而依如今的勢頭來看,也就只有姬昌所舉的旗幟足夠大,並且同時擁有足夠多的民心與足夠好的名聲。
更遑論在見過崇侯虎之後,從他口中說出來的那些不將人命當回事的話,崇黑虎自問就是作爲兄弟的自己聽了也是不能容忍。如此一來大義滅親便也不比崇黑虎想象當中更難,用他與崇應彪等人的性命來換今後的前途,也是這個決定之後的理所當然。
但話又說回來,崇黑虎當然不會在沒有任何保障的情況下綁了崇侯虎,而他敢於帶着幾個押解崇侯虎的飛虎兵深入西岐陣營,底氣便是那封書信當中姜子牙給他的許諾。
所以崇黑虎說出的話雖是請求,內裡卻是在於姜子牙確認兩者早已說好的事。
姜子牙當然沒有反悔的想法,畢竟相比於崇侯虎的聲名狼藉,崇黑虎的名聲可不比在座任何一個人要差,更不要說接納了崇黑虎,就等於是零成本拉攏了他手下的一大批精兵。
但在場的人不只有一個姜子牙,看着崇黑虎綁了崇侯虎前來投誠的確讓以南宮進爲首的一羣武將心
中舒坦,但在他們的認知裡即便是崇黑虎主動歸順,他在己方的地位也一定不能是實權在握。
眼見着姜子牙就要開口應答崇黑虎的話,再看那一臉欣賞分明是要在己方陣營給他安插一個與他現有身份對等的軍職。一干武將相互之間使了個眼色,南宮進首先開了口:“丞相,末將有話要說。”
姜子牙對自己手下的這羣武將印象都很不錯,不說是要並肩作戰而以他們的本事絕對不會拖自己後腿,就說心機深沉的人總是會更喜歡直腸子的人更多一些這一點,也註定了姜子牙對他們在一定程度上的和顏悅色。
姜子牙見南宮進說着這話眼抽似的看了崇黑虎一眼又一眼,雖然沒直接開口指出他要說的話不好當着崇黑虎的面說,卻也相差無幾,至少姜子牙確信不論是自己還是崇黑虎,都看出了他如此露骨的意有所指。
無可否認崇黑虎能不能留下來並且在西岐保有一定的地位全憑姜子牙的一句話,但要是一開始便有人反對,就是姜子牙力排衆議給他一個不低的軍職,他日後在西岐軍營當中的日子也絕對不會過得舒坦。
所以對於南宮進等人的態度崇黑虎是相當關注,於是他眼觀鼻鼻觀心,絕口不提主動迴避,反正姜子牙也沒說要他離開不是?
姜子牙將在場人的反應都看在眼中,他問南宮進:“你想說什麼?”
南宮進將姜子牙不打算讓崇黑虎迴避,再一想自己要說的也是實話,開口倒也乾脆,他道:“黑虎將軍和崇侯虎是親兄弟,現在他卻不顧兄弟情誼綁了崇侯虎,丞相說是爲天下除害大義滅親,但末將卻不能不去多想他會不會在兄弟們付出滿心信任的時候,也給我們來上這麼一下。”
等着南宮進將話說完,雖然在場的西岐武將沒有人出聲附和,但看他們的樣子也是因爲同樣的理由不待見崇黑虎。
崇黑虎見狀心下默然,但不能否認的是南宮進的話並沒有什麼不對的地方,就是他不刻意去想,也能想象突然被信任之人捅了刀子的痛。
姜子牙見南宮進將話說清楚了,而崇侯虎並沒有出言反駁的意向,自己開了口,他看向南宮進等人,道:“老夫既然在無計可施之時想到了黑虎將軍,並派人送上書信,那就是對黑虎將軍的爲人有了足夠的瞭解與信任,難道你們信不過我的眼光?”
要說看人的眼光,姜子牙自成了西岐丞相之後,其實是第一次招攬外人,但姜子牙無所不能的形象在不知不覺間卻是早已深入南宮進等人的心。於是南宮進等人聽聞姜子牙的話想也不想便是使勁搖頭,矢口否認:“當然不是!”
姜子牙聞言點了點頭,面上表現出來的滿意倒是不足心中的十分之一,他道:“既然信得過,那就沒有問題了。”
南宮進等人聞言一怔,他們不能全心信任崇黑虎這麼大一個問題擺在這裡,姜子牙怎麼能說是沒有問題?但等着他們將姜子牙前後的話聯繫起來,卻發現正如姜子牙所說,的確是沒有什麼問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