寸關尺,對於精怪而言若只是被抓住也沒什麼,但要是抓住這寸關尺之人恰好是個懂得之人,會將自己丹田之內的先天元氣灌注進去,那這被抓的精怪便是在劫難逃的命。
玉面琵琶當然不會因爲一方石硯頭破血流便猶若身死無法反抗,真正的原因分明是在姜子牙砸下石硯的那一瞬間,不由分說不容反抗涌進她寸關尺的,姜子牙的先天元氣。
出爾反爾,言而無信?姜子牙可沒覺得自己做的是這麼卑劣的事,他好歹是從崑崙仙山下來的人,爲民除妖本是責任。至於斬妖之前,可沒什麼明文規定不準自己說些什麼話讓這妖幫自己去做些什麼事。
不過上面這話也就能信個六、七分。
想他姜子牙在崑崙山上不過是個雜役,雖然接觸的東西要比他人想象得更多,但在不驚動任何人的情況下,能放進自己破席子下那個包裹裡的東西到底是少得過分。他用了近四十年也就攢了那麼一點家當,好東西更是不多,日後指不定就有什麼救命的大用,姜子牙又豈能真的給了玉面琵琶。
但玉面琵琶不是什麼花花草草既不能說話,也沒有能和姜子牙作對的本事。深知這一點的姜子牙當然不會給自己留下後患,他也不想日後從哪裡聽來一丁點兒他得以見紂王是因爲他的設計,所以他抓住玉面琵琶那一瞬間的趁着她的遲疑叫她動彈不得猶若身死,徹底滅殺了她反抗的機會。
可人算不如天算,姜子牙沒想到他放開手之前貼在玉面琵琶身上使之動彈不得的那道紙符,會在她化出原形之前就被燒燬,而玉面琵琶在那等痛楚下竟還能死盯着自己爆出那般怨恨的三個字。
姜子牙不確定摘星樓上的紂王是不是從那三個字裡揣測出什麼來,他甚至因爲垂着頭連偷眼去看他的神色都做不到,他此時除了幹站在這裡,也就只能抑制不住的在心中思量若是紂王看出了前因後果……
說來他是沒有什麼錯的,但要說起來,又什麼都是錯。
姜子牙知道朝堂之上從來不少陰謀詭計,身爲帝王紂王自小便是生長在這樣的環境裡,他做過的事也沒幾件能說得上乾淨。但這卻不能代表紂王就能容得了自己在他面前擺弄這些算計,耍些聰明……即使從頭到尾他姜子牙利用了不少人,就只是爲了在萬人之上的紂王面前凸顯一下自己的本事。
若是紂王因此而要降罪於己……
紂王卻沒等姜子牙在心中細細列出一長串的自救對策就出了聲,他道:“姜尚,孤王看你是有真本事,不爲國效力難免太過可惜,只是不知你是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紂王這話分明就是白問。
先不說哪個不要命的東西會當着紂王駁了他的面子,就說姜子牙自開那個算命館便開始盤算着怎樣才能入了這坐擁天下之人的眼,他也不會發神經拒絕這一次自己一番設計搏來的機會。
就見姜子牙起身再行禮,一把老骨頭竟似枯木逢春,他高聲道:“但有陛下用得着小民的地方,小民自當萬死不辭!”
聽着這話的紂王大笑出聲,道:“既是如此,就封你做下大夫,特授司天監職,隨朝侍用。”
“微臣,謝陛下隆恩!”姜子牙跪拜下去以額抵地,被人行過無數次的禮在他這裡卻是讓人看出了十二萬分的真。
但紂王轉身卻像是忘了姜子牙這個人的存在一般,仍舊只顧着玩樂。他招了人伴奏起舞,讓六院宮人三宮嬪妃陪坐,美人在懷美酒滿杯,一天裡倒是有大部分時間都飄然若仙,不辨朝夕。
九尾被紂王擁在懷裡,一顰一笑千般風情。紂王撫摸她烏黑的長髮,眼前的歌舞看得越來越沒滋沒味,倒是又想起九尾曾經爲他跳過的舞,他叫九尾:“小九。”
“嗯。”
“再舞一曲如何?”
“好。”
九尾曾經說過自己再不起舞,如今紂王說起卻又答應得乾脆。但沒有人會去指明九尾的言行不一致,或者說是沒有人有膽子說上九尾一
句不是。當初姜梓童之所以會死是因爲意圖行刺紂王,但王宮中流傳的“真實”原因卻是九尾記恨姜梓童的對她說教,賄賂了費仲弄出了那麼一出行刺的戲碼,使得姜梓童不得好死。
面對這麼一個“蛇蠍美人”,就算九尾的舞再怎麼爛,只要紂王捧場,這些嬪妃宮人們便沒人敢不給面子。
但有些事總不是那麼絕對,九尾一舞完畢,喝彩聲到底不是四起。四方歡騰一點死寂,強烈的反差讓紂王皺了眉。他看向那數十名不曾喝彩情緒低迷的宮人,問:“你們是哪一宮的人?”
但這些宮人好似沒將紂王的問話聽進耳裡,數十人挺直了身子低垂着頭,沒有一個人回話。九尾回了紂王身邊,目光也跟着落了過去,竟還看見一個熟人。她道:“是中宮的人。”
中宮是姜梓童還活着的時候的住所,九尾入宮以來只去過一次中宮,而此時這些膽敢不回話的人之中,就有那一次奉姜梓童之命,趁着紂王不在九尾身邊將九尾“請”去中宮的一個宮人。
九尾記得這個宮人應該是叫做青塵,一個不與世爭、淡雅出塵的名字。但現在青塵跪坐在中宮宮人之中,在九尾說完上一句話的時候,青塵的目光瞬間落在她的身上,細心修飾的容顏下是眼見的疲憊,飛紅的眼卻透出凌厲的恨意來。
紂王將九尾拉進自己懷裡,有意無意的將青塵的注意力扯到自己身上,他道:“爲何不喝彩?”
青塵見紂王如此護着九尾心下滿是憤懣,開口的話也不見尊敬,她厲聲道:“王后娘娘陪伴陛下數年,如今卻因爲誣陷死得冤枉,陛下未曾反省反與妖妃蘇妲己夜夜笙歌,奴婢倒是要斗膽問上一句:陛下夜裡怎能睡得安穩!”
紂王的臉色因爲青塵這一句斥責的話沉了下來,他撫弄着九尾的長髮,九尾轉頭朝他一笑,挑眼間盡是嫵媚。紂王這才歡了臉色,道:“姜梓童意圖刺殺孤王,爲姜桓楚謀取江山,就是滅她滿門也不爲過,又何來的睡不安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