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這京城繁華地,什麼最熱鬧,當然說不準,因爲熱鬧的事情太多,你說這最熱鬧,我說那最熱鬧,彼此意見相左,認知不合,談不到一塊去,根本就定不下來什麼最熱鬧。但是,有某段時間最熱鬧的事情,卻是有的。
譬如說,這段時間,京城最熱鬧的有三件事:第一大祭典。當然,熱鬧的不是大祭典本身,而是出現在大祭典當天晚上的天下第一殺手刺。雖說,當時刺出現,嚇暈了嚇跑了很多人。但是,之後幾天,有更多的人去參加大祭典,其中不乏外來的江湖人士、各地探子和皇宮來人。但是,刺好歹也是天下第一殺手,有臉有面的——雖然都是負的,想見就見,哪有那麼容易。
雖說一些人也明白這個道理,但還是忍不住去。奢想着,說不定他還會再出現呢。
第二件事自然是雪國使者,七月十日當天,京城的名人、倍受全天下女子喜愛的軒轅清宇陪伴着雪國使者遊走京城街頭。他們所到之地,無一不是人羣涌動,大有看殺衛玠之勢。
也因此,京城人民更加近距離的感受到何謂風華絕代,軒轅清宇的聲望無形中上升了一個等級。而當日遊走京城的雪國使者藍雪,也成了京城名人之一。
雪國之人,對於千萬裡之外京城之人來說,十分的神秘。這一次親眼看到,許多人都感覺人生憾事少了一件。而藍雪雖然容貌不算出衆,和軒轅清宇相比,更是差了不止一個等級。可是,他的那種清傲若霜,剔透似雪的神韻氣質,讓人過目不忘。也因此,他走在軒轅清宇身邊,絲毫沒有被不論容貌還是氣質都稱得上是風華絕代的軒轅清宇壓下去。
這件事還有一個伴隨的景象,他們每走到哪裡,許多女子就跟到哪裡。絲毫沒有素日的矜持,只是保持着一定劇烈還是顯露了她們心中的羞澀。而許多男子也跟着女子身後,不僅僅是想要一睹這兩人的風采,更多的是想要看美女。京城美人雖多,但集結在一起如同江南每年開春時的百花會——全國各地美人齊聚一起的遊園會——般,讓人賞心悅目。當然,也不乏有人趁亂吃吃嫩豆腐,引得美女們尖叫連連。
相比前兩件事,第三件熱鬧是可真是讓人看足了熱鬧。
之前被傳得名聲狼藉的柳蕭蕭此刻又被推上了風口浪尖,不過比起這一次,上一次簡直是小打小鬧,連掛心的資格都沒有。
爲何這麼說?
因爲上次只是傳言柳蕭蕭的突變比較多,這一次則是關於她的行動。譬如說,她如何如何的仗勢欺人,在賭坊裡輸了錢竟然用將軍府和御王府的名字迫使其他人將錢交出來,還將別人的本金都拿走了,讓人贏了許多錢還是腰無半文。
譬如說,仗着自己的將軍的獨女,未來的王妃,就欺負自己的妹妹,雖說是堂妹,也是妹妹吧!許多京城女子都可以見證,柳蕭蕭將柳欣欣按在水裡,險些將柳欣欣淹死。之後,柳欣欣撿回了一條命,但還是被柳蕭蕭不斷欺負。不僅僅剋扣柳欣欣的要錢,柳欣欣吃的飯菜都是柳蕭蕭剩下的。
譬如說,柳蕭蕭縱容她的侍女,上街買東西不給錢,專門欺負一些善良老百姓。還收了許多想要與軒轅清宇結交的人的禮物,然後去變賣。甚至,還將善良可愛的十一公主的東西給騙走去當了。
譬如說,柳蕭蕭仗着有皇上親自的許婚,就一個人霸佔軒轅清宇。甚至,還撒潑,一哭二鬧三上吊的,不許軒轅清宇納妾。一輩子都只能有她一個人。甚至過分到不許軒轅清宇和任何女人有接觸,即便是對十一公主好一點,她也要吃飛醋。軒轅清宇沒有答應她的這些無理取鬧,就跑回將軍府哭訴。柳將軍愛女心切,被女兒的謊言矇騙,因此故意刁難了軒轅清宇。
譬如說,丞相之女和太傅之女愛慕軒轅清宇已經是京城人都知道的秘密了,可是柳蕭蕭驕縱蠻橫,不許軒轅清宇喜歡別的女人,還不許別的女人喜歡軒轅清宇。當初丞相之女據說被丞相關禁閉,當時的原因是丞相之女惹怒了柳將軍,事實上是丞相之女鼓足勇氣,放下女兒的羞澀與矜持,與軒轅清宇表白,卻被軒轅清宇的未婚妻柳蕭蕭聽見後,就對丞相之女破口大罵,可被罵的人還來不及委屈,就被噁心告了惡狀,惹怒了愛女心切的柳將軍。丞相委曲求全,就只好懲罰自己的女兒。
而太傅之女曾在柳將軍的侄女柳欣欣舉辦的宴會上哭着離開,就是被柳蕭蕭破口大罵,羞憤不已,才哭着離開的。
還有說法是,最近軒轅清宇的狀態和心情都不好,就是因爲柳蕭蕭成天給他找麻煩。而且,柳蕭蕭是隻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自己不許軒轅清宇納妾,自己卻跑去和人勾搭。當初她去賭坊賭錢時,就和一個據說穿着一身紅衣服,長得比花樓的龜公還醜的男人不清不白,曖昧不明……
……
柳蕭蕭看着流星去收集來的,最近關於自己京城留言時,樂得一口茶直接噴到了刺的臉上。
刺很淡定的擦了擦臉,柳蕭蕭稍稍歉意的給了他一塊點心,他就很開心的吃了起來。
流星很好心的將他面前的糕點撤下去,被噴了茶的糕點,他也能吃下去?還吃得這麼開心?流星好糾結。
經過接觸,之前刺的恐怖形象完全坍塌,取而代之的一副十分好欺負的樣子。可是,這好欺負也只有小姐可以欺負。她別說欺負,就算是試着接近他一點,就會被他一眼掃過來。銀色的眼劃過寒光,如同被劃破的水晶,讓人驚豔卻也戰慄。
而且,若是不小心走到他的身後,一定會被攻擊。她很火大,可小姐說不要被表面矇蔽了,而忘記刺的身份。殺手,是絕對不容易別人在自己身後的。
“小姐,有這麼好笑嗎?”收斂心虛,流星疑惑不解。這有什麼好笑的?她看着可是氣得半死。恨不得將那些人拖出來狠狠抽嘴巴子。
“你不覺得好笑嗎?”柳蕭蕭貌似很驚奇,“你瞧瞧,這些橋段也只有那些小說裡纔會出現。就這麼發生在生活裡,讓我覺得自己和傳奇近了一步。”
流星:“……”還有這種說法?
“要去殺了他們嗎?”刺突然道。
流星再度:“……”
柳蕭蕭默然了一會兒,摸了摸嘴角有些可疑、貌似是被噴出來的茶水,看着刺,道:“爲什麼這麼說?”
“你事多。”
“……”柳蕭蕭頓了一下,瞭解刺的意思。他是想讓自己早點將事情解決了,然後就跟他走人,去他的僱主那裡。“就算是我想殺了他們,我該上哪裡去找他們呢?現在還不知道是散播的流言。”
“對誰最有利,就是誰。”刺口吻和他給人的感覺一樣軟綿綿的,可是說的卻一點都不讓人覺得柔軟。
柳蕭蕭挑眉。
流星恍然大悟,“小姐,我明白了,是柳欣欣那個壞女人!絕對是他!”
“噢?爲什麼這麼說?”
“刺,不,小黑不是說了嗎,對誰最有利,就是誰傳的。這一切,最有利的,不就是柳欣欣嘛!”
柳蕭蕭淡淡一笑,“即便是她又如何?證據呢?”她早就想到了,之所以將流言蜚語和與她關係鬧僵的許敏敏身上,不過是爲了模糊知道內情的人的視線。讓人在懷疑她時,想到許敏敏,然後又自己懷疑自己的猜測是不是正確的。這樣三番五次下來,就算確定了真假,弄清楚了真相,如何讓外界已經對這個流言十分相信的人改變想法?除非加害者願意自己站出來。可笨蛋纔會這麼做!
而且,皇朝律例雖然嚴厲,但對造謠毀謗這方面的管束還真不嚴格。對皇室的人自然會從嚴處理,但其他人呢?換做其他人,或許會假公濟私,但柳青崖絕對不會。就算是會爲女兒討回公道,爲女兒正名,但絕對不會用什麼不正當的手段。可這樣雖然正義,時間卻需要很久。然而有些事情的結果,區別只在於時間問題。
等人們的觀念根深蒂固了,就算是真相也會將之當做謠言,偏激點、陰暗點的人還會將之當做是毀謗。屆時,真假顛倒,黑白不分,又有什麼意義?若到時候,加害人又很“無意”的說了句,一切都是誰誰誰要她這麼做的。到時候,人們會如何解釋這個“要”字?就不言而喻了。
本以爲,經過這番討論後,這個單純直白卻殘忍狠辣的刺會懂得她的意思,卻不料,刺直接來了一句,“我殺人不需要證據。”
“噗——”柳蕭蕭再度噴了,她此刻懶得裝模作樣的維持形容——這是爲了幾天後皇帝壽宴的自我鍛鍊,白了一眼刺,道:“這不是證據不證據的問題。”
“爲什麼?”刺不懂。他從她眼底的冰冷看到了鄙夷、嘲笑、諷刺、不耐和厭惡。可是爲什麼?既然討厭,爲什麼不殺了?
“……他們還有用。”找了個最能說服刺的理由,雖然這只是敷衍。
刺果不其然的點點頭,原來如此。有用的人,是要留下。
流星心中哀嘆,小姐阿小姐,你也不怕被良心譴責,竟然欺騙這麼單純好看的刺。
……
夜裡,軒轅清宇過來吃飯了,看着他百忙中還要過來,柳蕭蕭本想不讓他來了。一時不想他這麼累——好吧,現在她惡名很多,不在乎加一條虐待王爺的罪名,雖說這罪名很危險。但更多的原因,是不想他和刺之間有任何接觸,不然早晚得露陷。
晚餐後,吃了就睡睡了就吃的柳蕭蕭準備去夢周公了,可是柳蕭蕭突然感覺心一陣不安。說不上原因,甚至最近發生的事情,都沒有任何可以讓她擔心的根據,更別談什麼不安。
可是,這種隱隱卻讓她無法釋懷的感覺,又是爲什麼?
軒轅清宇看着突然站在原地,微微蹙眉的柳蕭蕭,立刻上前,拉着她的手,擔心道:“怎麼了,蕭蕭?”
正在深思中的柳蕭蕭反射性的想將拉着她的手給甩開,可正欲動作,猛然醒悟拉着她的不是別人,而是她正在逐漸試圖接受的軒轅清宇。
她不由得慶幸,剛纔及時反應過來,若不然的話,一定會本能的攻擊他吧?
還好……
軒轅清宇沒有放過她的一絲一毫表情,心中困擾,她在慶幸什麼?又在擔心什麼?但現在不是問這些的時候。
“蕭蕭?”
柳蕭蕭搖搖頭,淡淡一笑,安撫道:“沒事,只是突然想起一點不好的事情。你想去休息吧。”
“……嗯,那我先回去了,你早些睡,不要想那麼多,知道嗎?”軒轅清宇沉默了一下,選擇尊重她的保留。他等待她能夠將一切說出來的那一日。
柳蕭蕭點頭,回頭就走入屋內。
可是,直到勉強入睡後,這種不安的感覺仍然沒有消退,反而更加深沉。彷彿是在隱藏什麼,也彷彿是在等待一個時機,然後一下子就爆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