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初魔教殺上門的時候,曾問過方雄誰買兇殺害夏楚悅,方雄不說,纔會被滅滿門,他在手下的掩護下,重傷逃脫。可心裡對魔教已產生恨意。他雖不知道魔教和夏楚悅有什麼關係,也不知道是鳳斐下的命令,但他覺得這一切都是因夏楚悅而起,便連她也一起痛恨上。若非夏楚悅身邊有個清風樓主,這些天還有個寧王跟着,方雄早就動手殺掉夏楚悅。
鳳斐捕捉到方雄眼底的兇光後,脣角上揚,勾出一抹冷笑。死不悔改,看來上次的教訓還不夠,他沒去找方雄,方雄倒先懷了壞心思。正好,對方願自動送上門來,省了他們走一趟的功夫。
夏楚悅和鳳斐想的差不多,方雄曾經派人殺她,即使是受人僱傭,也算得罪到她,現在找不到那幕後黑手,便先拿他練練手。
龍希寧注意到夏楚悅兩人的異常,又拉不下臉來問,便繃着臉,耳朵則偷偷豎起,聽聽看能否知道些有用的信息。
然而夏楚悅和鳳斐兩人都沒有說話,重新把注意力放到擂臺上,龍希寧只能暗暗鬱悶。
這會兒他沒注意,等他意識到他現在的心情和行爲,就會發現他變得都不像他自己了。
以前的龍希寧,哪裡會悶着嘴偷聽別人說話,哪裡會全身心關注着一個女人。他想要什麼都是直接要,世界上只有那個龍位是他要而不得,需要他的努力和謀劃去爭奪,而現在,又多了一樣,那就是夏楚悅。以前,所有的女人對他趨之若鶩,就連蕭芳菲,對他也是欲擒故縱,龍希寧沒想過有一天自己會不受一個女人待見。
“宋大佑武功紮實,內力也不錯,可就是太過正經,不懂得用手段,恐怕再堅持一兩場就守不住擂臺了。”鳳斐看着宋大佑又打敗了一個人,笑着對夏楚悅說。
見兩人相談甚歡的模樣,龍希寧輕蔑冷哼一聲:“只有你這種狡詐的人,纔會想着使暗招。”
鳳斐還在納悶今天龍希寧怎麼不開口,看來還是忍不住了,他輕擡狹長的桃花眸,笑容不減:“別人若說這句話,我倒無話可說,不過寧王說此話,未免有些像……賊喊捉賊?”
“至少本王沒偷過別人的妻子。”龍希寧冷聲道,滿眼鄙夷和怨恨。
鳳斐眼眸微眯,精光一閃即逝,隨即勾脣一笑:“寧王好利的嘴。不過怎麼聽着有些酸溜溜的味兒?”
他問夏楚悅:“你可聞到?”
夏楚悅視而不見,充耳不聞。兩人相爭,每次都把她扯進來,有沒有人問過她的感受。
龍希寧第一次露出勝利的表情,“看來,風國舅的鼻子有些問題,應該趕緊回京找個太醫看看,有病還需早治。”
“不勞寧王費心,我對自己的身體有數。”鳳斐說完,頓了一下,補充道,“寧王對風某如此關係,莫不是對我有意?”
“噗!”離三人不遠處的位子,唐燁一口茶噴了出來。這位清風樓主當真不是常人,居然連這樣的話都問得出口。
唐默面無表情地坐在他旁邊,看到他噴茶也沒有動一下眉毛,定力非凡。
坐在唐燁前面的人可就沒那麼淡定了,被噴了一身的茶,惱火轉頭瞪他:“小子,你找死啊!”
唐燁一邊用袖子擦嘴,一邊不好意思地和對方道歉,那人是七大門派之一天罡派的一個主事,看到唐燁是個面生的年輕男人,哪裡會輕易放過他。
眼見着兩人就要打起來,唐默冷冷地看向他。那人心裡莫名一涼,氣勢瞬間消退,緊接着是更大的怒氣,“看什麼看,小心老子挖了你的眼!”
這句話他只是在心裡想了想,開口時卻發現自己發不出聲音,他頓時驚恐地瞪着唐默,雙手慌張地撓着自己的喉嚨。
附近的人發現這邊的異常,轉頭看來,他張着嘴道:“我的喉嚨……”說到一半,他頓住,驚訝地摸了摸自己的喉嚨,他又能說話了。
“你喉嚨怎麼了?”旁邊一人奇怪地問。
那人下意識地看向唐默,唐默已經將眼睛撇向另一邊,天罡派主事心驚不已,雖然沒有證據,但他有一種直覺,自己剛纔出現的意外一定是對方動的手腳。他沒有看到對方出手,也沒有看到對方怎麼恢復他的聲音,自己意識清醒,對方卻可以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不着痕跡的動手,這樣的人太可怕了!
旁邊認識他的人又問了他一遍,他有些後怕地道;“沒事,沒事,就是有些渴了。”
這小小動靜除了三個人,其他人都覺得莫名其妙。
唐燁湊到唐默耳邊,嘻嘻笑道:“七弟,謝了。”
唐默擡手貼住他的臉,將他的頭推開。唐燁揉了揉臉上的肉,無奈地撇撇嘴。
因爲鳳斐一句話引出的意外並未造成太大的影響,這廂龍希寧聽了鳳斐恬不知恥的問題,氣得臉色黑如鍋底,“本王有意把你介紹去青樓當頭牌。”
夏楚悅嘴角輕翹,看來人被逼急了思維就會發散,龍希寧居然懂得如何反駁嗆人了。
鳳斐愣怔住,半晌才若有所思地道:“寧王和哪家青樓老鴇那麼熟?還幹起介紹姑娘的活了。”
夏楚悅眼裡噙了笑意,這不是暗指龍希寧是牙人麼。
龍希寧的理解不同,和老鴇熟?只有常逛青樓的男人才會和老鴇熟。鳳斐分明是故意在夏楚悅面前這樣說,存心毀壞他在夏楚悅心目中的形象。
瞪了對方一眼,龍希寧反脣相譏:“說到和青樓老鴇熟悉,誰能比得過風國舅。龍城上下,誰人不知風國舅日日逛青樓,夜夜流連花叢中。怕不只是老鴇,那裡面的姑娘對風國舅更加熟悉吧。”
“熟不熟悉和寧王有關係嗎?我倒不知寧王原來也和那些長舌婦一樣八卦。”鳳斐嗤笑一聲,眼角卻注意着夏楚悅的表情。他那些荒唐事都是做出來混淆別人的注意力,也都告訴了她,可女人心海底針,他擔心夏楚悅受到龍希寧的挑撥,對他心生怨氣。
見夏楚悅正認真看比武,鳳斐心頭一鬆,龍希寧則不悅地皺起眉。
其實,夏楚悅就坐在兩人中間,哪裡會聽不見他們的對話,只不過是佯裝沒看見罷了。她頭一次發現,男人也能和女人一樣,話裡藏刀,笑眼含針,比那後宮的女子更加能靠嘴皮子爭鬥。
臺上,宋大佑果然如鳳斐說的那般在撐住兩場之後敗下了,而打敗他的人居然是方雄。
夏楚悅不由坐直身子,面容冷凝地盯着臺上的刀疤男。
鳳斐注意到她的異狀,停止和龍希寧的眼神廝殺,擡眼看向高臺,見是方雄,便明白夏楚悅身體繃緊緣何而來,他眸中冷意閃現,一個殺手頭子,還想當武林盟主?
龍希寧也看了過去,認出臺上的人正是剛纔夏楚悅和鳳斐注意的刀疤男,不由也仔細地觀察着刀疤男。
“你就是霜兒的未婚夫方天雄?”這時,一個人飛到擂臺上,手中的劍直指方雄,揚眉怒問。
來者劍眉星目,長身玉立,是個風流俊俏的翩翩公子。
“付之,你上去幹什麼?”坐在第一排,一派高人風範的嶽兆正突然站起來,衝着臺上的年輕公子罵道。
付之,嶽付之,不正是岳家二公子嘛。
臺下譁然,聽聞嶽二公子癡情於暗閣閣主秦天之女秦霜,差點兒被岳家老家主也就是嶽兆正打斷腿,還被關在岳家莊,不許其出門。後來聽說暗閣閣主將女兒許配給他人,這位岳家二公子竟在家中鬧自殺,成了江湖笑柄。
這次武林大會,看在嶽兆正的面子上,衆人都沒有議論此事,如今見到岳家二公子,忍不住討論起嶽二公子爲情自殺的事來。
“霜兒是你能叫的嗎?嶽二公子說話請注意措辭,莫丟了武林世家的顏面。”方雄重重哼了一聲,自己的未婚妻被其他男人惦記,是個男人都會生氣。
方雄的承認立刻引得全場注目,之前只聽說過暗閣閣主有個未來女婿,卻是不知他女婿長什麼樣子,能夠獲得美人秦霜的青睞,定然有什麼過人的本事。
其他不說,方雄的氣勢倒是不錯,但是來歷不明,臉上還有那麼長一條疤,無論從哪一點比,嶽二公子都不輸於他。
相貌、家世或是自身實力,嶽二公子都是江湖年輕一輩中的翹楚,不知多少女子想嫁給嶽二公子,偏偏嶽二公子只喜歡秦霜一人,還非她不可,鬧出自殺的醜聞來。
周遭的議論聲傳來,嶽兆正臉色忽紅忽青,氣急敗壞地吼道:“付之,快給老夫滾下來!”
嶽付之像是沒有聽到一般,堅定地站在擂臺上,聽到方雄的嘲弄,臉氣得通紅:“你是從哪裡冒出來的?說,是不是你騙了霜兒,不然她怎麼會忽然和你訂婚?”
明明之前霜兒和他相處得不錯,他不過是被爺爺關了幾天,再出來時就聽到她訂婚的消息,而且訂婚對象是個聽都沒聽過的人。
“哧,我爲何要回答你的問題。嶽二公子,你到底打不打,不打就早點滾下臺去,沒看見嶽盟主快氣暈過去了嗎?”方雄只當嶽付之是跳樑小醜。
嶽付之雖是年輕人中的一輩,但在曾經是一個殺手組織頭子的方雄看來,確實不是什麼厲害的角色。
嶽付之和嶽兆正都被方雄氣得夠嗆,這傢伙是一點面子都不給人留,嶽兆正是武林盟主,又是江湖十大高手之一,誰敢當面嘲諷他?但方雄就是做了,衆人心想,這人是初生牛犢不怕虎,以爲自己成了暗閣的未來女婿,誰都可以不放在眼裡了嗎?
“也許,不用我們動手,方雄也不會有好日子過了。”鳳斐淡淡笑道。
方雄成爲暗閣女婿,鳳斐是驚訝的,方雄不僅逃脫魔教的追殺,還能被暗閣看上,運氣不可謂不好。不過就方雄這目中無人的性子,早晚會招來麻煩。
夏楚悅聲音冷漠:“我更喜歡親自解決。”
鳳斐聞言一愣,繼而笑出聲來。
擂臺上,嶽付之氣極,揮劍便朝方雄刺去。嶽付之練得一手好劍,刺、劈、劃,直朝方雄的要害,且出劍速度極快,目標準確。
可方雄也不是范範之輩,他使的是鞭子。鞭子較少人使用,因爲鞭子不好控制,很容易傷到自己。但若使得好,威力自然驚人。沒過多久,嶽付之身上就多出許多道鞭痕,看得衆人心驚肉跳,不免替他擔心起來。
“方雄實力如何?”夏楚悅冷眼望着臺上揮鞭的刀疤男。
鳳斐明白夏楚悅的意圖,便道:“比上不足,比下有餘。你再練上幾年,或許能夠對付現在的他。”
夏楚悅蹙眉,鳳斐的意思就是她打不過方雄。
“武力不行,你可智取。若還是不行,不還有我麼。”鳳斐笑道。
夏楚悅點頭,不再說話,沉默地看着臺上的打鬥。殺人的法子有很多,通過格鬥或正面對敵,那是對自己的實力十分自信的時候纔會去做,當技不如人的時候,只能藉助外力。她等不了幾年,便只能走另一條道。
“付之,你快下來!”嶽兆正見親孫子又被抽了一鞭,既心疼又氣憤。
嶽付之仍是置之不理,咬緊牙關,揮劍刺向對面的男人。
方雄哈哈一笑:“嶽盟主,你這就不對了,上了擂臺就該好好比武,怎能自己下臺,那還是個男人嗎?”
嶽兆正聞言氣惱地瞪着方雄,花白鬍須氣得一翹一翹。
突然,方雄以鞭子捲住嶽付之的劍,用力向後收,把嶽付之的劍捲了過來,嶽付之沒了兵器,又如何是對方的對手。
可嶽付之怎麼可能就這樣放棄,心愛女子成了另一個男人的未婚妻,嶽付之原本是想看看方雄到底有多大本事,如果方雄實力不濟,他就勸秦霜不要嫁給這樣的無能男人,若方雄比他厲害,他就……他就認輸。
可真當打了起來,他心裡原本的算盤早拋到九霄雲外,他不甘心,他不甘心自己就這樣輸掉。
在嶽兆正以及岳家人的驚恐中,嶽付之徒手朝方雄撲去。方雄冷笑一聲,甩開鞭子,劍直接拋向擂臺外,同時,鞭子向着嶽付之的臉抽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