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們兒,我們這是勞作時間,這外面風吹日曬的,你們不體量人就罷了,咋還跑這兒來鬧事呢?若沒什麼事的話,請馬上離開。”姜飛揚彷彿看明白了什麼,總算爲我說了一句公道話。
“原來這是你的同事啊,你爲什麼不早點跟我說清楚呢,總是讓我猜的?”昊然摸了摸腦袋。
“是的啦,我懶得爲自己開脫了,再說下去,不是鬼都成鬼了,真把我逼成鬼了,小心我一口吃掉你們。”
“我這不是擔心你嘛。”昊然說。
“你也是遇到了我們家昊然,你若遇到別的男人試試看,我們家昊然,是一顆有大愛之心,也是,有點正事幹的男人壓根兒也沒空採你,所以,我們也算是相識一場,還是聽我一句勸,咱做女人就要有女人的樣子。”那刀巴女人又開口說話了。
我沒有再反駁。
也許吧,這個女人說的是有一定的道理的,那人間“正人君子”,也是我眼中的“木雕人”,“正人君子”眼中的我,曾聽過他們的我的當面評價,他們對我的評價那真是不約而同的統一,都說我:很幼稚,太天真。連一個工作機會都捨不得給我,對我那是百分百不信任的,更別說與我談一場雪月風花的戀愛了,除非火星撞地球了。也是哦,“穩如泰山”的男子眼中沒有風與月,雪與花,只有真金白銀,人來人往,每天忙的跟陀螺似的。
偏偏人世間所謂的“正人君子”其實蠻多的,也正好,欣賞“正人君子”的女人其實更多的,他們纔是人間絕配。
若都像我這樣,家庭主婦只怕也要絕跡了,也絕非什麼好事。
不過,我一直都沒有忘記,我的夢想,我的夢想不是在職場裡呼喚山河,我的夢想是當一名能在人間取暖的有個性的家庭主婦。
這樣的夢想對於其它的很多很多女人來說,可能是拋一個魅眼,扭一下屁股,扭一下腰就可以辦成的事兒,但對於我來說,彷彿比登天還難,就如詩人的詩篇:“我在人間尋你的過程,真像去茫茫宇宙中投胎,我每一次來到世上,你都不在。”
而我卻是:“我在茫茫人海中遇見了你,可我每一次來,你都不信。”晨星是如此,昊然亦是,大多數男子亦是如此。
爲什麼會這樣?我也一直在尋找答案,從古書裡尋找答案,從歷史裡尋找答案,從醫學裡尋找答案,後來勉強給自己找到了一個答案,以便爲自己生命尋找另外一個出路。
這個答案便是:在遠古時代人類就開始種下的基因,男人是守獵動物,由多巴胺分子驅使;女人是守成動物,由血清素和催產素驅使。
而我呢?從小父母把我投放到野外幹活的,面對野外的各種危險因素,如果還由催產素當家作主,我只怕早就掉水裡淹死了,早就被野獸給吃掉了,所以我應該在很小的時候就把自己體內的多巴胺守獵分子給激活了,一旦激活後,再想把它收回去好像不可能了。
還有,我的六覺靈敏,也可能是很小在戶外幹活時煉成的,在野外面對的危險不只是人,還有各種野獸和環境中的不確定因素,必須眼光六路,耳聽八方,身體腦子一起運用協作,才能保證自己生命的安全,我時常有一種感覺,我這條命,是老天爺給我的,若它老人家不保護我,也很難以存活下來了。
可能因爲這樣,才造就了一個比較隨性的我,比較喜歡冥冥之中的一些安排,我也不知道這是好事還是壞事?
野性再加上感性的女人腦,這隻要一放出去,就像一匹無人看管的野馬,一不小心就踢到冷鐵板了,幸虧,我喜靜不好動,不然,那真是不得了了。
想清楚後,在尋情路上,我知道自己不能怪任何人,更不能怪昊然,男人是守獵動物,他們是喜歡分享自己的食物的,女人只要不那麼貪婪,好好的享受他們的戰利品,再投上一個崇拜的目光,他們也是樂在其中的。
這一點也說明了,讓我去當家庭主婦真是太不容易了,男人的戰利品?我對戰利品好像沒有太多興趣,確切的說:拿了他人的戰利品,就得關在“籠子”裡,關在“籠子”也就罷了,連腦子裡也不能胡思亂想的做白日夢了,嘴巴也不能胡亂說話的,這如果獲得他們的一點東西,就得把自己的腦子也廢掉了,嘴巴也給封掉了,那真是太難受了。
要不?做一個職場花木蘭,也不會有太多人說我了,說不定還會來一個家業雙豐收呢,那好像也不行,我體內還有足夠多的催產素驅使着我,又讓我不喜歡太拼了,看來我的生活日常是由多巴胺,血清素,催產素主宰的,由多巴胺驅使時,可以向外鬥志昂揚,由血清素和催產素驅使時,讓我喜歡閉門思過,靜坐閒庭,聽雨看花。
那麼,我的出路,只剩下了在人世間漫遊了。嗯,還是聽從老天爺的安排吧,這樣的路走起來毫不費勁的。
老一輩,看人還是很準的,一下子就看穿了我,於是,我心安然,對昊然的母親,也完全釋然了。
“等你和我們相處久了,你就會理解我們了,我也不想跟你解釋太多了。”沉默了好一會兒,昊然開口說話了。
“無須解釋,也許你媽說的是對的,擔心的事兒也是對的。”
“兒子,走啦,天都快黑了。”
“飛揚哥,麻煩你幫我把這桌子搬到畫溪春天文化驛站去吧,路程有點遠,我拿不動它。”
“行,沒問題。”姜飛揚輕輕舉起長桌,身影消失在了月光底下。
“走啦。”刀疤女人直接把昊然拽上了車。
看着昊然離去後,我反而鬆了一口氣,這樣的關係真的感覺它就像一根繩子,要麼不闖進他們的天地,一旦闖進了他們的天地後就得與他們一起捆在一條繩子上,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仔細想想,我都覺得好可怕的。
對於一個嚮往天空的人來說,的確是這樣的,若擁有了金山銀山,手腳與靈魂卻要被別人拷着,還總是要面對莫名其妙的被質疑,被責難,被挑剔,被糾正,被馴服的痛苦,這讓我想想都頭皮發麻。
那纖冷的花徑上,還停留着我芳芬細小的靈魂,儘管它已成碎片了,但我一直在儘自己最大的努力把它拼湊完整的,這樣,當然不能再自投羅網了。
我有時候我在想,難不成上帝也是一個做生意的人?金山銀山,王權富貴,是需要用自己的鮮活的靈魂和自由去交換的?
人這一世,如長風拂過,不過百年盛事,是做一回人,還是做一回真女人,真男人?還是做一回假好人?或者真小人?或者真君子?
我想,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選擇。
這人世間到底有沒有兩全法,可以做到不負如來不負君卿?
月光如水,人流如雲,在街邊涌動着,他們都是三五成羣,或雙宿雙飛的,唯有我,又只剩下了影子與自己相伴。
我回想起了剛來B城的某天,那天我迷路了,前去向路邊人羣問路。
他們問我:“你是來楓林島辦什麼事嗎?還是來找人的?”
我說:“我是來遠遊的。”
他們問:“你一個人也跑出來遠遊?”
我回:“對呀。”
他們感覺到好驚訝,彷彿把我當成了地裡面冒出來的女妖怪,深山裡跑出來的女鬼,深怕我一口就會吃掉他們似的。
我都不怕他們,他們卻還怕起我來了?說出來也蠻搞笑的。
“不是吧,一個女孩子,跑出來遠遊?。”一個男子冷冷的瞥了我一眼輕聲的說着,我能感覺到他對我滿臉的不屑,好像在說:“一看就不是什麼好女人。”
他們對我的冷言冷語,我也見怪不怪了,早就習慣了,可能我遇到的那些男子正好是“穩如泰山”的正人君子嘛,而非人間色鬼,貞潔烈女最怕色鬼,富人最怕劫財的,我啥得沒有,兩手空空,要財沒有,要命有一條,劫色嗎?正好,我也很好色,這叫以毒攻毒。
人間絕世好男人嘛,對我這種不務實太務虛的虛頭巴腦的女人應該是橫堅都看不順眼的,他們欣賞的是能安在家裡爲他們洗衣做飯,端茶倒水的情感忠貞的女人,是能在家裡生孩子的女人,再不,做個衣架子的女人也行,分享着他們的戰利品,養在金籠子裡,偶爾帶出去走一圈,讓他們倍兒有面子,也是不錯的。
至於我這種,好像不太實用哦,也不太好用,身上還帶刺,用起來不順心也不順手的,他們識人眼光還是不錯的,時常這些人間“正人君子”的確對我退避三舍的,幸好,我對“正人君子”也沒感應的,太實際的動物,實用主義者,我也是很厚怕的,怕他們把我當成一種純工具。
除非是我心甘情願的,那也一拍即合了。
我雖是個女人,可我也是個人啊,既然是人,那麼女人性格里爲什麼不能有男人的特點,當然,男人的性格里也是可以有女人的特點的。
“一個女孩子,爲什麼就不能出來遠遊啊?”我反問那路人。
他沒有回答我,也許在他們的思維裡,一個人行走,可能會聯想到不好的東西,比如,鬼魂,都是飄來飄去的;比如孤兒,都是一些可憐人,被社會上拋棄了的人;比如窮人“富在深山有遠親,窮在鬧市無人問”嘛,等等,而正常的人,富足有餘的人,人家都是成堆成羣的,還常常擺擺龍門陣什麼的,能把人聚集的越多越好,越是美好功成名就的象徵。
確實,此時此刻,站在月光底下,我再次從街邊這頭望向盡頭,少有單影單飛的人。
可是,只要呆在人羣裡,不也是麻煩多多的嗎?若遇到一些好一點的人吧,他們的確會對你照顧有加,還會時常強制你接收一些自己根本就不需要的東西。
那麼問題來了,你不接收他們的東西吧,他們會不高興的,罵你不識相;
你接收他們的東西吧,他們是需要回報的,這種回報,可能是要對TA加倍的付出的,付出情感和付出體力的,同時也要付出金錢的,需要去做一些自己根本不喜歡做的事情,可是時間都浪費在做一些自己不想做的事情上了,那我就沒有足夠的時間去做自己熱愛的事情了,搞不好,裡外不是人了。
你若無以回報,他們更會把你罵的狗血淋頭,甚至詛咒你,詛咒你被黴運纏身什麼的,直到看到你真倒黴了,這時他們肯定不是來攙扶你的,而是一腳把你躥到地上,再踩上幾腳,才能解TA心頭之恨,看你清高,看你清高,清高就是這下場。
若遇到某些霸道的權高位重的人那就更慘了,直接拿一條無形的繩子把你捆起來了,讓你一切聽從TA的,一切按TA的標準來,你瞎逼逼一下,也是不行的,偶爾扔一塊骨頭給你,算是比較友好的了,這種人可能他們心裡是這樣想的,我能與你站在一起,就是給你天大的面子了,別給我他媽的給你臉不要臉的,你還不領情,他們還會罵你是“賤貨”。
哎呦,我的天啦,這呆人堆裡,我越想越覺得太恐怖了。
儘管如此恐怖,我舉目望去,人們還是選擇了彼此依偎,咋一看去,還顯得一團繁榮,好像這就是繁華盛世應該有的模樣。
可對於我來說,我是舉觀嘆止的,那被無形的繩索捆起來的感覺真的太難受了,我逃離了校園裡的鳥籠子,逃離了父母的五指山,差點又闖入了昊然他們家的那個金籠子裡去了。
其實我不是不向往人羣,都是凡夫俗子的,都有七情六慾的,哪有不需要人羣的?只要他們不用無形的繩索捆我,不把我關到籠子裡去,我有歡笑的自由,也有悲傷的自由,有成功的自由,也有失敗的自由,這種人羣,誰又不願意呆在裡面呢?可這凡塵俗世,我尋尋覓覓,以工作的方式行走,行遍了半壁山河,好像也沒見着有這樣一堆人羣,之前,晨星,與我有類似的靈魂,是與世俗保持距離的男子,他不在人羣之中;萬生,他身邊有個萬姐,好嚇人的;南漠,他的母親簡直把他貶得一無是處,連一坨狗屎都不如,他與我有着的相同的命運,都在紅塵中掙扎。
還有,在人羣中呆久了,我怕自己也會變成一個喜歡拿一條無形的繩索捆人的惡人,變成了一個喜歡把別人關到籠子裡的母夜叉,變成了一個喜歡對身邊人指手劃腳又無理取鬧的叼婦,哎呦,我纔不要變成那樣子。
“都已經下班了,還不回酒樓?”姜飛揚返回了原地,提醒着我。
“嗯,柳煙呢,她回去了嗎?”
“我讓她下班了。”
“哦。”
“你的西咪呢?”
“在那兒坐着呢,幹嘛,想找她陪你一起逛街了?”
“哎呦,不了,不了,放過我吧,我還是自己回酒樓了。”
“西咪,過來。”只見她一蹦一跳的像只小貓咪似的走過來,直接鑽進了姜飛揚的懷裡。
“要不要與我們一起去吃個飯?”姜飛揚問我。
“謝謝,不了,我想回酒樓休息一會兒。”
我繞來繞去,又繞到了人羣之中,不知道姜飛揚和西咪等,這類人羣,我又要用哪一種方式去與他們處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