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的消息已經說明,薛倩和齊林躲在暗處控制蠱蟲和地霸。
明知道找不到薛倩,我逛遍了薛倩在鎮上的三處房產,時間已經到了半夜。
葉萱一路靜靜的陪我走着,她很擔心我的處境,但心情一直很好。失去後的得到纔是最珍惜的,她很珍惜跟我在一起的時間,看着我的一舉一動,她好似擁有了全世界。
“四家鎮對我明擺着是個死局,明知道是坑?還跳進來就是傻子。我沒打算按常理出牌,準備借地靈棺放鬼村百鬼夜行,橫掃四家鎮的亂局,同時讓在四家鎮守株待兔的人撲個空,這纔去找的關鈴。結果她躲着不出現,我只能跳進四家鎮這個局。”
通往陳莊的省道越來越彎曲狹窄,我沐浴在月光下,自顧的訴說着自己的打算。“剛纔去找薛倩是爲了讓別人以爲我跟薛倩關係不錯,錯把薛倩當成是我這方的人。”
葉萱很少走這麼遠的路,她咬牙堅持着,眉宇間的擔心消散了一些,說:“原來你早有了計劃。”
先行動,再說出計劃,這樣才能讓她放下擔心。如果先說計劃,她可能會理解成,是爲了安慰她,反而更擔心我的處境。
這可以稱爲行爲藝術,也是神棍騙人的常用方法。
“黃蓉正面對着別人的逼迫,你準備怎麼處理?”
隨着話題的深入,葉萱很自然的開始發問,我說:“玉不拙不成器,黃仙過了這一坎,以後四家鎮就是黃仙的地盤。黃蓉會陳家和黃家兩門術法,又有老表和白微幫忙,解決這事雖然有些難度,但也不會有危險。外界業內人和薛倩對敵,黃蓉就是中間的反衝點,站在黃蓉的立場上,她其實沒多大危險。我一腳踩進去棋盤,會亂了三足較勁。”
前面路邊有一塊大石頭,我走過去坐下,葉萱坐在旁邊揉着腳腕,笑着說:“真狡猾。”
葉萱能玩轉流動資金好幾千萬的公司,在謀略方面不可能是菜鳥,立刻明白了我的意思,這才說我狡猾。注意,流動資金幾千萬和公司價值幾千萬有很大的區別。
“這是陽謀,不算狡猾。”我伸着懶腰,對着四面八方做着鬼臉。
這裡應該有攝像頭,並且世界上有一種東西叫脣語,趙佳應該能知道我說的是什麼。
簡單說吧,戰場有着戰場的慣性!不管薛倩和一羣業內人最早的目的是什麼?兩方打的火熱,不可能因爲我的出現完全停止紛爭,如果薛倩停了業內人不放手呢?業內人停了,薛倩不放手呢?所以兩方還得打下去,他們只會分出小部份的精力對付我,這就是戰場的慣性。
偏偏趙佳的目的是借力放倒我,我不踩進任何一方,她重重的一拳也就打在了棉花上,並且她的時間比我更緊迫,接下來,她必然會逼我入四家鎮的亂局。
可利用的點就是,她不得不來逼我。我知道她要來,自然可以挖個坑等她,如果她不來,她苦心經營的局勢就白費了,所以她明知道有坑,她也必須跳。
這就是陽謀,所以葉萱說我太狡猾。
回到陳莊,大門敞開,屋裡打掃的乾乾淨淨,葉萱站在門口,說:“娶老婆了?”
“不應該。正氣崩潰,書狐應該走了。”
驚訝的在屋裡掃過一圈,安排葉萱在我房裡睡下,自己睡在堂屋竹牀上,陷入了沉思。在棺材鋪我實驗過,正氣真的散了,與師叔在一起呆的時間長一點,我就被陰氣入侵會感冒發燒。
彈起身,到廚房燒水沐浴更衣,給牆上的“仁義禮智信”上了一炷香,我坐到大桌前讀起了《南華經》。
《南華經》也稱莊子,後半部天地、天道、天運被漢末黃巾軍張角稱《太平要術》,我研究的方向不同,研究的是正身。
“君子之交淡若水,小人之交甘若醴。君子淡以親,小人甘以絕……”
挑選書中,正身、辯論方面的經句讀完,想着其中一些理念,根據時代、自己的理解,剔除不適合自己的,吸收認可的,琢磨一會放下書本,又拿起了孟子的養氣偏看了起來。
相比以前讀書,我現在再讀有了另外一翻感悟。
什麼是正?
天地的正,物競天擇,保留對天地有用的,剔除對天地沒用的。保持生物鏈不崩潰,只求天地能延綿下去,至於弱肉強食下的弱者可不可憐,對於天地來說,這不重要。
天道下有人道,人道的正,亦然仿照天地的正,只是偏重點在人,不管除人之外的萬物死活,只求人類浩蕩。然,成就人又不破壞生物鏈,這就是人道的正。過了度,破了天地的正,沒了天地哪來得人?無度的索取就是人道的邪。
人道下有個人,什麼是個人的正?
個人的正,出於人道但適合自己。人道是什麼?就是時代下的天下衆人。衆人說對就是對,衆人說錯就是錯?對,但不完全對。個人上面還有天道和人道,有着相互校正的功效。
“哈哈。”
明白了就是悟了,我猛的把書砸在桌上,忍不住歡喜的笑了起來。“我善養吾浩然之氣,何爲浩然?心坦蕩即爲浩然。什麼是正?不羈於天,不羈於人,依於天,託於人,不傷天,不違人,即爲正。我心中有一杆秤來稱天道、人道,這桿秤亦然能秤出屬於我的浩然正氣。”
以前養的正氣,大多是爸爸告訴我的正,那時我不懂道也不太懂人,只感覺好像該那樣做,有時候又感覺不對勁。就像殺人肯定是不對的,侵略也是不對的,但別人要殺我,我殺還是不殺?別人來侵略國家,打不打?
我以前雖殺的坦蕩,但不知道爲什麼坦蕩,如今終於明白,那是因爲殺的對象有差別。
比如,雷衝做過殺人事,就有被殺的覺悟。趙文處在人道金字塔頂,處在成王敗寇的漩渦中,他凌駕在法律之上,就不能享受人道的基礎保護。
“有書不如無書,書狐出來。”
拿着桌上的書點燃,我看着火光,轉頭笑對着神桌上的香,心底一股別樣的情緒在鼓盪,它應該能稱正氣。
唧唧。
房頂的瓦片被掀開,比普通貓大不了多少的小狐狸掉下來,摔在地上哼哼唧唧的亂叫着。我剛要躬身去檢查它有沒受傷,它嗖的一聲撞在我手腕,燒着的書掉在地上,小狐狸跳着腳猛踩。
可憐白毛被燒了不少,小狐狸心疼的看着燒了小半的書業,擡頭,兩眼水汪汪的看着我,好像在說,書何罪?你學會了,爲什麼要燒書?
“不用可憐兮兮的看着我,我不燒書,你怎麼會出來?”我圍着小狐狸轉了兩圈,說:“肚子上的絨毛燒捲了。”
唧。
嗖的一聲,小狐狸抱着書衝進正屋與廚房之間的天井,消失在了我眼中。
拿來易經,我把神桌上的香爐搬到大桌上,再次點了一炷香,對旁邊空氣說:“老規矩,我讀,你聽。聽完了,我有事問你。”
讀完一部份易經,天亮的時候,我放下書,說:“堅如磐石,任激流拍岸?磐石厲害?還是激流厲害?”說着,我伸出手,感覺她又在我手上寫起了字:“磐石。”
“那千年之後呢!”我又問。她寫:“不知道。”
“一萬年呢?”我繼續問。
手指停在我手心,遲疑半響,寫:“石頭應該沒了。”
“水懂變化,最後動的贏了靜的,這就是易經裡的變。道德經裡說,上善若水,水有靜有動,以靜可以制動。但水的靜只是相對概念上的靜,水一直在變化,死水平靜無波卻在化氣逃脫死潭。流水更不用說了,本身就在流。”
“不懂。”狐狸寫。我嘿嘿笑着說:“你只要記住,不用現在懂。你死守着洗衣做飯擦桌子,就是那潭死水,有想過動一下嗎?”
“想。”
“好。那你把狐狸身藏起來,我在四家鎮的時候,你就以這個狀態跟着我。”我嘿嘿笑着露出了狐狸尾巴,轉而又嚴肅的告訴她,跟着我的危險程度。
跟着我能瞭解到更多,但跟着我的危險更大。世界上從來沒有公平,只有相對的公平。
她跟着我的公平,是機會,增漲靈性的機會。
如今人道大昌,異類成長的機會太渺小,她錯這次也就錯過了。
天道之下,萬物大爭,人爲王,異類沒人權,就像人養寵物,沒有誰喜歡當寵物,但不能殘忍殺害,磨滅異類那一線生機。
我對小狐狸說明厲害關係,讓她選擇,其實也有哄騙的意思,但我不認爲有愧。她不答應自然不會勉強,如果我用強迫手段逼它跟着我,那就違反了正道。
哄騙是不對的,忽悠小狐狸這事也演繹着我的正。
“好。”
小狐狸輕輕寫着,我感受着手心的觸感,暗想:鷹擊長空,何不是爲了捕獵?兔子何罪?
天道之下,誰又不是螻蟻?只是強弱不一,但螻蟻尚且偷生。正氣破而後立、書狐歸心、只要再讓蠱蟲二轉,成縣級無常,天地人鬼神就全了四勢,離異數也就不遠了。
一隻不該存在天地間的螻蟻馬上要出現了,老天爺也會被咬的癢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