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當。
刀接近諸葛念風額頭,我偏手把刀甩飛了出去,菜刀砸在牆上又彈到水泥地上發出一聲大響。
“給你一個解釋的機會。”我壓下暴躁的情緒,冷眼看着這個死丫頭,轉頭對另外兩鬼說:“從她們身上滾出來。”
兩鬼控制着人的身體慢慢往屋裡走,龔文畫走出沒幾步,轉頭說:“這女人身上淫邪之氣很重,我才能上她的身。”說着,她控制着身體回了房間。
淫邪之氣啊!邪由心生,看來這女人也是個慾女。
人做出某種選擇時,往往由許多因素組成,這女人出來賣,有老人中風她不能出去工作的原因,亦然也有寡婦的空虛寂寞了,沒有什麼好意外的,只希望她能控制住或者選擇較好的方式處理。
“想自封野神我不怪你,但你選擇的方式不對,讓別人發橫財來供奉你就是你的不對。”我捏着拳頭,緊盯着諸葛念風的眼睛,又說:“給個理由。”
“我們不是花瓶,不要分你的氣數。”
諸葛念風哆嗦着沒有腳的鬼身,馬尾散亂開漫天狂舞,一浪一浪的冷氣對着我直衝而來。她的樣子像要哭卻忍着沒哭,狂暴的喊:“只要我們成了神,我們越強,你的運數也會跟着暴漲。”
“我說的是讓人發橫財。邪神之所以是邪神是因爲它們在助漲歪風邪氣,貪官奸商拜它們,它們啥也不管改動別人的運氣,讓貪無罰,奸無處。”我迎着念風猛烈的陰氣,吸了口冷氣,一字一頓的接着說:“你見過誰拜漫天神佛,漫天神佛會讓人發橫財的。神佛只會授人以漁不會授人以魚,只會告訴人路在那,不會揹着人過去。”
“我又沒逼着那些人拜我們,他們自己要拜我們,我們就轉她的運氣,哪裡有錯了?”念風咬着嘴脣,倔強的認爲她是對的。
如果是別的鬼這樣說,老子早滅了它。我擡着的手指瑟瑟發抖,吸了口氣說:“吸毒的人不買毒,販毒的也就沒了市場,吸毒的人要買,他們才賣的,你認爲販毒沒錯?我告訴你,販毒是錯,吸毒也是錯,這一條產業鏈都不正。”
我繼續打着比喻,說:“沒有嫖客就沒有小姐,小姐說沒有嫖客她就不賣了,要怪就去怪嫖客。我再告訴你,嫖的人錯了,賣的人也錯了,整條線都不正。你的價值觀是歪的,所以你走路處事的姿勢也歪了。”
“我說的你懂嗎?爲我想成爲野神,我很感動,但是你們的行爲方式不正確。”我激動的連打了兩個比喻,慢慢控制住情緒,冷漠而明確的說:“錯就是錯,別人貪心你才滿足她的貪心,不能因爲普遍存在它就能變成對的。別人我管不了,你們要是敢這麼走下去,我打得你們魂飛魄散。”
諸葛念風飛舞的秀髮慢慢落了下來,低着小腦袋陷入了沉思。小王曼和龔文畫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到了旁邊,低頭杵在一邊不動。
我繃着臉看着它們,諸葛念風慢慢擡頭,眼底閃着詭異的光芒,她平靜的露出了割腕的鬼相,淡淡的說:“我知道這不對。但我哥哥快要死了,他的時間不多了,不能看着他死。錯了又怎麼樣?我纔不管什麼正邪。”
“走。”
兩隻鬼迅速無比站在諸葛念風旁邊,它們手上拿着我燒給寶寶們的玩具,三個玩具架在一起,兩隻烙印小鬼在我面前,我居然失去了對烙印的感知。
“有本事你就來殺我們。”小王曼吐了吐舌頭,三鬼齊齊消失不見了。
來的是她們所以我沒有做拘鬼的準備,只能眼睜睜看着她們跑掉。
三鬼拿着寶寶們的玩具,肯定是鬼媽給的,成野神的配套術法不定也是鬼媽教給她們的。其實它們根本沒本事讓人真正發橫財,中3D的女人這次拜龔文畫這隻假財神中獎,消耗的是自己以後的財運。
“媽,溺愛會出問題的。”
我望着地靈棺的方向差點沒哭,有一個非常不好的預感,感覺念風她們走下去會死,爲我而死。
棺材鋪的師叔說過,鬼媽十八歲悟捨得之道,搞不好念風她們走的就是鬼媽的路子。三鬼把我的氣數擡起來,我氣數暴漲的情況下做事會順利很多,而它們會成爲邪神,最後的結果用屁股想都知道,鬼八仙那麼厲害還不是被壓在鎮仙棺下面。
“必須趁早解決了這三個蠢貨。”
想着,我拿起電話給諸葛建國打過去,火燒屁股的說:“您女兒在跳火坑,我需要你的幫忙。”
“什麼?念風不是……不是……”他哽咽的沒有說下去,我說:“念風最親誰?”
“她媽。”
諸葛建國又連着說了很多話,我靜靜的聽完,說:“她電話多少?把電話給我,我有事找她幫忙。”
諸葛建國慌忙的把電話號碼給我,我打過去之後,等電話接通,我說:“我是陳三夜,有事請您幫忙。”
電話那邊沉默了好一會,哇的一會大哭起來。我趕緊報出地址讓她過來接我,隨後不知道怎麼辦的掛斷了電話。
天剛亮,打扮挺精緻的中年女人帶着兩個人走進院子,女人微卷的黑髮掛在兩邊,四十好幾的面容看着也就是三十多,發白的薄脣跟我一樣都像死人,不過她塗着脣膏與我完全一樣的脣形比我的好看多了。
淡紫色的襯衫加一條墨色長褲,給人的感覺就是和諧。
她就是我親媽叫葉萱,跟葉知秋好像還是親戚來着,這是我唯一知道的信息。
“那個……那個……隨……三夜。”
葉萱在門口見到我,本能的急步走近又立刻縮回去了一步,那種印在骨子裡的高貴氣質與她的行爲所表現出來的反差相當明顯,我看着非常彆扭。
“事先聲明,您要是能做到以下三點,我會說出求您辦的事,不然就請回。”我強忍着笑意,繃着臉說完,豎起指頭說:“第一,不能哭。第二,不能亂問問題。第三,不能管我的私事,記住是所有私事。”
葉萱呆呆的看着我,她身後的女人輕輕拉了拉她的袖子,喊:“葉總……”葉萱反應過來,連連點頭,壓制着激動的情緒,輕聲說:“好。”
她的聲線和念風一樣的柔,可惜念風魔女的溫柔掩飾着詭異的性格。
“媽,你兒子有性格吧?”
放下豎起的三根手指,我在心底嘆息着表面笑嘿嘿的揚起了眉毛。葉萱聽到我喊媽,身子發抖的往旁邊倒,看樣子似乎要哭,我說:“第一,不能哭。”
扶着葉萱的人知道我是誰,驚訝的手一軟,差點讓葉萱栽倒在地上。
“不哭,不哭。”
葉萱強行站正身子,接過旁人遞給她的紙巾擦起了眼淚。我很自然的接過她手上的紙,包着手指頭擦着她的眼睛說:“老大,你這是來接兒子不是會小情人,搞這麼美幹嘛?你看眼線都花……”
“噗呲。”
她唰唰流着眼淚燦爛的笑着,似乎要把二十幾年對我的哭和笑都一起給整出來。
我在心底搖着頭,暗想:親情劫真累人,這個媽還能勉強搞定,鬼媽該怎麼辦?她可躲着我不肯出來啊。
如果是悟道前,我肯定會板着一張死人臉,沒法坦然面對葉萱。
兩女和小傢伙在屋裡睡的正香,我轉身進屋去喊她們時,葉萱看到我背後的血跡似乎又要哭,我瞪着眼睛看過去,她像個做錯事的小孩慌忙的擺手,說:“我不哭,我不問,不管你私事。”
“嗯,乖。”我開着玩笑進屋,叫醒熟睡的三人,讓虛弱女人跟我先走,好抽空給她封靈,讓孩子媽處理完事情了打我電話,我讓人來接他們三代人。走出房間,見葉萱有條有理的打電話吩咐着一些事情,背影給人的感覺就是個女強人。
女人堅強背後的軟弱只會在她心愛的人面前表露,丈夫和兒子。
“您一雙鞋就能買一輛這玩意吧?不是應該開賓利什麼的來接我嗎?”
跟着葉萱走到麪包車旁,我踹了一腳車門哼哼唧唧的嘀咕。她快速的拿出手機,說:“那個……不是怕你不喜歡,你等等……”
經此一試,我感覺頭大,趕緊說:“等等。”拽着她進了一輛麪包車,關上車門,按着她的肩膀,盯着她的眼睛說:“我是你兒子不是皇帝,做個正常的老媽,OK?”
“嗯好。”她晃了一會神,鎮定下心神,問:“那個女孩是?”
“患者。她是半通靈體,我急着抓念風沒時間在這封她的靈所以帶着一起了。”我突然意識到正常老媽好像應該會管這些,認真無比的解釋起來。葉萱搖了搖頭說:“正常的兒子遇到這種問題,應該不耐煩的說您管的真寬,不是你這種辦事的態度。”
“好吧,一切隨您,我錯了。”我發現自己的表現刻意了,笑着攤了攤手,淡淡的示意她去前面開車。
“這纔是我瞭解到的陳三夜。”她在我額頭輕輕親了一口,下車走到前邊開動車子,說:“就算你不願意叫我媽,我也喜歡。”
道法自然,我閉上眼睛放空思緒慢慢的睡了過去。陳三夜會成長,誰說非我不是我,對他這種表現的我真的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