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森寒冷的大殿響着咚咚的撥浪鼓聲,越搖我心裡越煩,不爽的說:“別搖了。”
鼓聲戛然而止,噗通,陳夜影雙腿併攏跪在地上,拜下來說:“陳……陳……先生求您了,別把它打的魂飛魄散,它根本沒有意識,對任何人都不存在威脅。我可以帶着它……”
第一次聽她說這麼多話,我壓下煩躁好奇的看了她一眼,板着臉說:“就算在你的認知裡跪就是坐,也別總是跪,我看着很煩。”
“是。”她重重點頭,依舊跪着沒起來。我腳步沉重的走到神像前,伸手在神像頭頂前停住,特別吃力的移動胳膊,手指觸碰到冰冷的玉桂,濃烈的陰氣伴隨着喜悅侵襲而來,粉嘟嘟的小嬰兒完全浮現在神像頭部,小嘴嘖吧的更快,腿也瞪的更急促。
“蹬你大爺,信不信老子立刻滅了你。”
我越看越不爽,嬰兒狀的神性壓根沒意識,依舊保持着蹬腿小腿的節奏。陳夜影跪在地上走到我旁邊,抱着我的大腿哀求:“求您別傷害……”
她的話說到一半,鋒利的匕首以極快的速度刺過來,還好我對她的防備從沒鬆懈,在她擡手的瞬間,擡腳踢在她的腰部,一巴掌抽在她的脖子上,匕首隻是劃破了手背。
嗖的一聲,夜影消失不見,空蕩蕩的大殿迴盪着機械沙啞的聲音:“陳先生,只要您不對小寶出手,月影自斷手指謝罪,任由您處置。”
鮮血沿着傷口很快流滿了手,我用手捂着上傷,冷笑的閉上眼睛,說:“你哥哥因我而死,你不報仇?居然爲一隻沒有意識的神性動手?你心中的仇不要報了。”
只要是活物就有陽氣,能給我傳遞一種冥冥中的虛幻感,如果在外面陽氣駁雜的地方我肯定感覺不到,偏偏這裡只有陰氣,閉上眼睛移動中的夜影就是一盞明燈。
嘭!
感覺有東西在我附近轉了一兩圈,我擡腳踹過去,好像踹到了她的小腿,她的身影一閃而隱。
砰!砰!砰!
接連不知道踹了多少腳,根據腳上的感知判斷,幾乎把她全身上下都踹了個遍,她還樂此不疲的想着偷襲。我無奈的說:“行了,你口中的小寶,是我一縷殘魂,你認爲我會殺自己嗎?”
“嗯哼。”
隨着嬌柔的悶哼聲,她出現在我對面,長長的細劍抵在我的喉結,把我嚇了一跳。看着晃着綠光的劍身,我倒吸一口涼氣,如果之前一腳踹在劍上,不被毒死也夠我喝一壺的。
她留手了,當然我也留手了,不然我早就放蜈蚣咬人了,肉搏根本不是我的強項。
“爲什麼要救這傢伙。”我撇了一眼神像。夜影說:“我已經沒了哥哥,只有賠了我十一年的小寶了。”
“有病。”
我罵了一聲,小心翼翼的退後兩步,轉身背對着她,感覺她一雙眼睛依舊緊盯着我,如果我對小嬰兒動手,她會立刻拼命。
伸手扯下神像頭頂的玉桂,小嬰兒帶着一陣涼風坐到我頭頂,吧唧的咬着手指,蹬動腿腳的頻率異樣歡快。
這絲殘魂沾了香火和鬼氣已經不可能融入我的靈魂,它的存在與我的胳膊差不多,是個能隨便控制的特殊肢體而已。
“哐當。”
夜影發亮的眼底閃過一絲笑意,手上的劍掉在地上,隨後劍和人一起消失不見了。
“喂,你說我該把你怎麼辦?”
小嬰兒飄在我眼前,我看着嬰兒的小*,感覺非常彆扭。小嬰兒嘖吧着口水,保持着咿咿呀呀的樣子根本沒有多餘的表情,我正罵着自己白癡,夜影拿着繃帶出現,精心給我綁好手上的傷,拿起刀就要砍手,我說:“真把手砍了,你還有什麼用?留着吧,等我哪天想砍的時候再砍。”
“是!”
她退後到一邊低頭站着,餘光還不時偷看小嬰兒。我說:“這墳裡的陰陽五行傳承你都學會了吧?如果學會了,把關於傳承的東西都毀了,然後關上墳墓,讓棺材裡的人安息!”不等她答應,我接着說:“你做完這裡的事情後,改頭換面去本省的景區,在我要殺景區第一樓裡的前十號人物時,我選誰,你必須在第一時間把人殺掉。可能我根本用不上你,也可能在十天後用上,或者十年後,你的目的就是潛伏,在需要的時候能殺人就行了,明白嗎?”
陳夜影剛要說話,我擰着小嬰兒,說:“我會把它安置好的,至於你改頭換面變成誰,我不想知道,當你看到小傢伙在第一樓玩的時候,那就是我要用你的時機到了,那時候你再現身。”
交代完畢,我逃跑似的跑出墳墓,穿過盛開的桃樹林,大吼:“龔文畫、念風、王曼,給老子滾出來。”
吼完,我找了一顆乾燥的枯桃樹,爬到彎曲的枝椏上躺好,在心底繼續呼喚着她們的名字。
文畫和念風是我的烙印小鬼,我是鎮無常它們只能在我方圓一鎮的地方活動,現在是縣無常,只要我在我們縣,她們就能在全縣晃盪。等了大概半個多小時,三個傢伙縮着脖子戰戰兢兢的飄過來,念風說:“哥,你不會收了我們吧?”
仔細打量,三女背後霧氣沸騰,看着三女古樸的打扮,我呵呵冷笑着說:“你們膽子還真大,文畫財神、王曼月老、念風送子婆,我很窮,很想要個老婆,再生個兒子,你們能滿足我的要求嗎?”
求財、求姻緣、求子的都被她們三個給佔了,這還不香火滾滾來,這三類的信衆是最多的。
“老大,隔壁村有個姑娘叫小芳,春心動盪,要不我給你牽線?”小王曼嘟着可愛的小臉飄過來,撒歡的說着。我被她氣的頭頂冒煙,壓着怒氣說:“你們真的不怕死?”
“切,有關欣阿姨罩着,誰敢惹我們?大紅棺材過處神鬼退避,虎丘鎮姐說了算。”念風挺着乾癟的胸脯,搖着手裡的包孩子的小棉襖,小樣很欠抽。
“滾,看着你們就煩。”我把小嬰兒放出來,丟給小王曼,說:“帶回去給我媽,讓她把小傢伙藏在棺材裡,一個月放出一次吸收香火就好,千萬別讓人發現了。”
“你……”
三個丫頭已經不是初出茅廬的雛兒,一眼就看出小嬰兒是我的神性,神性上沾着什麼類型的香火也清晰無比。唰的一下,三個丫頭的連都紅了,念風單手叉腰,昂首挺胸,陰陽怪氣的說:“好一個陳三夜,好一個諸葛隨風,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好邪惡的香火味喲!”
小嬰兒圍着她們轉了一圈,三女倒飛出去幾米才停住腳步。遇到這事難道讓老子把自己打的魂飛魄散?我惱羞成怒的說:“念風,你是不是很不爽?不爽給老子忍着,不然,老子放神性吸乾你們的香火。”
“切,你來吸呀。”念風挺着胸脯,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一直默不吭聲的文畫,手上拋着金元寶,說:“風兒,你那麼平讓老大吸什麼?”
越鬧越不像話,我板着臉,告訴她們出樹林的方法,留下小嬰兒沉着臉往小溪方向走去。
“哥,我正差一個嬰兒抱手上,會把你養的白白胖胖的!”
走出十幾米,聽到念風逐漸遠去的聲音,我兩腿發軟,手扶在旁邊的桃樹上纔沒摔倒,無奈的搖了搖頭,並不擔心她做出這事。
事有輕重緩急,這種能吸收污穢香火的神性是禁忌中的禁忌,因爲這種神性所帶的香火濃到一定程度,傳說可以消人胸中五氣,頂上三花,是業內人的全能剋星。她們一定會把小嬰兒讓給鬼媽藏好,這種情況也只能藏一天是一天。
封神榜中的混元金斗知道吧?那是先天第一馬桶。以前的妹子來大姨媽是不出閨房的,坐在專用的桶上等天葵流完,那種長年累月下來的馬桶就是術法剋星。御女三千用天葵養鬼,傳遞出的香火具同樣的性質,不然憑啥帶着三千鬼兵所向披靡,還不是污穢之氣太逆天。
這纔是這種邪術曝光後,被天下追殺的最根本原因。其實大家都想練,但是又不敢讓別人練,這才成了禁忌中的禁忌。
太陽剛落下地平行,我回到小溪邊,招弟和黛兒無聊得坐在石頭上用棍子捅着已經熄滅的火堆,招弟看到的我手上的繃帶,着急的說:“陳……先生,怎麼了?”
“沒事。我們連夜去下一個村收房子放鬼。”
聽着簡單的關懷,我心裡暖暖的,帶路走在前面給她們講訴着桃花林裡遇到的事兒,講的是加工後的超級版本,只有地點沒變,發生的事全變了。
黛兒和招弟聽說我一個人大戰五個像殭屍的人,以及好幾個造反的五行師,激動的小心肝亂跳,不僅是黛兒連帶着招弟都眼冒精光,也幻想着踏前一步,天下誰與爭鋒的場景。
過了樹林,我吹着牛,披星戴月的又翻過半坐小山。黛兒杵着棍子,正追問着我編造出來的霸氣野財神的結局,前面山坳突然傳來奶聲奶氣的喊聲:“救命啊,那邊的大哥哥大姐姐救命啊!”
“呃?紅孩兒?”招弟呆了呆,小聲嘀咕。我聽到苗寨大姐沒易容時的聲音,皺着眉頭,趕緊往前跑,暗想:大姐裝嫩喊救命,這是鬧哪一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