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飛,虎丘鎮最好的飯店,縣裡有名的野味館,遠近商客、政道人士不少來這裡品嚐稀有山貨。
“田先生果然名不虛傳。”
一大早,天上飛還沒開店,田七打出電話,老闆親自開店迎接我們進了雅間,我聞着老闆洗好、泡好的茶,笑看着田七。田七端起香茗聞了聞,優雅的把茶放在看着樸素卻名貴的檀木茶几上。“陳先生說笑了。”
黛兒坐在旁邊端起茶杯,吹了吹,小嘴微微沾了一口,皺着眉頭吞了下去。我笑呵呵的說:“黛兒,這喝茶也是一門學問。”
“此茶名爲縹緲巔,從本縣出發,穿過十萬大山外圍,北上踏進崑崙山脈,再走半年,有一峰山巔常年寒霜覆蓋,籠罩在雲霧中,峰頂萬物不生,只到了冬季會生長一種植物也就是此茶。”田七再次端起茶杯,聞着茶香。
“十萬大山?進崑崙山脈走半年?冬季才長?”黛兒嘶着氣,驚駭的發出疑惑。我說:“飛機飛不進去,飛進去了也找不到此茶,這茶只有懂堪輿之術的業內人才能尋到。業內人也是普通人,帶着一隊人進崑崙山脈採茶,也不見得能活着出來。這就是此茶的聲音,喝茶前需要聽音,也是聽因。隨後纔是觀茶色、聞茶香、品茶味、明其形意。”
熱氣消弭,茶香散在古樸雅間,空氣中瀰漫着一種淡淡的冰雪清香。
“陳先生,請。”田七拿着茶杯,輕輕揭開蓋子,喝了一口。
“請。”
我握着茶杯,感受着茶杯上的餘溫,杯子裡的茶水已經由微黃色轉變成晶瑩透亮之色。淡不可見的熱氣看着像是冷氣,輕喝一口,溫暖中帶着甘甜,甘甜裡又透露着一股冰寒。
嘭!
喝了一口,我把茶杯砸在地上,勞命傷財的茶試過就行了,我享受不了這種人間極品。
“老闆。”黛兒嚇了一跳,看着砸的稀巴爛的杯子和灑落在地的水跡滿眼肉疼。
不知道難得時,砸茶杯也就砸了,知道難能可貴,毀滅已經成了一種罪。
“喝縹緲巔能喝出火氣的,陳先生還是第一位。”田七放下茶杯,表面不動聲色,手放在戒指上摸動着。再次見到他摸戒指的動作,看來不是習慣就是戒指有問題,我說:“人如茶,茶如人,都具備色、香、味、形。田先生,養鬼傷人,不動生色,夠陰。我聞出的是道貌岸然的穢,品出的是禽獸的味,至於您的形意?道不同不相爲謀,我沒有心情再去了解。等吧,等關鈴過來,你和她談。”
田七摸着戒指的手鬆開,凝重的神色居然鬆懈了一些。
田七的槍頭一直指着關鈴,並不是爭對我,該怎麼對田七,還是讓關鈴做主好了。打電話給關鈴,我說:“小姨,我在天上飛和田七喝茶,您給田先生帶一副小棺材過來。”
“好。”關鈴爽快的答應,接着說:“等我兩個小時。”
掛斷電話,雅間陷入了詭異的安靜,田七和黛兒安靜的坐着,只有我倒白開水的聲音。
壓抑的時間緩慢流逝,輕輕敲門的聲響打破了沉重的氣氛。關鈴腦後着扇形馬尾,身穿中長款秋裝,配套的牛仔褲和跑鞋,看着很清新。她推門進來,動了動鼻子說:“田先生居然拿出了心愛的縹緲巔,三夜,你的面子真大。”
聽着調笑的語氣,我沉着臉,翹着嘴角說:“小姨,人要服老,您打扮的像個小姑娘勾引誰呢?”關鈴假裝生氣的哼着,坐到茶几僅剩的一方,我凝重的說:“難道縹緲巔還有內情?”
“當然。蛇喜陰冷,這茶香是田先生專門養柳仙神性,化神性陰冷爲暖柔花大代價弄到的。在房間這股茶香中,柳仙神性如魚得水,田先生已經掌握了地利。”關鈴盯着田七手中的戒指,說:“田先生最厲害的不是術法而是醫術,你喝了縹緲巔只要他再配合獨門藥粉,毒死你只在瞬息間。”
“知我者,關鈴也。”田七快意的笑了。“陳先生,我的那絲魂息,你該還給我了吧!”
“無聊。”我掏出口袋裡扎着針的小人丟給關鈴,詭異的看着田七手中的戒指說:“我們打個賭怎麼樣?我坐在這讓你毒,你毒不死我,你自己把柳仙神性掐死怎麼樣?”
關鈴和田七同時臉色大變,關鈴是擔心,田七是被氣的。“狂妄!”田七以極快的速度捏碎戒指,看不清的粉末飄散在空氣中。
我快速的一指點在黛兒頭頂,控制小女媧拿着桃花枝在昏昏欲睡的黛兒額頭轉了一圈,黛兒甩了甩腦袋清醒。
聞着好聞的味道,從始至終,我屁事也沒有,倒是小女媧難得表現出多餘的動作,甩了甩蛇尾巴。她也就只是甩了甩蛇尾巴,又恢復了那種拿着桃花枝按照既定軌跡划動的姿勢。
“你……你……”
田七瞪着眼珠子,像死了爹孃一樣軟靠在椅子上,迷糊的唸叨着聽不清楚的話語,眼中全是不可置信的神情。我說:“小姨,他的一絲魂息交給你了。要怎麼對付他,看您的意思了。”
關鈴拿出小棺材,把扎着針的小人裝進去,一雙迷人的眼睛盯着我看了好久,她嘆了口氣,說:“三夜,你說的沒錯,小姨真的老了,看不透你了。”
我感受到了她的失落,而失落掩蓋下的是安慰,一種長輩看晚輩青出於藍勝於藍的自豪。
“田先生,您最厲害的是醫術,那麼願賭服輸,自毀柳仙神性吧!”
田七緩過神,我含笑的看着他。他取下脖子上的木雕,閉上眼睛,過了一刻,顫抖的咬破中指,血跡擦在吊墜木雕上,拿火機燒了幾秒鐘,嘭的一聲,吊墜像玻璃一樣裂開,一條細小的蛇影也隨之消散。
兩行老淚從田七眼角滴落,無聲的訴說着他與柳仙神性的情義。名響一方的人,不管好壞都會有自己的故事,自己的情感。
“關鈴,我敗了,但我不認爲自己有錯。”
莫名情感縈繞好久,田七面色恢復如常,淡淡的說:“當年,師父讓關欣嫁給姓黃的。師父說關欣會幸福,可是關欣死了。我恨啊,此恨延綿無絕期。”
聽到這話我愣了會,轉頭好奇的看向關鈴。她對田七說:“天意弄人,你不該喜歡姐姐,她的情是大愛,大愛無情。”
雅間再次陷入沉默,田七站起身,說:“陳三夜,小心姓司馬的。諸葛與司馬是宿敵,我曾經欠姓司馬的一個人情,針對關鈴是報復師父,也是幫姓司馬的引你出來。”
“司馬?”我疑惑。田七說:“關中業內擎天柱,天機司馬五行術。姓司馬的佔了天機五行水、火兩大星位。水德星君的副將,司馬龍已經進了虎丘鎮,正忙活着尋找陳圓圓的蹤跡,我就是欠他的人情。”
“他爲什麼要找我?”我更疑惑了。關鈴說:“自然有他找你的理由,可能是想找你單純鬥法,又或者有不爲人知的利益。這只是給你提個醒,現在有兩件事,必須讓你知道。”
“說。”
“第一,龍纏腰的解法很簡單,找到空玉璽,敲下一點邊角料吃下去就能鎖住龍鱗再生。”關鈴說。我驚訝的蹦起來,說:“吃石頭?”
“做玉璽的這種玉石不是石頭,是骨頭,龍骨。”關鈴異常肯定,嚴肅的說:“恐龍在冰河世紀到來而滅絕,強悍的生命在冰封下,經過億年、萬年發生了詭異的變化。盤古是冰河塵封地球,第一個醒來的奇異生命,他嫌棄冰封自然融化的太慢,拿着大冰塊砸冰,破開千里冰封累死了,但他放出了更多變異生命。這就是盤古開天,身化萬物。神龍就其中變異生物的一種,那個時期自然環境也不像現在,你可以把那種環境下的空氣理解成稠密的水,變異生物是水裡的魚,它們自然能游上高空。”
“業內稱這段時期爲太古時期,隨着環境變化,魚離開了水自然會死亡,經過長時間冰封變異的生物大多滅絕了,也有一些適應了逐漸變化的環境,到了太古末期,還剩下的物種就是山海經裡記載的生物。”
“再之後環境又變了,你可以把空氣理解成半水半霧態,殘留的生物在空氣完全霧態時,差不多都死光了。這是一段過渡期,稱遠古時期。”
“等到空氣完全霧態,還活着的生物相比太古和遠古的生物,實在弱的可憐,其中就有華夏人的先祖。女媧也不是造人,而是女媧氏一祖,具備太古和遠古生物的生命力和破壞力,這一族選擇保護弱小的人,於是出現了女媧造人的傳說,隨後就是三皇治世,五帝定倫,這段時間人一直在和變化的自然環境做鬥爭,被稱爲上古時期。”
“上古末期,霧態的空氣出了氣化,那是仙的時代。那種環境下的人和各種動物生命結構與現在不同,你可以把那時候的人當成蒸汽機,呼吸的空氣當成蒸汽,生存的空間當成球形海洋。學會吸收空氣,發動蒸汽機的人就能朝遊北海,幕蒼穹。到了夏朝末期,上古末期已經到了尾聲,環境變了,沒了海,人也飛不上天了。人們有了上古和遠古的教訓,都不想失去曾經擁有過的,於是轉移了研究方向,百家爭鳴在那時候拉開序幕。研究靈魂的只是其中一項,術法在那時候出現在人間。”
關鈴充滿羨慕的一口氣說完,最後說:“秦朝之前有仙神,秦朝之後空氣徹底氣態,仙神全滅,葬在一個大墓裡。諸葛臥龍世代從先秦開始守的就是那塊墓,第一塊造玉璽的和氏璧也是從墓裡挖出的龍骨。星球增長縮小,滄海終究化桑田,時間長河下,再強悍的生命適應不了環境也會消失。”
“呃!真的假的?”我徹底傻眼了。關鈴傻子一眼的看了我一眼,說:“過去永遠是過去,司馬遷的史記,他一個人遊走五湖四海取材,聽到的也是傳說,然後推論,隨後進行記載,其中不可能沒水份。你認真就輸了,我說的也只是業內公認的歷史,當故事聽就行了。”
“言歸正傳,秦朝之前,龍纏腰不是病是返祖現象。現在環境不同,對現在的你來說就是病,治不好的病。你只能吃空玉璽的粉末,壓制住龍鱗增長,這是杜月影逼你不得不找空玉璽的一步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