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着作嘔的血腥,我感覺着臉上血漬的溫度,嚇的退了好幾步,木訥的摸了一把臉,手上全是斷眉毛噴出來的血。
呆呆的看着斷眉毛,他眉心開了個大洞,屍體軟倒在地上,眼珠在眼眶外,驚恐的瞪着。如果不是額頭炸了個洞,還以爲他是被嚇死的。
震耳欲聾的槍聲、他腦袋開花、我被噴了一臉血、他倒下去,發生得順序在我的感官中是混亂的,是交纏在一起的。
黑乎乎的槍口對着我的那一刻,聽到槍響,我以爲自己要死了,身體本能的緊繃,心也跳到了喉嚨,接着聞到了血腥氣,眼前全是鮮紅,那時我以爲自己中搶了,卻詭異的看到他腦袋開花了。通過感官接收的信息和腦子對信息的處理也是混亂的。
接着,我纔是詭異的看到子彈劃過的軌跡,打爆他的頭。其實我看到子彈軌跡的時候,斷眉毛已經被打爆了頭,身體正在往地上倒。
“嘔……”
我扶着樹幹嘔吐,不是被嚇的,而是受到血腥味的衝擊本能的反應。心裡想着子彈劃過的軌跡,越想越模糊,慢慢的開始懷疑是驚恐中的幻覺,又或者是觸動了某個神秘點,等事情發生後,詭異的看到了發生的情況。
感覺胃裡的東西全翻了出來,我單手撐着地,手指抓着泥巴,難受的想把手伸進喉嚨把胃扯出來。卻不受控制的,想着這些莫名其妙的問題。
吳頭臉色煞白的吐出一口氣,緩慢的靠近屍體蹲下。他不敢置信看了好一會,刀削一樣偏瘦的臉上滑過了兩行眼淚。
砰!砰!砰!
連着好幾聲槍響,吳頭拿着斷眉毛的手槍,瘋狂的咆哮:“誰他媽的能告訴老子,這是怎麼回事?”
槍還能打,粗壯的樹幹炸的稀巴爛,大樹咔嚓一聲往下倒,壓斷了不少旁樹的樹枝。
咔嚓、吱呀的聲音不斷,又是一聲大響,樹倒在地上,樹枝快速的抖着。吳頭拿槍抖動的幅度,似乎比樹枝顫抖的幅度還要厲害。
“老子從來不信邪,你說,你到底用了什麼邪術?”
吳頭跑過來,一腳踩在我背後。我無力的趴下,臉貼在自己的嘔吐物上,想要繼續吐卻吐不出來。他用槍頂着我的後腦勺問完,不能接受的又說:“爲什麼對着你的槍口會打爛他的頭?”
問着,問着,他軟坐到一邊,槍丟在腿邊,像個孩子一樣無助的哭了起來,嘴裡不知道唸叨着什麼。
我再次回想子彈劃過的痕跡,想弄清楚對着我的槍爲什麼會打中斷眉毛,卻發現無法再想起子彈的軌跡,可又明確的知道自己見過。
一種矛盾到想要自殺的煩躁感,籠罩着我不斷的盤旋。
依稀的星光撒進杉樹林,重重樹影上流着凝固的鮮血,樹影好像會吸血一樣,血慢慢的變少,再變少,最後只留下紅色的血印冒着腥臭氣。
我暴躁的拿起吳頭旁邊的槍,對着自己的太陽穴,手剛搭在扳機上,吳頭一巴掌扇飛我手裡的搶,冷漠的說:“你是我們要找的犯罪嫌疑人,也是這次警察拿槍自殺的目擊證人,你不能死。”自殺兩個字被他咬的很重,語氣中透露着一股不弄清楚真相,絕不回頭的決然。
“嘶!”
我驚醒過來,想到自己的行爲,倒吸了好幾口涼氣。
如果我變成了鬼,閻王告訴我是自殺而亡,我一百個不信,可是剛纔我真的準備要自殺了。瞬間,我全身被冷汗浸透,包括*。
“這林子太邪門了。”我驚恐的盯着地上的血跡和屍體,嚇的渾身顫抖。吳頭看着屍體,冷臉嗯了一聲,說:“你不是守靈的嗎?難道也怕鬼?邪門兩個字從您嘴裡說出來,真是笑話。”
正因爲我是玩鬼的,才感覺邪門。這裡沒有一絲陰魂該有的氣息,我連死者靈魂的氣息也沒有感覺到。
亡魂不見了!
“屍體是帶回去,還是?”
恐懼已經蓋過了其它所有情緒,我看了一眼屍體,有些顫抖的發問。吳頭害怕的走到屍體旁邊,哆嗦的拉着屍體的手,背過去要揹着屍體。
我看到屍體背後掛着滿背的螞蟻,趕緊扯開他握屍體的手,着急的說:“快放開,有毒螞蟻。”
吳頭悶哼一聲,丟下屍體。扒在屍體上的螞蟻很快掩蓋了屍體。
密密麻麻的螞蟻像一塊黑布把屍體包裹的嚴嚴實實,我本能的後退好幾步,轉頭再看吳頭,被他嚇了一跳。
他偏瘦的臉紅腫的像個豬頭,眼睛眯成了一條縫隙,手背上也是東一塊,西一塊的紅斑。我倒吸着涼氣,身上升起了雞皮疙瘩。
吳頭拳頭緊了鬆,鬆了緊,牙齒咬的咔嚓響。他一定很癢,但他卻強忍着沒抓。
看着爬滿螞蟻的屍體,看着受折磨的吳頭,我才發現自己的渺小,除了鬼,世界上還有很多的未知。
我拿着酒壺沿着屍體倒了一圈,掏出冥幣點燃,又用冥幣點燃了酒。酒燒出了一圈火,螞蟻快速的收縮,不敢越雷池一步。
這次只是簡單的放火,沒有一絲別的用意。
我趕緊說:“能忍嗎?趕緊找出去的路,下次可能是你拿槍自殺或者殺我。”吳頭艱難的搖了搖頭,面對着屍體,表示他不會丟下屍體獨自離開。
叮叮!
正在我無所適從的時候,清脆的響聲遠遠的飄來。一位穿着苗族盛裝,腰間插着笛子,身上的銀飾隨着她的走動撞出悅耳的聲響。她的心情似乎不錯,唱着歌,慢慢走了過來。
苗女看了一眼被螞蟻裹着的屍體,手指彈了彈空氣,沒一會螞蟻退的了個乾淨。她說:“你們惹了地靈,蟲子是地靈的使者。你們最好呆在原地等到天亮,到時候就能出林子了。對了,你們見到過三個慌不擇路得年輕人嗎?有一個瘸了腿。”
“沒有見過……什麼地靈?”我想起了秦霜挖土拜的玩意,忍不住疑惑。苗女說:“你們是好奇後面的瘟疫山進來的吧?好奇心害死貓,給你們一句忠告,進去只有死路一條。至於地靈,說了你也不懂,你當成是養育萬千生靈的大地好了。”她走了好幾步,頓住腳步鬼靈精的說:“告訴你們喲,這片林子的大地每到夜晚會在林子內部移動,所以你們走不出林子。”
聽着叮叮噹噹的聲音遠去,我看着腳下的樹葉和泥土,忍不住打着哆嗦。吳頭似乎不癢了,頂着豬頭走到屍體旁邊,說:“你相信這塊地能自己移動?”
“相信。地球都會自轉,一片林子在內部玩着自轉也可以理解。”我突然想起沒打中我的槍,又看着地上的屍體說:“如果他開槍的瞬間,正好碰到腳下的土地移動,子彈在空中飛沒有跟着大地移動,又正巧撞到了他自己眉心,你說有可能嗎?”
“胡扯。”吳頭罵着,聽語氣卻有些期待。
“沒事拿顆石頭往那邊砸,要是砸到了自己,說明這個可能是真的。”我瞟着一旁的大樹開着玩笑,想緩解一下詭異的氣氛。沒想到吳頭真找了塊石頭,瞄準目標砸了起來。
未知比荒謬的理由恐怖的多,他應該更期待有個解釋吧。他嘴上不信苗女的話,卻沒有提出要離開,陪我等着天亮。
過一會,他就撿回石頭砸一次,不過沒有出現猜想中的情況。我默默的咬着沒點的菸頭,享受着夜裡被拉長的時間。砸的煩悶的吳頭,煩躁的掏出槍,對着不遠處的大樹就是一槍。
砰!
槍響過去,樹還靜靜的站在那裡,完好無損。吳頭呆呆的看了看手上的槍,又看了看樹說:“以我的槍法,這麼粗的樹,看一眼閉上眼睛也能打中。”他發瘋的把槍在幾秒鐘內拆了個稀巴爛,又說:“子彈少了一顆。”
子彈消失不見了,到底打到了哪裡?如果在不同的方向找到子彈,是不是能證明腳下的大地在樹林內部移動着?爲什麼子彈會不見,石頭卻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