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袁定昀和慕九九的誤闖,彥澈軒便把谷中的士兵分成數隊調離山谷,分散匿藏,只留下一部分人留守在谷中。
谷中的人少了數倍,相對來說目標縮小,更加隱秘,保護溫筱晴也是搓搓有餘。
不成想,兵力一抽離,今晚彥澈軒方離開山谷,就有殺手潛入。而且,一來就扔出有毒的*,士兵一個個中毒倒下,有些武功高強的尚能勉強支撐着抵抗。
連凌夜等人也不可避免,皆中了毒,只不過是因爲武功高強,以內力壓制毒素。
莫晚見紫鑰走出帳篷,便讓她把士兵中毒一事告訴瘋醫和溫筱晴,他們都不知瘋醫和溫筱晴在裡面做什麼。
他們只得令嚴守帳篷,饒是先前見到紫鑰端了一盆盆血水進出,也要把眼下的情況稟報於他們。
待紫鑰進去後,莫晚卻被凌夜怒斥了:“如此大的動靜,小姐怎可能會不出來?裡面定有危要之事拖住她了,我們只能拼力守好這裡,擾她做什麼?”
凌夜是一心爲溫筱晴着想,哪怕是中了毒也是,何況他見了那些血水時心裡也涌出了不好的預感。
而紫鑰得了莫晚的話,雖怕溫筱晴憂心,可卻不得不說。
“瘋老頭,你出去穩住局面,我自己縫。”麻沸散的藥效越來越弱,痛楚愈加清晰,腦子也更加清醒。
她明白,若是外面的士兵全都死了,等殺手殺進來,瘋醫要抗敵、保護她,如何能專心爲她縫合?再則,他經驗不足。
縫合傷口、何況還是她大開的腹部必須心無旁騖,豈可受到外界的干擾。故,她心一橫,下了重大的決心——爲自己縫合!
她不是不相信瘋醫,硬要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而是局勢所迫。短短的瞬間,她已經知道該怎麼做。
溫筱晴沒有多想便也猜到出了內奸,不然這些殺手也不會發現這裡,更不會專挑這時候殺上來。
“開什麼玩笑?你自己能縫?你瘋了不成?”瘋醫聽到溫筱晴這麼說,當即怪叫出聲,難以置信地瞪她。
“凌夜他們都受傷了,恐怕撐不了多久,若他們撐不下去——”溫筱晴話沒有說完,就看到帳篷內不遠處的角落被燃起了火,那火是從外面燒起的,應該是殺手無法闖進來就縱火。
紫鑰驚叫一聲,就端起裝了血水的銅盆跑過去,將水潑在火苗上,哪知這一處的火是澆滅了,另一處又燃起更大的火。
瘋醫順着她的目光望去,自然也看到了那簇火苗,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已經超出了他的想象。
再看她血淋淋的腹部,他活了這麼大的歲數頭一次感到如此爲難,在他心裡自然是將她的安危放在首要一位。
可真的讓她自己縫合,他怎麼放得下心?沒錯,她的醫術確實高,可醫者本就難自醫,何況是要對着自己大開的腹部、一針針地縫着自己的肚皮?那得多大的勇氣?又要多高的縫合技術,方不會出一絲差錯?她又服用過麻沸散。
“你不信我?快點!”溫筱晴乾脆直接從瘋醫手上奪過已穿好羊腸線的針,態度很強硬、果斷。
“死丫頭!我信你!”瘋醫喉嚨一哽,重重點頭道,猛地站起身,別的話倒是沒有說。
溫筱晴也沒有看到瘋醫轉身時眼眶微微泛紅,叫紫鑰坐在她後面,將她半扶起,她靠着紫鑰,低頭爲自己縫合。
火勢越來越大,外面的慘叫聲彼起彼落,溫筱晴的手有些發顫,傷口的痛有些麻痹了,咬了脣就是不發出一絲聲音,只專心爲自己縫合。
外面的一切聲響好似與她無關般,也不管火勢越來越猛。
她身後的紫鑰也咬得嘴脣出血,不敢哭出聲,此後這一幕紫鑰永生難忘,睜着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一片血腥。
當彥澈軒收到消息回來時,谷中人員死傷無數,多數是中毒無力抵抗而被殺手砍殺。
他一入谷就直往溫筱晴所在的主帳篷而去,看到的是帳篷被火燒去了大半,而她正低着頭爲自己縫合腹部,針起針落,無一絲猶豫,不爲周圍的險況所影響。
火勢焮赩,火光映在她蒼白的容顏上美得驚心動魄,這樣的她無疑是讓人移不開眼的。
若她不是在爲自己縫合、也不是在這種險境之下,彥澈軒定會被她迷攝了心魂。此時他卻驚得幾欲膽裂,以平生最快的速度飛到她面前。
“晴兒!”彥澈軒連聲音都是驚顫不已,恰巧她剛縫合好。
溫筱晴聞聲擡頭看向他,一張白得如死人般,雙目充紅,沒有立即應他,而是掃視到他染血的肩頭,“你回來了?受傷了。”
“你怎可不顧自己的安危?”彥澈軒沒有回答她的問題,而是又氣又急,直直地瞪她的腹部,把紫鑰推開,將她攬入懷裡。
心無法壓抑地急跳,他一看就明瞭,肯定是她爲了想保住胎兒,趁他不在而對自己動手術。
彥澈軒以爲這場手術從頭到尾都是她自己做的,心疼得無以言喻,哪有人有勇氣在自己身上縫來縫去的?
“我沒——”溫筱晴在見到彥澈軒後,一直提着的心突然鬆懈了,頭疼得發漲,連話都未說完就暈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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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說拿針爲自己縫合,溫筱晴是無所畏懼?誰說她魄力驚人,連男子都自嘆不如?
其實她也怕啊!可她亦是無奈之舉,她不是遇到事情就眼巴巴地指望別人來救,更不可能哭哭啼啼的女人。
那時她告訴自己,她可以幫別人縫合傷口,爲何不能幫自己縫合?
當她醒過來時,被彥澈軒好一通怒斥,要換成平時,他哪裡捨得斥責她一句?
她沒有與他商量就妄自手術的行爲在他看來非常草率,他不敢想象在那種情況下,萬一她有個好歹。
“我是傷患,你就不能對我溫柔點?”溫筱晴懶懶地掀開眼皮,任他如何斥她都不爲所動。
她草率嗎?她不覺得,沒有和他商量是不對,可商量了,他就肯嗎?在他看來這麼做很危險。
至於那些殺手,她哪裡想得到會突然有襲擊之舉?說來說去是她運氣不濟。
“本王就是太溺寵你了,你才如此膽大妄爲。”直現在他還心有餘悸,她爲自己縫合那一幕刺得他心疼、眼疼。
“你自己的傷勢怎樣了?到底是怎麼回事?”溫筱晴知道他是擔憂過甚了,他也受傷了,可她一醒來,他就守在她牀邊。
“蕭廷背叛本王!是他泄露此處與絕煞門的人知,趁本王進城前來偷襲。”提到蕭廷,彥澈軒心裡堵着一口氣,不上不下,非常難受。
他只帶了雷宇與蕭廷潛進城,剛到城門就有一大波黑衣人截殺他,他做夢都沒想到跟了他多年的蕭廷會在他背腹受敵時將劍對向他,他一時不備,被刺傷肩頭。
雷宇、墨染、莫晚、蕭廷等人從小便跟着他,說是主僕,又何嘗沒有兄弟情誼?他甚至沒想過他們當中有人會背叛他。
現在想來應該是在隨着他一道被袁緋色捉住時,蕭廷才被人收買。收買他的人很有可能是莫翡,因爲從那些黑衣人的身手來看不似普通的殺手,十有八九是絕煞門的人。
溫筱晴昏迷之際,彥澈軒早就把事情的梳理清楚,只差查證了。
在景雲國時,捉他們的是袁緋色,但是袁緋色只囚了他,像雷宇等侍衛卻被移交給袁定峰。
現在與蕭廷裡應外合的卻可能是絕煞門,那就說明袁定峰和莫翡有勾結之嫌。這次絕煞門投炸毒*,也許是袁定峰受到瘋醫拿混合了迷藥的*砸在議事殿所啓發、而向莫翡提議的。
好在他把兵力分散了,不然損失更慘重。他在解決完城外的殺手後就料想到谷中定會遇襲,急急趕回去。
要不是瘋醫出手,肯定全軍覆沒,也許連溫筱晴的性命都有可能不保。瘋醫石子擊穴十分厲害,將殺手不是擊中殺手的昏睡穴就是定身穴。
這一次的事給了他很大的教訓,說出去得笑世人的大牙,這還沒開戰,數千個訓練有素的兵卻抵不過對方數百名殺手,只因爲對方的毒*。
所以,他必須想出防備之法,不能再讓這種事發生,也要尋機以牙還牙。
“人心總會變,也可能經不起利益的薰心,你別想太多了。”安慰的話說出口就變得生硬,溫筱晴這時才發現原來自己根本就不懂得安慰人。
“本王明白,倒是你,以後不準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彥澈軒嘆笑道,把心裡的不適拼命壓制住。
“我怎麼可能會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我惜命得很。”溫筱晴突然發現他變得有些囉嗦,一直不停地強調她要重視自己的安危,不過是出自對她的關心,倒讓她心頭暖暖的。
“若再有——”彥澈軒難得見她如此乖覺,還要說幾句,她就狀似不耐道:“囉嗦!”
被嫌囉嗦了?彥澈軒微怔,頓了一下,便不再開口,交代紫鑰好好照顧她,就要去審問蕭廷了。
他走後,溫筱晴纔想起一個問題,他怎麼不問紫玉符的事?瘋醫又去哪裡了?是不是在忙幫未亡的人解毒?她真是糊塗了,現在方想到。
“瘋老頭何在?”想了想,還是問了紫鑰。
“他在幫人治傷解毒,一人快忙不過來了。”紫鑰隱下瘋醫肯幫人治傷,是因爲狠狠地敲了彥澈軒一筆,治一個人一百兩。
按一個人一百兩來算,存活的有數百人,呃!瘋醫真敢宰,據說還是看在溫筱晴的面子上算便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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彥澈軒把溫筱晴安置在城郊的一家農戶裡。
在他進城那夜已經驚動了檠王,城中更是戒備森嚴,到處在搜查他的下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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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筱晴對此很是擔心,怕兵多不好匿藏,他卻沒有告訴她如何安置那些傷兵,只道瘋醫幫他們解了毒,就甩手不管。
“你打算怎麼做?”空有那麼多兵,總不能直接殺進城吧?師出無名不說,濫殺無辜百姓也不行。
“要扳倒三皇兄,名由只能勤王。”彥澈軒眉頭緊鎖,呼出一口氣,才說道。
沒有正當的理由就出兵會惹來民怨,檠王是控制了皇上,藉着代理朝政的理由來控制朝堂。
彥澈軒要想師出有名,只能打着勤王的名頭,而且還要把皇上救出,指證檠王。但難度非常大,首先,檠王定對皇上嚴加看守不說,目前已經驚動他了,別說進宮,就連潛進城都難。
“還要救狗皇帝?你腦子沒毛病吧?”瘋醫端了一碗藥進來,剛好聽到勤王兩個字,就嚷嚷了起來。
“若是沒有三皇兄橫擋,本王倒有把握逼大皇兄退位,甚至斬殺他。他在位這麼多年做下不少齷蹉事,本王掌握了一些證據,再加上紫玉符更能名正言順。”瘋醫已經把紫玉符交給他了。
“既然如此,你大可拿着證據與紫玉符,名正言順地讓檠王放出皇上,檠王要是還硬拘着皇上,不讓皇上出來對質,便有理由將他和皇上一起聲討,何愁師出無名?”溫筱晴淡笑道,一語即中。
“本王也想過這點,但以三皇兄的處事風格絕對會以強硬的手段阻止本王的兵馬進城,甚至會不惜大開殺戒,本王憂的是百姓。”
彥澈軒到底是顧及百姓,不想因爲兩王相爭,而讓百姓枉送性命,失了民心,這樣得來的皇位有何意義?
“笨!這麼簡單的問題都解決不了,信不信我不用廢一兵一卒就幫你搞定檠王?”瘋醫待彥澈軒說完,猛翻着白眼,一副‘你們好笨’的表情。
“呵呵!瘋老頭,我知道薑還是老的辣,不妨說說你的餿主意。”溫筱晴瞥見瘋醫眼中閃過一道精光,心下一動,暗想說不定餿主意有用。
“嘿嘿!”瘋醫笑得賊兮兮的,伸出一根手指頭,在溫筱晴面前晃了晃,又飛快地拿出一物。
“……………”這是什麼意思?溫筱晴看着掌中的‘怪物’,啞然失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