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瑾悅斂起眼中的不甘,態度又變得極爲順從,和宮女一起退下。
雷宇進來後,直接便稟報道:“王爺,九皇子逃走了,皇上也被人殺了。”
“你說什麼?”彥澈軒聽後勃然大怒,也難以置信。
彥啓絢被關在軒王府地牢許久,因爲他曾經逃脫並擄走溫筱晴,彥澈軒爲防他再度逃走,就在他身上鎖了數道玄鐵鎖鏈。
饒是彥啓絢有通天的本領,也不可能破開鎖鏈,何況他困了那麼久,偏偏在這關頭逃脫了。
而皇上恰恰在這時候死了,要知道彥啓絢會淪落到這種地步,全是拜皇上所賜。
彥啓絢原來怎麼都不願相信自己的親兄長會利用他,想殺他滅口。但彥澈軒在住進宮之前去見了他一面,他被困太久,氣性被消磨,怨氣積累到一定的程度,便恨上了皇上。
“是彥啓絢殺了皇兄?不可能,別說他沒有本事破開玄鐵鎖鏈,就算破開了,更不可能知道皇兄關在皇陵後的地牢,沒有驚動守衛便殺了皇兄,一定有人相助。”彥澈軒不用多想,便斷定彥啓絢沒有逃脫的能耐。
“王爺,您之前囚禁的女人也被人救走了。”倒不是雷宇言語拖拉,沒有將事情連在一起稟報,而是彥啓絢逃跑、皇上被殺的事情太過重大,自然先行稟之。
彥澈軒頓了一下,纔想起他之前囚禁了綠意的娘香婷,若不是雷宇提起,他倒把這女人忘記了。
“找!把彥啓絢和香婷都找出來。”彥澈軒隱隱猜到對方爲何要捉香婷了,絕對不能讓其詭計得逞。
彥啓絢也是一大禍害,現在皇上死了,不知對方會不會拿皇上的死來做文章。
“是!”雷宇領命退下,還未踏出門口,彥澈軒又叫住了他,“等下!”
“命人捉拿莫家人,本王懷疑這一切都是莫翡所爲。”彥澈軒沉聲道,想起在城門時對他射箭的人,當時那人一箭未射中他,便罷手,他捕捉到那人離去的背影,分明與莫翡形似。
莫翡到底想做什麼?若說他自己想要皇位,爲何還幫着檠王?檠王也定是他救走的。
彥澈軒怎麼都猜不透莫翡的意圖,真令人費解。現在看來,他最大的對手不是據說已經在回京路上的凌王,更不是檠王,而是莫翡。
他懷疑莫翡的身份絕非莫家二少爺、絕煞門主這麼簡單,可他派人去調查過莫家,不過是普通的行商人家。
呵!既然調查莫家無果,那他倒要看看如果莫家人有危險,莫翡會不會袖手旁觀。
雷宇退下後,彥澈軒也緊接着走出寢殿,凌夜才藉機離開。若不是他當了多年的暗衛,擅長匿形隱息,恐怕會被彥澈軒發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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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夜回去後,還是把他在彥澈軒寢殿裡的所見所聞都告訴了溫筱晴。
到底,凌夜做不到自私,不想對她有所隱瞞。
但是溫筱晴聽後,只是面無表情地拿出百淬金針,先以藥水浸泡一遍,靜等藥水自然乾涸。
期間,她也沒有多說什麼,凌夜靜立在她身後,暗暗壓下浮動不安的情緒,唯恐她是在壓抑自己。
直到她開始爲太后鍼灸,才自嘲道:“他真的愛我又如何?一次又一次地欺騙我。”
乍聽到凌夜說起彥澈軒如何對待於瑾悅時,說不高興,那是假的。
可他又騙了她一件事,原來香婷被他囚禁了,虧他之前還裝作什麼都不知道,並假意幫她尋找香婷,她最痛恨的是他的欺騙、他的不信任。
“小姐,你何不給軒王爺一次解釋的機會?並不是所有欺騙都蘊含惡意。”凌夜望着她,目光平靜無波。
“機會?給過太多次,就變得廉價了。”她之前不只一次對他說過不得對她隱瞞任何事,他有放在心裡嗎?若是有,爲何還要選擇隱瞞?
她幽幽一嘆,剛好行至最後一針,卻被凌夜接下來的話驚得不知所措。
“小姐,請恕屬下直言。每個人都有自己不得說的苦衷,你口口聲聲說軒王爺不信任你,你又何曾真正的信任過他?前幾天夜裡,你發夢話,說了什麼現代。”
凌夜雖然不再是暗衛,卻養成即便是夜裡也時時守護着她的習慣。前幾天夜裡她不知做了什麼夢,依稀聽到她說了她來自現代、不過是一縷佔用別人身體的孤魂之類的夢話,又哭得極爲傷心。
他很是震驚,卻不認爲只是單純的夢,直覺告訴他全是真的。孤魂,這一詞甚爲駭人,令人驚駭。
但他不會因此而覺得她怎樣,更不會去細猜她的來歷,在他心裡她依舊是她。
他也不想造成她的心裡負擔,所以只提現代一詞,而沒有說孤魂。其實,他很想告訴她,不管她是什麼,他都會不離不棄地守護着她。
“你、你都聽到什麼了?原原本本地告訴我。”溫筱晴心跳得極厲害,有種陷入無處可遁的困境的感覺。
她既說出了現代,那還有沒有說她佔用別人的身體?她也記不得她做過什麼夢,只記得次日醒來,便雙目紅腫,好像哭過一樣。
如此說來,她還真的有可能把自己費心壓在內心深處的秘密說了出來。
古人都很迷信的,他會怎麼看待她?把她當成借屍還魂、佔用別人身體的惡鬼?她有些恐慌,真的不想讓人知道她是來自現代的孤魂。
不過,他的話也敲醒了她,她一直怨彥澈軒不夠信任她,隱瞞她很多事,她又何嘗不是?有什麼資格怨他?
“小姐,屬下聽到多少,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屬下永遠不會背叛你,不管你是人還是鬼。”凌夜嘆笑道,語氣中不自覺地透出一絲眷戀,說完這番話,他心裡竟感到輕鬆了許多。
不是表明愛她的心跡,只是想讓她安心,不要因爲被他知道了什麼,而心有不安。
溫筱晴定定地望着凌夜,心下一鬆,沒由來的相信他的話、相信他不會背叛她。
“凌夜,若非你是爺爺給我的人,我都要懷疑你是他的人,爲了幫他說話,把聽到我說夢話的事都抖漏出來了。”溫筱晴很快就穩定情緒,故作輕鬆的打趣道,也不再提自己不是原主的事。
凌夜沉默良久,都不知要如何回答她了。若可以,他也不想幫彥澈軒說一句好話,只是不希望她終日鬱鬱不樂。
門外趴着一個人,正豎起耳朵偷聽溫筱晴和凌夜的談話,甚是不解他們話中之意。
現代是什麼東西?爲什麼溫筱晴聽到凌夜說出現代二字後,聽她的聲音,竟變得很震驚?凌夜又爲什麼說不管她是人還是鬼?
凝瑜本來睡不着,起來上茅房,見安置太后的房間還亮着,猜想溫筱晴一定在裡面,便想過來找溫筱晴說說話,反正她一點睡意都沒有。
不成想,會聽到這段令她百思不得其解的話,難道溫筱晴真的不是人?而是鬼?她越想越心驚,都不知該怎麼辦纔好。
凝瑜捂住心口,臉色煞白,腦袋瓜子忍不住胡思亂想。不敢再多待,倉皇地往自己的房間跑去。
“小姐,要不要解決了她?”凌夜望向緊閉的房門,出聲請示道。
“隨她去!”溫筱晴搖頭,她和凌夜怎麼可能沒發現凝瑜在外面偷聽?
可此時,就算聽去了又如何?無憑無據,隨隨便便說一個人是鬼,誰會相信凝瑜的話?還不得把她當成瘋子?
要是凝瑜過於害怕而逃跑,那她定會去找彥澈軒,找就找吧。
凌夜的話確實點醒了她,她不會主動拉下臉去見彥澈軒,卻突然想明白了,她就算不原諒他,也沒必要躲着他。
翌日,凝瑜果真不見了,她嚇得不再糾纏凌夜,主動離開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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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瑜是趁着天色蒙亮之際走的,難得離開靜和庵一次,她不想這麼快就回去。可是她除了去找彥澈軒,也想不出有何處可去。
她在通往京城的官道上站了許久,都等不到一輛進京的馬車可讓她搭乘,也許是因爲太早,路上也沒幾個行人。
就在她耐性快盡失時,一人騎着一匹白馬疾奔而來,也是從寧城出來的,卻不知是不是要進京。
當馬兒逼近時,凝瑜纔看清騎馬之人的面容,竟然是她認識的人——莫翡。
“莫公子,莫公子!快停下來!”凝瑜不知道莫翡的真面目,也不知道莫翡和彥澈軒的關係,因以前在軒王府見過他幾次,算不上熟悉。
凝瑜管不了那麼多,心想着莫翡的名聲不錯,又是文弱的讀書人,難得在路上遇到個認識的人,怎麼都要他送她進京。
“凝瑜公主?你怎麼會在這裡?”莫翡有些驚訝,沒想到會在這裡遇到凝瑜。見她這般神情,定然對他的事毫不知情。
“我剛從皇嫂那裡出來,現在想去京城,麻煩你送我一程。”在凝瑜的印象裡,莫翡是個品行不錯的好人,便一點防備之心都沒有,也忘記凌夜威脅過她不得泄露溫筱晴行蹤的事。
莫翡聽到凝瑜知道溫筱晴的藏身點,眼中閃過一抹異色,隨即,激動道:“溫姑娘不在京城?你知道她在哪裡?快帶我去,我正好有急事找她。”
他是知道溫筱晴離開彥澈軒的事,這段時間,他也派人在尋找她的下落,呵呵!真是踏破鐵鞋無匿處啊!
“急事?你有什麼急事?”凝瑜的好奇心被莫翡挑起了,心想莫翡這書呆子能有什麼急事找溫筱晴?也不疑有他。
“寧城有間濟世醫館,你知道嗎?可認識瘋神醫?”莫翡沒有馬上回答凝瑜的話,而是反問道。
“廢話!這天下,誰不認識瘋醫?可這跟什麼濟世醫館、跟我皇嫂有什麼關係?你有話就直說,別左顧言他。”凝瑜有些不滿了,她性子直,腦子也直,一時沒轉過彎來。
“濟世醫館就是瘋神醫開的,溫老侯爺得了重病,就在濟世醫館,生命垂危。他託在下到京城給溫姑娘報信,幸好遇上你,不然在下可要白跑一趟,又尋不得溫姑娘了。”莫翡臉色凝重道,這話是他臨時編造的,用來騙凝瑜這種單純的人搓搓有餘。
果然,她沒有過多猜疑,就震驚道:“溫老侯爺生命垂危?快、我這就帶你去找皇嫂。”
凝瑜沒有多想,竟也沒想到老侯爺無端端地怎麼會病重,還專程跑到寧城養病?況且,她忘記之前聽說過老侯爺被燒死在刑部大牢,更不知其實老侯爺不過是假死。
亦沒有想到老侯爺病重,怎麼會叫莫翡這個書呆子去京城報信,而不是自己身邊的親信。
她一聽到這個消息,只是一味地震驚、只想着趕緊告訴溫筱晴,把害怕溫筱晴有可能是鬼的事拋之腦後。
“凝瑜公主,多虧你了。”莫翡一臉感激道,伸手拉凝瑜上馬。
“就是那裡!”凝瑜帶莫翡來到溫筱晴的藏身點,還未接近,就遠遠指着那座民宅,急聲道。
豈知,莫翡卻勒緊繮繩,迫使馬兒停下。
“怎麼停下了?快點啊,得趕緊告訴皇嫂。”凝瑜急得滿臉通紅,不斷催促着莫翡。
“溫姑娘真的在裡面?和誰在一起?”莫翡問道,意在試探溫筱晴身邊有多少高手在保護她。
“就只有凌大哥和她啊!你問這個做什麼?”凝瑜回答道,說完才後知後覺地察覺到好像有哪裡不對勁。
只有兩人,另一個應該是侍衛,構不成威脅。莫翡脣邊勾起的笑容愈大,擡手朝空中一揮,不知從哪裡冒出十幾黑衣人,個個殺氣騰騰。
“啊!你、你——”凝瑜恰巧回頭看到莫翡的笑容,剛覺得他笑得有些詭異,就冒出這麼多黑衣人。
這下,就算是傻子也知道莫翡意圖不軌了,凝瑜已經驚得不知該怎麼辦了,連一句完全的話都說不出來,悔得腸子都青了,暗罵自己沒腦。
“呵呵!凝瑜公主,還真的要多謝你帶路了,不然我還找不到溫筱晴。”莫翡捏住凝瑜的下巴,聲音變得陰冷至極,眼中盡顯滲人寒意,翻臉之快,與方纔簡直判若兩人。
“你不、不是好人,居然敢騙、騙我,你到底想做、做什麼?”凝瑜驚恐不已,聲音顫得厲害,話還未說完,脖頸一痛,便昏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