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袖敢怒不敢言,只能忍着怨氣走了,我饒有興致地開的背影,突然發覺這美人計也並非我想象的那般粗糙,至少這姑娘的身段,比我還玲瓏幾分。
一時間,我的思緒有點亂飄,心裡沒想着這個小妾如何,倒想着自己是不是該打扮打扮自個了。我可是才過十八的青春少婦,可不能學別人的暮)沉沉,生生把自己襯老了,這年頭,也沒人規定小妾一定要比正室年輕動人,這個紅姨娘,也不過比我小一歲罷了。
“她在月影軒裡面的作爲,是誰教的?”
大堂嬸還是貓着不見人影,理由就是現病着,不好過病氣給我,便不見了。於是我很無賴地繼續留在婉容的房間裡,歪在軟榻上,和坐在另一面的婉容,一邊吃點心一邊閒聊。
“丫頭見到,梅姨娘去過兩次。”
婉容想了想,很隨意地答了一句。
“沒別人了?”
我明知故問,也爲了解一解自己的惑,本以爲小妾進門,別有用心的人多少浮上來幾個,卻沒想到,月影軒裡鬧騰的,只是那狐媚子一人,反倒是西院過去了一個,還是最不知進退的那個。
“不過是個妾,只要沒生兒子,誰搭理她!”
我撲哧一笑,這可是難爲她了,剛進門哪來的兒子,而且喬大少剛保證過,若他守諾,想必這位紅姨娘幾年之內別說兒子,連處子之身也破不了,除非,她耐不住寂寞自己紅杏出牆。這也難說,都帶個紅字,誰敢打包票呢!
“照你這麼說。那些人是下了一步爛棋嘍?”
婉容懶洋洋地看了我一眼。拈起一塊點心遞到嘴裡。慢慢地咀嚼。然後含含糊糊地說道。“算不上爛。只是下得倉促些。沒想到你反應得倒是很快。不過那位汪進門。是她們早就定好了地事情。原本以爲你是個好掌握地。沒想到”話不必說完。婉容微微一笑。便端過茶杯小抿了一口。
我挑眉。也笑了笑。“沒想到我還是個有主見、挺執拗地一位。於是就藉着那個機會。既有可能挑撥我們這對古怪地小夫妻。又能百分之百地達到目地。便動手了?”
婉容點頭。端着茶杯。有些沉默。不像平日裡風風火火地。倒是帶着幾分厭煩。幾分難言地複雜。
我仔細地端詳她。然後輕聲地問。“你真敢站到我身邊來?”
婉容驚訝地擡眼。愣了一下。隨即笑了。“你還要問幾遍?又不是軍國大事。值得這麼謹慎麼?”
我點頭,也對,沒有永久的敵人,只有永久的利益,只不過,這利益在哪裡呢?
“你想從我這兒得到什麼?”
婉容瞟了我一眼,沒開口,只是拈着茶杯蓋子有一下沒一下地磕着茶杯,換來清脆的聲響,而她地聲音,也隨着這脆響滑了出來,“我想得到什麼?這個從前想過,現在不想了,反正不是這個破破爛爛、讓人噁心的大宅院。”
她說出這句的時候,臉上果然顯出幾分厭惡,好似很不樂意留在喬家,又不得不留下的樣子。
我微微笑了一下,探身把她手裡的茶杯拿過來,放到就近的茶几上,然後拍了拍手上地點心沫子,“她們是不是覺得,宅子裡的小輩中,你和我是唯一能夠談得來的?所以纔會放心讓你接近我,幫我,甚至是支持我?”
婉容的眼中浮起笑意,然後點頭,“是,她們是這麼想的。老二家的兒子太悶,再說叔嫂有別,女兒呢,又太小,老三家的兒媳是個悶葫蘆,只知道相夫教子,應該說,老三一家子都是安安穩穩過日子的,不在乎喬家誰是主人,至於老爺下面的幾個孩子,喬雲宸就不必說,雲河是個庶子,同樣是叔嫂,聽說你們接觸過,還沒等她們想出對策來,你們就不見面了,至於那位四小姐,偶爾倒是能用一用,卻也是跟你合不來的。所以算來算去,只剩下我一個,即使她們擔心我攪合,也只能用我。而我呢,畢竟只是個兒媳婦,不是女兒,夫君又是人家地兒子,我想不聽都很難。”
“可你偏偏就是不想聽,是不是?”
婉容的笑意更濃,脣角勾起,“是,我偏就不想聽,憑什麼她們想奪這個搶那個的,把我推到前面,又不是我想要。我都知道,你心裡指不定罵過我多少次呢!”
我搖頭,很無辜地,“沒,真的沒有,我都不知道該罵誰,怎麼會罵你。”
婉容一怔,原本要去摸鬢角的手都頓了下來,“你不知道?”
我繼續搖頭,繼續無辜,“若是你不說,
知道,要曉得,我可是小戶人家出身,沒根沒基的,
她頓時語塞,那副想說什麼偏又說不出的表情,讓我看着既覺得有趣,又覺得過癮,她是不是好心我還不能確定,不過她此番姿態的起點卻一定不是好心,這叫不叫按釘子,放眼線呢?只是這釘子有個性,作爲眼線也着實有點遠。
看着她略顯惱怒的表情,我依然微笑,“婉容,其實大家想要什麼,每個人心裡都有數,有的能給,有地就不能給,她們欺負我,我必然也會坐視,畢竟現在的我,還有一個很美妙的靠山,你們惹不起也不敢惹的靠山。你想站在我身邊,可以,讓我看看你的誠意,要不然,那就你好我好大家都好吧,演戲這種事,不止戲子纔會,我也還是可以嘗試嘗試地。”
我也不知道此番話是會讓自己失去一個盟友,還是如何,只不過這是我的底線,卻不知道,這是不是她地底線。
接下來的日子,就簡單得多了。
在接掌廚房地事務後,我再一次成功地從二堂嬸的手裡拿來了賞春園和聽夏居里面管理內外地權限,按老太君的話,給我練練手,爲以後着想。
只是,爲什麼還帶着聽夏居,我有些不解,雖然老太君的意思是喬雲宸還未正式安家,沒有個得力的人幫手,可是這種理由,總讓我覺得不太舒服,哪裡不自在。
還有就是,“以後”這個詞真的很玄妙,讓我想了好久,卻不知劉氏是怎麼想的。雖然權力交給我的時候,滿臉的欣喜和輕鬆,可是背地裡有沒有砸桌子摔杯子,我就不知道,也沒空知道。
因爲我很忙,除了老太君撥給我的事情,而且,我還忙着調教新姨娘,以解心中還未消散的鬱悶。
調教,又是一個很有意思的詞,其實我也沒有作出什麼欺侮新人的卑鄙事情,只是讓這位新姨娘每天都戌時不到就起牀,子時過後才休息而已。
至於做什麼,那就太多了。
每日上午是跟着菊姑姑學規矩,這是我從老太君那裡臨時借來的人,用着不僅爽利而且方便,重要的是,菊姑姑也很喜歡我,這點上,我很滿意。
中午之前還要去廚房,沒別的,只是洗手作羹湯的事宜。不過汪小姐雖不是含着金湯匙,也是十指未沾陽春水的嬌小姐,單是看見爐子裡冒出的火星子,就能把她嚇得眼淚汪汪,可惜了,她哭也是沒有用,因爲喬家的姨娘雖然不多,偏偏各個都善廚藝,包括那位總愛惹事的梅姨,作爲小一輩裡的第一位姨太太,她責無旁貸。
聽着彩藍訴說着這位小可憐兒在廚房裡的窘態,我也很憐惜地嘆了口氣,只希望那位不要把自己的小臉兒燻黑了,若是傷了臉蛋,美人計可就真失效了呢!
至於下午,她會做什麼呢?我皺着眉想了想,好像有點記不清了,反正是鍛鍊其能力,磨練其意志的“好事”吧
“少奶奶,您這麼做,那位紅姨娘不是要把您恨到骨子裡了?這也不大好吧?”
彩紅的擔心倒是沒錯,不過我冷冷一笑,把玩着手裡還殘留着一點熱氣的炭爐,漫不經心地開口,“我不對付她,她便不會恨我了?這年頭,沒聽過正室和妾室能和平共處的,畢竟,我們的夫君還那麼年輕,可是連個兒子都還沒有呢!”
彩紅想了想沒吭聲,只是把切好的蘋果塊,夾起一塊遞到我嘴邊,我順勢接到嘴裡,酸酸甜甜的,很爽口,卻沒想到,彩紅的一句話,讓我差點嗆到,“少奶奶,那您爲什麼不先給少爺生一個呢?”
我的臉禁不住一紅,忍不住瞪了彩紅一眼,看她一臉的莫名其妙,心裡嘆了口氣,不能怪小丫頭想得多,只因我自己想得更多,若不是因爲自己是經歷了自由戀愛時代的薰陶,此時怕是早就和夫君被翻紅浪,努力造出一個孩子來纔好了。
我還是沒辦法把自己交給他啊,雖然早就被人家吃過了,可那畢竟是之前,我只接受了結果,沒有經歷過程,所以如果不夠愛他,我便沒有辦法投入。
這是不是也叫代溝呢?
不過多想這個也沒有用,起碼我們還年輕,有時間曖昧糾結。只是有另一件事卻沒時間了,喬雲宸的病加重了,不是假的,是實實在在的,有大夫的診斷作證。
我有點頭疼,喬雲宸,喬二少,他究竟是得了什麼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