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謐中,突然聽見有人長長地嘆息,我回過神,那不是我發出的聲音,再看向喬雲宸,他依舊站在黑暗中,默然無聲地側耳聽着。
裡面的對話,還沒有結束嗎?我強打起精神,繼續聽下去。
“天色晚了,少爺,你還是先回去吧!”
繁伯又輕輕地咳嗽兩聲,而這一次,他的聲音稍稍虛弱了幾分。
“你的身體……”雲煦的聲音中帶着關切,也許繁伯的身體真的出現了什麼問題,這讓我突然想到,繁伯會出現在七霞寺裡,究竟是爲了什麼呢?只是爲了見雲煦一面,然後發生剛剛的那段對話嗎?
“我沒事,歲數大了,身子骨自然會有些小問題。”
接下來就只是繁伯輕輕而不斷的咳嗽聲,雲煦似乎沉默了。
還要聽下去嗎?似乎也沒有再繼續聽下去的必要了,我瞥了一眼喬雲宸,然後輕步往來時的方向走去。這一次他沒有攔我,而身後細微的腳步聲表明,他跟着我,一起準備離開。
“你說什麼?”繁伯沙啞的一聲驚呼,讓我頓時停下了腳步,而此時我已經繞到屋子的側面,透過這邊的窗格,隱隱能看見雲煦和繁伯面對面的站着,從繁伯微微佝僂的身子,完全不像在青陽鎮時,那麼挺直而嚴肅,是什麼病症,讓他如此虛弱?
可是接下來的對話,我卻聽不清楚,也許是雲煦的聲音太小了,也許是他壓根沒有回答,不過無論如何,我的心都很累很累,不想再聽下去了。
走離那處小院子相當遠的距離之後,我才發現剛剛我和喬雲宸是從七霞寺的一個角門中出來的,也許是我太緊張了,都沒有發現自己是怎麼走出來的,而原本應該是緊鎖的門爲何開着?我一看見門口眼熟的身影,就略略明白了,那是喬雲宸的小廝,叫什麼名字我倒是不知道,只是偶爾遇到喬雲宸的時候,看見他跟着,想必這門,也是他想辦法開的,怕我們回來時不便,還特意守在門口等候。
不過那小廝一看見我們走過來。便先行跑了進去。我回頭看了一眼喬雲宸。看不清他地臉色。不過也沒見有什麼異常。
走到角門。我停下了腳步。轉身。看着喬雲宸。開口。“你帶我看這個。是爲了什麼?”
喬雲宸沉默了一下。纔回答。卻也不是回答。“你看到了什麼?又聽到了什麼?”
又是這樣?所有地人都是這樣!我地心頭突然涌起一股濃郁地煩悶。忍不住吐了一口氣之後。我覺得自己已經很煩很煩了。“你想回答便回答。若是沒什麼說地。我也不耽誤你。”
我這樣毫不客氣地口氣。沒想到喬雲宸輕輕笑了一聲。他向我走近兩步。在月光下。看得見他湛亮地眸子似乎也帶着笑意。“寶心。你生氣了?”
而他如此漫不經心地一句話。卻讓我心中地煩悶瞬間爆發。讓我沒法去顧及自己身處在怎樣地環境。就大聲地發泄着。“不要再用這樣地語氣跟我說話。我很討厭!我討厭這個陰沉沉地老宅。我也討厭你們每個人故作神秘地樣子。這讓我覺得自己就像是一隻被牽着地猴子。好笑之極!”
噼裡啪啦地說完這幾句,我的鬱悶發泄了出去,自己卻隱隱有點後悔,我本就不是那種有什麼說什麼、直來直往的人,可是這段時間以來,一件接一件的事情,我都忍着,等着,看着,可是……我的心猛地鈍痛,也沉默了下來。
“走吧,我送你回去。”
他還是什麼都沒說,我無法掩飾心中的失望,不覺往後退了兩步,又看不清他的面容了,不過看得清看不清又如何,我何嘗看清過這宅子裡的每一個人呢?
“不必,不勞二少費心,我自己走得回去。”
“……寶心,別任性。”
聽到這幾個字,我深吸一口氣,反而覺得自己更冷靜了,而且還勾起一抹微笑,“二少,喬二少,你難道不知道什麼是男女大防,什麼是男女有別嗎?我是你大哥的妻子,你是我夫君的弟弟,你不叫我一聲大嫂,我不計較,可是,請別口口聲聲寶心長短的,二少不在意名聲,小女子我還要顧及,所以,還請自重。”說完,我轉身欲走。
他又是伸手一擋,然後嘆了口氣,“天色太晚,你一個人不安全。”
我擡眼看他,神色似乎有點無奈,有點縱容,以往他總是一副漫不經心的表情,就算是說了什麼,做了什麼,都仿若沒有痕跡一般,可是今晚,是氣氛嗎?還是環境?還是因爲剛剛發生的事情?我總覺得,這一刻的他,才更加真實,一時間有點怔怔的。
可是我很快回過神,衝他搖了搖頭,“這院子再大,總有走到頭的時候,哪怕我一晚上都在找回去的路,卻再也不想被別人牽着走。”
天色愈發地黑了,不知道彩藍和青芽等不到我回去,會不會着急地到處找我,我一邊慢悠悠地尋路前行,一邊胡思亂想着。不過一想到也許有人擔心着我,原本鈍痛的心也稍稍消減了兩分。
越走越覺得眼熟,看來我漸漸找到正確的路了,心裡不覺得放鬆了一點,也稍稍有點走神,回想起剛剛的那段對話。
雲煦知道了很多事情,他也在試圖調查着一些事,而繁伯出現在七霞寺外的小酒鋪,是在專門等待雲煦,還是這段日子一直停留在這裡呢?喬雲宸是什麼知道的,他又是抱着怎樣的想法來偷聽着一段對話,最重要的是,他爲什麼要說這是一場好戲?
因爲我實在不覺得這是什麼好戲,從這段對話中,我只是繼續得到一個又一個謎團,然後聽到讓我心痛的話語而已。
繞過一處落了燈的偏殿,我正順着臺階往下走,突然感覺到身後似乎有人,大概是喬雲宸放心不下又跟在我身後吧,我便想回頭,只是還沒等我有動作,就有一雙手狠狠地推了一下我的腰部,讓我一下子失去了平衡,直接從臺階上滾了下去,在顛簸中,我只能隱約看到一雙繡鞋,在我倒地之後匆忙跑走,而我,也陷入了黑暗之中。
今天的更新有些晚了,因爲白天去見一個在天津工作的好友,是十幾年的同學,她的父親百天,所以她回來了。
和她聊了很多,很難說這叫同病相憐,只能說,只有失去的人才真正瞭解失去是怎樣的痛苦,我理解她,她理解我,可是我們也會很快相對無言,因爲對我們來說,那都是傷痕。
其實阿笙只想說一句,請君憐惜眼前人,珍惜你們得到的每一樣,無論是親情、愛情,還是友情,那都是彌足珍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