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氣說完這大串話,青芽有點氣短,那半邊沒有紅腫如同抹了胭脂一樣,帶着淡淡的紅色。我饒有興致地看着她躲避我目光的羞窘模樣,心中很有一種吾家有女初長成的感嘆。雖然青芽不是我女兒,卻也算是我的人,主要是,我這也是第一次意識到,原來我的丫頭們的春天,其實在我沒注意的時候,已經悄悄來臨了。
“這麼說,起因是你和四小姐身邊那個叫彩霞的丫頭,同時看上一個男人?”
青芽的臉蛋因爲我這句話而紅得發脹,那股羞氣終於不再憋在眼神裡,而是直接宣泄出來,“奴婢,奴婢沒看上他!”
“哦”我點了點頭,笑眯眯的,“你沒看上他,是他看上了你,結果他又被別人看上,你就遭受這無妄之災了,是不是?”
青芽平靜了些,咬脣點了點頭,神情中還是流露出一抹難堪,兩分不平。這也難怪,誰能在自己愛慕者的情敵手上栽跟頭之後,還能保持平靜心情的呢?若不是青芽不是挑事兒的丫頭,她也足夠聰明,說不準我早就知道了,早在上次她被欺負的時候,就應該有所作爲。
“那個彩霞,是四小姐的頭等丫頭?”
“不是,她原本是風波閣的,因爲手巧,被四小姐要走了,不過是這幾個月的事兒。”
這麼巧?
我挑了挑眉,又端詳了端詳面前的丫頭,溫和地問,“你真的不喜歡二少身邊的那個小廝?你若是喜歡,我自然要幫你。”決不能便宜了那個刁蠻任性的大小姐,讓她地人如了願!
青芽的表情卻出乎我地意料,她堅定地搖了搖頭,“少奶奶,奴婢就想留在少奶奶身邊,沒有別的念頭。”
我愣了一下。雖然我也懂得忠誠這兩個字。可是對於這個時代地女子。能有一個美好地歸宿。那不是更期待地嗎?“爲什麼?那個人不好?”
青芽咬了咬嘴脣。卻沒繼續解釋。臉蛋上還殘留着一抹紅暈。眼睛卻異常堅定。看來她是有別地想法。我心思一動。微笑着說道。“難道你也想做哪個少爺地姨太太?”
其實我地話是玩笑話。意思卻不是隨口說說。自從多了一個紅姨娘。我地心中對納妾這件事變得非常敏感。再想想好像有種夫人地丫頭很有可能是通房地說法之後。我不否認。對身邊地丫頭。自然多了幾分審慎。
沒辦法。不是我多。我不能在迎進一個居心叵測地汪紅袖之後。再面臨被身邊人背叛地後果。我沒那個勇氣。也沒那個心胸。
青芽地臉色一變。晶亮地眸子此時有些驚詫。可是她如我所想一樣地聰明。所以能夠瞬間明白我地話意。原本泛着紅暈地臉蛋頓時蒼白起來。她吶吶地開口。“少奶奶。我沒有”
我再次挑眉。很玩味地看着她。“你沒有。那就是有人有嘍?”
又是玩笑話,不過也同樣是半真半假。消息在什麼人中間傳播得最快?女人,尤其是在感情和歸宿這兩個問題上,未婚的小姑娘是很有熱情討論這種話題地。
青芽這次沒有死硬着不說,她略有些猶豫地往門口掃了一眼,然後咬了咬下脣,很認真地對我說,“少奶奶,彩藍喜歡雲哲少爺。”
咦?我吃了一驚,這可是大消息。
平日裡風風火火,好像腦子裡缺了半根風月弦兒的彩藍,竟然喜歡婉容地老公?
可是,這樣說的話,問題就大了。
我地臉色不禁陰沉下來,無論這件事情是真是假,青芽這麼做,無非是想轉移我的注意力,讓我不再關注她的真正想法。可是我不能不理會,剛得到婉容的支持,我不能用一個小妾去撩撥她的誠意,尤其是她也曾表示,決不許雲哲納妾。以喬雲哲的性子,想必也不會違背自個妻子的意思,除非,這主意是他孃親出的。
轉念間想了很多,我回過神,冷冷地看着青芽,語氣淡淡的,“行了,你的事兒我會管,好好休息幾日,別多想旁的事,也別再多言什麼。”
青芽似乎聽出我口氣中的疏離,臉色愈加蒼白,她動了動嘴脣,最終未發一言,福了一禮便出了屋子。
我卻再一次頭疼起來,這院子裡的丫頭,怎麼一個個的都不讓人省心呢!
我沒有再找彩藍談這個話題,畢竟只是從青芽的嘴裡說出來,是真是假能確定,可是一旦我問了,那便成了真事,然後只會壞事。
可是憋在心裡總是不爽,彩紅還遲遲不回來,想必廚房那裡有什麼棘手的事情。我卻也懶得動,要是去見了問了,恐怕心情會更加不好,反正彩紅沒向我彙報,旁人也沒有多言的,估計不會有多大的事情。
天,你怎麼來的這麼鬧心呢!
我氣鼓鼓地隨手把用來裹着炭爐的棉套子扔了出去,好在炭爐已經不燙手了,那棉套子軟乎乎輕飄飄的,落在地上也沒多大響動,重要的是,我也沒想惹什麼混亂,就是心裡不爽,想扔東西發泄一下而已。
可這麼一次小任性,還是被進來的人逮個正着,他撿起掉在地上的棉套子,隨手擱在桌上,然後走到我身邊,從容坐下,溫和開口,“怎麼了?誰惹你不高興了?”
我忍不住白了這人一眼,心想着你就是頭號惹我不高興的人,還好意思問我,不過明知道他什麼都不清楚,這脾氣就發不出來,只能輕輕哼了一聲,“大少爺今兒會這麼早,笑容還這麼燦爛,想必是有什麼桃花吧?”
沒想到雲煦的臉色微僵,雖然只是一瞬的變化,卻還是被我發現,我不禁斜睨着他,“遇到紅姨娘了?”
他微訝,笑容未變,“你怎麼知道?難不成,你還監視自己的夫君?”說着話,他不老實地伸手抓過我的小腿,然後放置到自己的大腿上。
我被這曖昧的動作弄得臉色熱了一下,隨即眯起眼睛,冷笑了一聲,“我說的呢,少爺這滿臉都是歡喜,想必美人在懷的滋味肯定不錯。”
雲煦在我的小腿上輕輕掐了一下,換來我一聲輕呼,然後才滿意地看着我,“小心醋味兒太濃把自己都薰着,我晚上要去參加一個飯局,很重要的飯局。”
我輕啐了他一口,然後好奇地問,“什麼飯局,讓你興奮成這樣?”
按理說,雲煦就算是在那次中了圈套後,憤怒得直髮抖,都不曾像現在這樣,把高興的情緒完全顯露出來,是多麼重要的飯局,讓他連遮掩情緒都懶得做了?
雲煦微微一笑,吐出兩個字:商會。
我一下子便明白了,其實也不算多明白,對於洛州的商圈,我只是從雲煦那裡得知一些,一來我不懂商,二來我也厭煩商賈之間的勾心鬥角,在宅子裡跟自己的親戚玩心眼已經很累了,難不成我還得分擔夫君的壓力。
不過對於商會,我所知道的,卻也不算少。
本朝對商業的管制並不算嚴苛,還是在儘量方便及規範的可能性下,任其發展,尤其是在洛州,官府方面對商人的管理並不會獅子大開口,恨不得榨乾了商人的油水,所以本朝的商人日子都過得還不錯,而洛州的商人尤其好,至於緣由,自然歸功於喬家老太君與當今太后的私隱關係,使得洛州的商,更健康更茁壯的成長着。
所以,洛州的商人爲了表達對喬家的推崇和感激,主動讓出了商會會長的位置,齊聲推舉喬家的現任家主喬老爺擔任會長一職,意思就是洛州商人的領頭人,話事人。
會長這個位置,真是那麼重要和尊貴嗎?我是看不太出來的,不過雲煦曾經很興奮地對我說,商會的會長所擁有的權限和能量,比我想象的,要多得多。
而今天,雲煦的意思是,喬老爺要正式把雲煦帶進商會裡面了?
毫無問,這是一個信號,一個讓雲煦繼任家主之位的信號。往日只是私底下傳一傳,通過一些事件表露少少的端倪,而商會的飯局,毫無疑問,是非常重要的一步。
誰都明白,當今太后存在一天,喬家就會在洛州顯赫一天,總是太后百年了,喬家也不會轟然倒塌,所以下一任的喬家家主,就會是下一任的洛州商會會長。
我一喜,然後偏頭看他,“這是好事,那你怎麼還跑回來了?怕了?”
他當然不是怕了,不過被我這麼一說,還是忍不住颳了一下我的鼻尖,嘆一聲,“你啊,怎麼會有這麼厲害的一張嘴呢!我是回來換衣服,父親說,晚上要鄭重些。”
看他那麼高興,我忍下了再用話刺一刺他的想法,把小腿抽回來,坐起身,然後把外面的丫頭叫進來,還是那個小綠,怯怯地站在門口,我皺皺眉,“彩藍她們呢?”
“少奶奶,快到晚飯時間了。”
我恍然,衝她揮了揮手,“那行了,你出去吧。”
看着小綠出去,我才把目光收回來,卻發現某人正用有趣的目光看着我,看得我有點心慌,不由得剜了他一眼,“看我幹嘛?”
雲煦撫了撫下巴,笑得有點壞,“我發現寶心你變得,越來越有主母的風範了。”
我一窘,還想啐他,不過想起另一檔事,不由得換上一臉的似笑非笑,“大少爺,你拐了這麼多話題,怎麼還沒說是如何遇上那位嬌柔可人的紅姨娘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