鄒似鳳的出現,對於阿虎來說,是沒什麼值得高興的;
同樣,對於周定國與代君來說,他們之前有聽阿虎提起過,現在看着鄒似鳳的模樣,也有着些同情;
江湖就這樣,事不關已,高高掛起;
阿虎在聽着鄒似鳳詳細的將這些年的經歷說起之後,決定爲鄒似鳳出頭;
就周定國而言,關於阿虎的決定,在經過仔細的考慮之後,支持阿虎;
當然,不完全出於對鄒似鳳的同情,更重要的是利益;
鄒似鳳這些年一直在北峽區混,北峽區是北城三區之一,而且是北城三區裡最混亂的一個區域;
原因是,山城的地理形式,羣山環繞,進出山城的陸路就在北峽;當然,山城的水路更爲發達;可水路畢竟沒有陸路來得快;
不僅如此,在那個高速公路欠缺的年代,北峽區幾乎成爲山城在陸路上唯一的進出口;也因此,北城的姬老鬼,從未有真正的將北峽控制在手裡;
不是有想,而是不能;
山城原本的三股勢力,都是籍着這條陸路來進行交通;南公館與中區的太子黨是絕對不會讓姬老鬼將這條道完全掌控的;如果那樣的話,等於是將整個生命線交給別人;
南公館清楚北峽的重要,中區的太子黨也知道;
可這南公館與北區的地理位置,實在是有些無力;中區到是靠得近,可以他的實力又無法在姬老鬼的中手奪得北峽區,同時南公館也不會允許他奪得;
經過幾次火拼,然後談判;
最後的結果是,北城三區,依然歸姬老鬼;但是,對於兩家的貨物,不得作任何的爲難;
這看似是北城贏了,可實際上的結果卻是,這北峽名義上歸屬於姬老鬼,可卻有着南公館與太子黨的場子在裡邊;
於是,這一個北峽區裡,竟也如同山城的局面一般,三足頂立;
造成這樣的局面,全是由南公館一手促成;
南公館因爲地理位置的原因,無法在姬老鬼的嘴邊奪到北峽;太子黨是佔有地理之便,可沒有實力,南公館也不會允許;
同時,整個山城的江湖勢力都向南公館交繳上供;
按南公館的規矩,這每一個區都有一位管事;主要的工作是定期的收取上供;
以這個規矩,北峽自然也有一個管事;
於是呢,在南公館的支持,中區的牽制之下,三方人馬便在這名義上屬於姬老鬼的地面上,上演了一把三國;
鄒似鳳的丈夫原本是屬於姬家的管制之下的一個大哥,手裡有幾個場子;
在他萌生退意時,原本屬於太子黨手下的一個小混混兒,趁機上位,動手除掉了鄒似鳳一家;藉此討好小候爺;
而此時的姬老爺子已經病重,整個江湖都在等着他斷氣兒;於是,這個原本應該有姬家出頭的事兒,也就不了了之了;
現在,鄒似鳳與阿虎重逢;而阿虎決定幫鄒似鳳出頭,周定國支持阿虎,其原因就是要藉着這個契機,插手進北城;
不過,飯得一口一口的吃,凡事不能太着急;這一點阿虎明白,鄒似鳳也明白;
然後,阿虎將鄒似鳳安排到了他座鎮的天星橋紅街,並將鄒似鳳推了紅街總管的位置;
這樣做的原因,是阿虎想讓鄒似鳳先靜靜,然後讓她熟悉管理,並讓鄒似鳳集攢一些人手;畢竟,江湖不完全是沒有一點忠義的;借這個時機,讓她招回一些原本還忠於她丈夫的人手;
而爲了不讓鄒似鳳太過出風頭,畢竟這一年裡江湖裡最出風頭的就是虎哥;如果他手裡突然的上位了一個人物,肯定會有人關注的;
於是,阿虎對鄒似鳳對外的說法做了一些改變,當然也是想讓鄒似鳳忘掉一些東西;儘管這些都是徒勞,可阿虎也找不到更好的辦法;
接着,江湖人都知道了虎哥的手底下新上位了一個女人,虎哥稱其爲四兒,下邊的人稱之爲四姐;
關於四姐的來歷,江湖人得知之前是一位挺紅的小姐;於是,關於虎哥的老相好的說法,便瀰漫於江湖;
同樣,對於四姐的關注小了許多;大家都能理解,虎哥新上位,老相好自然得那什麼多照顧一下;而對於四姐的能力,江湖也就不那麼關心了;
也因此,對於那太子黨裡新上位的大哥,也只是見怪不怪,也沒有派人專門去看這個虎哥手底下新上位的大姐;
不過,對於四姐的傳說,關未就些消失,反而更加的成爲傳奇;
清明前夕,虎哥與文黎去地處北峽區的赤雲山踏青遊玩;
返回的途中,去太子黨在北峽的場子裡逛了一圈,然後公然的將這裡的主事給帶走了;不僅帶走了場子裡的大哥,連幾個小頭目一起給帶走了;
對於阿虎的這個動作,江湖裡竟一時沒有反應;至少,在阿虎帶走那幾個的當天,沒有任何人出來干涉;
直到第二天,太子黨於北峽的總管事纔出面去天星橋紅街,向阿虎討個說法;
對此,整個江湖裡都睜大眼睛看着;
虎哥在最近這段時間裡確實是江湖裡最出位的人物;短短几個月,從一個給人看場子的小混混兒而一躍成爲西城區大佬手底下的頭馬;而這西城區也擠身於山城四大勢力;
因此,對於阿虎,江湖人都是看着的;
現在,姬老爺子是隨時都可能斷氣的;對於北城,幾乎所有的江湖人物都想要插一手;
而這最早動手的虎哥,他的反應很可能會直接影響局面的發展;
畢竟,現在姬老爺子還沒斷氣兒,所謂虎死威猶在;江湖人都知道快要起風變天了,可畢竟還沒變;連南公館和太子黨動沒有動手,這周老大竟敢先下手了;
儘管,阿虎抓的是太子黨的人,可畢竟是在北峽區這個現在最爲敏敢的地方;
阿虎將人公然的抓走,姬家沒有出聲;南公館也沒有出聲;太子黨,本也不想出聲的,可這抓的是他的人,不出聲也不行,但又不想做這個出頭鳥;
於是,北峽的這個太子黨管事兒,給趕鴨子上架,那可是他手底下直屬的人,出了事,當然得你擔着;
要說起來呢,這個北峽的太子黨管事,那在江湖人也是名聲在外;
畢竟,要在姬老鬼的地面上,佔有一席之地,常人也是不行的;
而這個北峽的太子黨管事,是以手出狠毒出名的;江湖傳聞,在當年爲北峽這條交通要道進行爭奪的時候,三方火拼;他可是一個人就敢衝進姬老鬼的場子,見人就砍;甚至連來消費的客人都不在乎;
更毒的是,凡是抓住姬家的頭目,都是他親自動手;其手法之殘忍,連太子黨當時的大佬都看不過去,說了一句:爭地盤嘛,打打殺殺是難免的;可你這,確實有些過份;
原因是,當時姬家的北峽管事,在初抓住之後,被他虐殺;不僅如此,連那個姬家管事的老婆,還懷着孩子;愣是讓他給活活從肚子面邊給取了出來,還做成菜吃了;
對此,北峽的太子黨管事的說法是:胎盤補身;
後來,經過談判,北峽的事兒解決了;太子黨便將北峽的事交給了他,成爲管事;江湖人送給他一個綽號,夷爺;
在山城的方言裡,胎盤的叫法是夷胞兒;而這夷爺喜歡吃胎盤,便送了這個綽號,叫做夷爺;
經過這麼些年,夷爺吃胎盤的傳聞再也沒有出現過,不過關於他的狠毒,卻是江湖中人難以忘記的傳聞;
夷爺找上門來,指定要見虎哥;
關於夷爺的傳聞,阿虎是在看場子的時候,聽把子說起的江湖傳聞說起過;
這一見面,看到的並不傳聞中的狠毒,只是一個看着挺平常的小老頭兒;
但是,阿虎也並沒有以此而輕視夷爺;先不論他有着怎麼樣的傳說,單是在江湖裡能活到這個年紀,而且還在江湖裡混着,那也是不簡單的;
對於夷爺找上門來,阿虎還是那般的不冷不熱;
對此,夷爺也沒怎麼發火,顯示出了極爲的大度,不與你這江湖小輩計較;
然後就直接說起阿虎抓走的人,今天要帶走;
阿虎的回答,倒是讓夷爺有些摸不着頭腦;
原本以來,阿虎會找很多很爛的理由,反正就是不交人;現在,阿虎的回答簡單明瞭,就在後院,自己去拿;
對於阿虎所說的“拿”,夷爺並沒有注意,也因此後悔自己去拿了;
人怎麼可能用拿來形容呢,拿一般是形容小物件的;這一大活人,少說也百來斤,怎麼能拿走呢;
在阿虎讓夷爺自己去後院拿時,讓把子帶路,他自己沒有動身,他不想再到後院去;
長這麼大,阿虎從來不知道什麼是恐懼;儘管自年幼時就經歷着許多的磨難,可真說起來,那時候真的不知道怕;或者說,正是因爲年幼,還不知道是什麼怕,也就沒有恐懼這個說法;
可自昨天將那幾個小混混兒抓回來,交給四兒後,就沒有管了;
到晚上時,阿虎想去看看四兒是怎麼處理那些人的;
可一進去,阿虎就吐了,那場面,太過血腥;讓他第一次產生恐懼感,自已對自己說,以後再也不進這小院了;
說話夷爺,在把子的指引下,到了後院;可把子卻不進去,只是用手指了指在哪個屋裡,然後就走了;
把子是沒有見過裡面的情況的,只是看到阿虎進去後,出來時那慘白的臉,便再也沒有興趣去看四姐是怎麼報仇的;
把子跟着阿虎的時間還短,也就這麼半年多的時間;可是,他卻跟着阿虎參加過紅街的火拼;
對把子來說,那場火拼是他見過的最大場面,也是他見過最血腥的場面;本來,他也怕;可看着阿虎若無其事,他的那些恐懼也就慢慢的平靜了下來;
現在,虎哥那幅表情,不由得聯想到裡面倒底什麼東西,竟將虎哥嚇成那樣;卻也打消了進去看看的好奇心;
夷爺按着把子的指引,來到房間外面;
聽着裡面沒有什麼動靜,沒作多想,便推開了門,卻再無法向前半步;
夷爺信開門,先看到是一個一身素服的女人,手臂上帶着黑紗,正中蹲在那裡,嘴裡叼着一支菸;整個裝束來看,是標準的山城地方的孝服,可哪兒有服孝的人嘴裡還叼着煙的;
然後,夷爺看到了女人面前的東西;
像是一堆肉,應該是剛剛纔宰殺沒多久,滿地都是血,沒有凝聚,還是液態,連那些肉上邊都還在帶着血;那女人手裡還拿着一把刀,正割着;看上去,好像很認真的樣子;
剛想着,這是虎哥在涮他罈子,逗他玩兒;然後,就看到角落裡的幾個黑色的圓圓的東西;
還是沒忍住,夷爺很突兀的明白了,這個女人在幹什麼,一下就給吐了出來;
沒吐幾口,整個身子發軟,倒在了上;
跟着夷爺的幾個跟小混混兒,看到自己的老大這樣,趕緊着上前將他扶起來,於是在那不經意的一眼時,那幾個小混混甩開了夷爺,趴在外面的牆角,嘔吐起來;
畢竟還是小混混兒,他們其實並沒有明白裡邊的是堆什麼東西,光是那堆血淋淋的爛肉,就足以讓他們嘔吐了;
阿虎遠遠的站在小院的門邊,看着夷爺那些人在哪兒嘔吐,心裡的滋味,很複雜;
他在聽鄒似鳳說起她的遭遇時,那話語裡所包含着的仇恨,他聽得出來,也能夠理解;可卻並沒有想到這仇恨竟這樣的深,更沒有想到會以這樣的方式來發泄;
同時,阿虎也有那一絲的慶幸;慶幸的是,這麼早就讓鄒似鳳的仇恨得以發泄;
仇恨是不會因爲時間而沖淡,只會更加的深沉;
如果,再拖着,到那時,可能會以更甚的方式發泄;現在,早早的讓她發泄出來,或許會好一些;
阿虎心裡想着,完全沒有理會把子那慘白的臉色;
對把子來說,江湖裡的傳聞,可謂是無所不知的;自然,也知道眼前的這個小老頭的傳聞,是以狠毒出名的;
可這樣狠毒的,都給嚇成那樣,那真不知道里邊是什麼樣的東西;不用看,只想想,把子就忍不住的有些想吐,臉上也變得毫無血色;
當夷爺吐得差不多了,逃似的離開了小院,回到了阿虎的辦公室;不用阿虎招呼,就抓着桌上的茶壺,大口大口往肚子裡灌,至到將整壺茶都灌進肚子裡,才癱軟倒在沙發上,看着天花板,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對此,阿虎沒有作任何的表示,直到鄒似鳳出來;
這時的鄒似鳳已經換了衣服,看上去像是極具誘惑力的少婦,風韻迷人;與之剛纔夷爺看到的人,完全是兩個人;
但是,夷爺還是一眼就認出了她;很難想像,那樣的癱軟在沙發上的一個小老頭,竟能一下就給彈跳起來,拔腿就往外跑,卻沒能跑得掉;
夷爺聽到一個挺迷人的聲音說了句等等,然後就如同中了神話傳說裡的定身罵一般,一動不動就給定在了哪兒,甚至不敢擡頭看着那個女人;
“那堆東西,您還要嗎?”這聽着極爲客氣的聲音,對夷爺來說,那就是來自地獄的催命符,不敢回答;
“如果不要的話,可以留給我嗎?”夷爺只有沉默,不敢迴應;生怕應上一聲,他就會化作那堆東西里的一部分;
“謝謝;”對於夷爺的沉默,鄒似鳳很真誠的道謝,至少聲音聽上去很真誠;
聽到這句話,夷爺再沒有作停留,拔腿就跑;只遠遠的聽見一個聲音在他的身後迴響着:“記住,我叫四兒;”
接下來,江湖裡又多了一個傳聞;一個關於虎哥手底下有一個極爲狠毒的大姐頭的傳聞;
對於夷爺來說,他是別人口中的傳聞,以狠毒聞名;現在,他口裡卻流傳出一個連他都自承遠不及其萬一的江湖人的傳聞,而且這個傳聞的主角還是一個大姐頭,是個女人;
於是,關於四姐的傳聞,成爲江湖裡的一個傳奇,甚至還在一段不算短的時間裡,用來嚇唬不聽話的小孩兒;
當四姐成爲江湖裡最具權勢的女人後,無論多麼狠毒,多麼殘忍的江湖人,甚至外地流竄過來的那些喪心病狂的罪犯,在她的面前,都表現得比小學裡的三好學生還要乖巧;
只是,四兒並沒有去想以後的事;現在的她,大仇得報;而給於他這一切的,是那個她曾經擁有良善時,接濟過的一個小丐兒,現在的江湖大哥;
對於四兒來說,無論什麼樣的言語都無法表達對於阿虎的恩情,因此她什麼也沒有說;
只是在清明節時將那些東西放在了父母,丈夫,弟妹,孩子的墓碑前,一個人對着那冰冷的墓碑,絮叨了許久;
回來後,對阿虎說:“我喜歡你叫兒四兒,以後我就叫四兒;鄒似鳳,以後不存在了;”
對於四兒這樣的說法,阿虎是挺欣慰的;
放下仇恨,總比整天揹着要來得好;儘管這放下仇恨的方式,太過於殘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