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都說大漠落日的壯觀,帶着那麼些的蒼涼,甚是迷人;而這大落的日出,其實更加的迷人;
此時的李歆一行人剛出關,那火紅的朝陽正撒滿這古老的關隘,顯得有些荒涼;
黃河遠上白雲間,一片孤城萬仞山;羌笛何須怨楊柳,春風不度玉門關;出去這玉門關外便是無垠的大漠;而在這大漠裡,雖然這個時代的西域已直屬於天朝所有,可就生活在這裡的人們來說,對於這玉門關還是有一種本能的歸屬感;
以兩關爲界,關內屬於城市,而這關外則歸屬於西域;儘管已經沒有了那古老的地域的劃分,但這裡的人們依舊習慣這樣關內關外的稱呼;
在關內有着這邊關的現代城市,而這關外依舊是那般的荒涼;而這時候的玉門關還沒有如後來那般的過度的旅遊開發,還算保持着這早已被時代所拋棄的荒涼;
想起那過度的旅遊開發之後的玉門關,這無論什麼時候都堆滿着人,更有那人爲的做舊的殘垣斷壁,那被翻然一新的關隘城樓更是透着無法消散的油漆味,怎麼看都是那般的噁心;
出去玉門關之後,這便是隻剩下茫茫戈壁;對於渝閒和文黎來說,這是他們第一次接觸到這大漠,也是第一次看到那古老的關隘,這不由得有些沉重的感覺;
雖然這渝閒隨着渝老爺子走過許多的地方,而由着這世家之間的一些避諱,並沒有帶着渝閒到這大漠邊緣瞎逛;同時對那詩中的邊關,早已讓渝閒期慕不已,這時候算是看到,沒由得便陷入進去;
而對文黎來說,從來都是有着要行遍千山萬水的夢想,老早就想着要去遊玩這祖國的大好山河,卻因爲家世的原因,一直無法實現;
以文黎那鬱林清堡少主的身份,再加又是前朝皇室,或許對天朝來說這所謂前朝皇室還不如路邊的一條狗,可這鬱林清堡在境外卻得到其政府的認可,由此也產生着一些政治上的需要顧忌的因素;
因此,以文黎的家世,這確實有些不怎麼方便在國內閒逛;而此時的文黎,因着這偷跑出來,可應着那前朝皇室的落沒,還雖然有着牧歌的人手支援,也算是沒有驚動這地方政府,這才能隨着渝閒到處瞎逛,或者說還能自由與渝閒混在一塊兒,這也算是天高皇帝遠,玩個夠本;
本來以羅嫫的好玩心性,這時候也應該帶着遊玩的心性的;只是渝閒的那般手段,這或者說其他人並沒有看到,可這羅嫫佔據着制高點,卻是將那一切都看在眼裡;
在羅嫫的意識裡,這渝閒是家族的大少爺,也是那個隨和得可以稱呼她們這樣本是侍女身份的姐妹倆爲姐姐;儘管她們這生活過得不錯,也沒有誰真拿她們當作下人看待,可這自己什麼身份,那還是有些自知之明的;
可那隨和的大少爺,怎麼着就變得如此狠毒;儘管以那時的情況,這樣做也不算錯;只是那血腥的手段與那從來都隨和的渝閒相比,這其中的反差太大,大到讓她一時還接受不了;
這雖然平安的出關,還順帶着將李愛給擄走;這時候也正是這日出的美景,可這羅嫫卻沒有半點心思去享受,滿腦子都是這渝閒;
其實這是可以理解的,試想着這一個打小便極爲隨和的友人,這一起玩到大的都;雖然這渝閒平日裡的話是少了些,可也不至於太悶;或許是應該說當羅嬗與羅嫫倆姐妹給送到渝閒的身邊的時候,這渝閒已經有些習慣園子裡的生活,也沒有初到園子時的冰冷;
因此,這在羅嫫的眼裡,渝閒僅僅是不怎麼喜歡說話,卻不會顯得過於的沉悶;而這隨着時間的推移,或者說與這渝閒混得很是熟悉之後,這渝閒更是看着極爲的隨和;同時以渝閒在園子裡的這些年來看,這應該是不會什麼武技的,至於不會擁有如同羅嫫所看到的那般殺戮手段,否則的話也不會讓她們倆姐妹來負責渝閒的護衛;
現在,就在幾個鍾以前,這所有的認知完全被顛覆;我想,這無論換作是誰,這都是有些難以接受的;而這羅嬗看着小妹這般模樣,雖然猜不出是什麼原因,卻也默默的安慰着;
這是她們倆姐妹的命,從來不知道有父母這個概念,這雖然生活得不錯,可始終只是別人的侍女;儘管這並沒有那封建貴族家裡傳聞的那般悽慘,相反還過得不錯;可這在羅嬗的心底,始終還是有那麼一絲的芥蒂;
或許正是基於這樣的認知,在這剛經過血腥的拼鬥之後,對於羅嫫的表現,這不由得有些擔憂;因爲這羅嬗與羅嫫姐妹倆雖然是經過老爺子的調教之後,這身手也着實不錯;同時也不是第一次殺戮見血,但這卻有些不一樣;
以前的見血,那是因爲這身負的責任,而且是在保證安全的情況進行的訓練;現在卻面對的是生死一線,沒有安全保證;雖然以羅嬗與羅嫫倆姐妹的表現來看,可以算得上是優秀;可這畢竟還只是年輕的女孩子,這心中難免有那麼些許的恐懼;
只是這羅嫫所想到的事兒與這些並無關係,不過在看着姐姐這般沉默的安慰時,這也有些心軟;因爲在園子裡的時候,雖然這生活是過得不錯,可老爺子的調教豈是那般簡單的;因此,每次在訓練之後,特別是在見血的訓練之後,這姐妹倆總是滿身疲憊的相互着依靠在一起,看着那大山裡永遠都是灰色的夜空,無言的相互安慰;
相對於這羅嬗與羅嫫的沉默,這伍標就顯得輕鬆多了;本來以伍標看來,這渝閒不過是因爲家世的原因,才擁有着那般的地位;當然,這伍標也是明白能擁有這般家世的渝閒也不會是簡單人物,畢竟對於這能與漠府平等相交的大家族來說,這指定的家族繼承人絕對不會是個廢物;
但是,也僅此而已;因爲這渝閒確實不怎麼符合伍標心中這關於男子漢的標準,也只能怪這渝閒長得過於清秀,再加上這個頭兒的原因,這伍標是有那麼些睢不上眼的;
可以渝閒的表現來看,這伍標也是被折服;雖然伍標也同樣的沒有看到渝閒的動作,可渝閒敢冒着隨時給人擊殺的兇險,獨自去吸引火力,以讓大家脫身;僅這番舉動,在伍標看來那就是真漢子,繼而將原本因爲渝閒這自身原而沒有那男子漢的氣概給忽略掉;
同時呢,這渝閒又是李歆的友人;否則也不會在這個時候還敢隨着李歆回來,而且是這剛回到就玩這麼一出;以此看來,這家族的危機算是解除;當然,這其中也是因爲伍標這段時間獨自撐着家族,這確實有些身心疲憊,現在有這樣的援手,這也難免有些過於樂觀;
以伍標本來的心性,是不會有這般看着有些輕浮的想法的;只是這若大個家族,這少了掌控者,這一個人還真玩不轉;
就這伍標的輕鬆,李歆則是顯得波瀾不驚;要不怎麼說相遇便是知己呢,這其中相處的時間雖然短暫,可這對於知己的相交而言,渝閒的這些表現,並不爲過,至少不會感到驚訝;當然,這其中也有李歆同樣沒看到渝閒的動作的原因,再加上在山城的時候看着渝閒玩的那一出,這心裡算是早就打着底;
因此,在李歆的眼裡,這渝閒玩什麼,這都是可以接受的;特別是在剛跟人拼命還沒幾鍾,這渝閒便又顯得有些沒心沒肺的與文黎在那兒玩鬧,還指指點點的看這邊關雄隘,一幅陶醉其中的模樣;
以渝閒此時與文黎在那兒初見這大漠雄關的陶醉,這很明顯是沒有將這剛經歷過的殺戮給放在眼裡;既然如此,那這還有什麼可多說的呢;
只是這李歆在看着李愛那欲言又止的模樣,這一時也不知道該怎麼做;只想着,這反正是給擄了過來,先帶回漠府再說唄,再說這時候也不是談論這些話題的時候;
儘管李歆與渝閒已算是知已友人,同時也挺喜歡文黎的;而這伍標對於渝閒的信任,李歆也看在眼裡;可對於李愛來說,這渝閒幾個還算是陌生人,這着實有些不太是談論的時候;
於是呢,這幫人給擠在一輛車裡,雖然這漠府在這大漠之中用的車輛還算是比較適用於這大漠的環境的大吉普,這車輛也算是寬敞,可這也確實有些擁擠;
不過這渝閒與文黎似乎沒有察覺,依舊是那般初到大漠而對這一切都感到新鮮,好奇的張望着;還好,這渝閒並不是真的對車內的情況一無所知,卻也知道這時候不是說話的時候;於是這便與文黎自顧的玩着,也沒有去向李歆問東問西的,倆人自得其樂的猜測着這大漠裡沒見的玩意是些什麼東西;
當那片胡楊林出現的時候,這文黎還挺有些興奮的;因爲這一路走來,雖然有見過胡楊林,卻沒見過這麼大一片,遠遠的看着就像是若大片老森林,而非在路上看到的那些稀疏的小片胡楊林;
不過在文黎還沒來得及高興多久的時候,這車便在遠處停了下來,然後看着伍標一個人下車之後步行過去;
對此,渝閒自然是知道這是到地方了;這伍標一個人先步行過去,只是做例行的通報,以免引起誤會;特別是在這李老爺子傷重期間,這更是得小心謹慎;
在得到伍標的示意之後,渝閒才帶着文黎下車;而對於初到這大漠的渝閒與文黎來說,這大漠的風光確實挺漂亮的;還好,渝閒也知道這時候不是玩的時間,沒有問人要個相機之類的還要拍照留戀,這不是時候;而且這也不能肯定羅嬗有帶着相機;
實際來說,初到大漠的文黎還真有些不太習慣;這大漠雖然與草原有着相似的廣闊,但這氣候卻截然不同;
草原的風雖然很大,卻很是清新;而這大漠的風沙,真吹得人生疼的;這一路走來,一直呆在車上,還沒有太明顯的感覺;當然這也是因爲漠府的用車都是近過改裝的,這車窗有些厚度;同時也因爲剛剛纔脫險,凡事小心爲上,這車窗便從未有打開,只是隔着車窗看看;因此對於這大漠的風沙,還並沒有確切的感受;
而這已經到了地方,剛下車便感受到了大漠的熱情,這還真有些不太習慣;特別是這漠府所在的位置已經算是大漠的深處,這風沙來得更是強烈;
還好,渝閒在文黎的調教之後,這也算是學到些怎麼樣去照顧女孩子;看着文黎這皺着眉頭,這也沒有如那從前一般,任由着人女孩子在那兒硬抗着;而且小心的將文黎挽着,不着痕跡的轉換着位置,將自己換到上風口,爲文黎擋着些許的風沙;
而就實際來說,以渝閒的身板,這作用其實並不大;但在文黎看來,這心裡卻樂開了花;當然,這其實並沒有什麼可樂的,可就文黎來說,總是那般的容易滿足;只要渝閒的心裡有她,這便足夠了,並不需要渝閒做得太多;就連渝閒的這無用之功,這還在那兒傻樂;
當然,這在下車之後停留時間是很短的;這李歆也是急着回去見老爺子,而且這風沙又大,誰願意呆在外面啊;
在渝閒隨着李歆穿過那片胡楊林之後,這漠府便出現在眼前;
就渝閒來說,這漠府還真有些出乎於預料之外;以渝閒自付的想法,這漠府在大漠之中擁有着那般龐大的勢力,那這府邸也應該是極其威嚴的;
而這眼前的漠府,如果不是因爲李歆的歸來,這裡邊有人出來迎接,那這漠府便是一座已經荒廢的大宅而已;看上去與這西北的風格的其他建築羣並沒有太大的區別,樸實而厚重,帶着這風沙磨礪出的滄桑;較之於尚園的清秀玲瓏,這漠府更顯得樸實,也透着那麼一些歷史塵埃的感覺;
倒是文黎看着這漠府,帶着那麼些的豔羨;雖然文黎住的地方也算得上是毫宅,而且那歐式城堡的建築羣看上去更顯得大氣厚重;可這畢竟還是前朝皇室,所接受的認知還是偏向於傳統的;
因此,對於這樣傳統的建築羣,文黎一直是隻有豔羨的份兒;現在可以住進這原本只能豔羨的建築物裡邊,這也是有着些許期待的;
隨着李歆進入漠府,這文黎更是顯得新奇;在那個旅遊還不怎麼發達的時候,這樣傳統的建築物大都只屬於官方所有,其用途也是簡單得只是文物保護單位,並不對外開放;而且就算是開放,這文黎也沒有能去玩過;
現在,親身的處於其中,這難免有些好奇還帶着些興奮;不過還好,文黎沒忘記這漠府裡還有一位傷重的老人,而且還是這漠府的主人,因此也算是剋制住自己的興奮,沒敢表現得太過失禮;
當再次見到李老爺子的時候,當然也僅僅是渝閒與李歆算是再次見到,而文黎則是第一次見到;此時的伍標並沒有跟着進來,連同李愛也沒敢進來;同時這羅嬗與羅嫫倆姐妹也知道自己的身份,雖然這平日不會計較這許多,但是這樣的時候這樣的環境,還是得顧慮身份的;
對渝閒來說,上次在維多利亞港,經老爺子介紹時還稱李老爺子一聲世叔的;而那時的李老爺子,這氣色看上去並不算太好,當然那時的渝閒並不知道李老爺子是因爲疾病之後不久,這身體是有些虛弱;
不過,那時候的李老爺子看上去雖然氣色不怎麼好,可也是帶着那家主的威嚴,還頗有些威壓的感覺;可這才時隔多久,此時的李老爺子已經完全兩個模樣;
臉色蒼白得都沒有絲毫的血色,甚至還沒有走過臥榻,這便感覺到一股生命正在流逝的感覺,壓抑的讓人有些受不了,有些想哭;
同時,文黎也有着差不多的感覺;這原來還有些想見見這漠府主人的期待,這已化作緊緊的挽着渝閒的胳膊,一言不發的悶在那兒,滿臉的苦像;
而就李歆來說,這才離家多長時間啊,老爺子卻變得如此這般;
在李歆的記憶之中,老爺子從來都是高高在上,甚至連她作爲其長女,這都能感覺到那股威嚴;而在兒時,老爺子雖然對她極爲的嚴厲,可那也能感覺到被護持的安全感;
隨着這年齡的增長,李歆也明白老爺子寄託在她身上的期望;原本的那麼一絲的埋怨,這也逐漸的消失;但是,對於老爺子的那般威嚴的感覺,卻從未有消失;
或許是因爲身爲女兒身,對於父親的崇拜總是有些莫名的;特別是在明白這漠府在這大漠之中所代表着怎樣的勢力之後,這更是崇拜父親的堅毅;
可這似乎只是那麼瞬息之間,父親突然的就倒下了;化作那臥榻之上垂暮的老人,顯得是那般的無助與絕望;
或許吧,父親真的老了;這早已不知道眼淚是何物的李歆,這也沒忍住的再次感知到;而這般的感知,原本含着千言萬語,有兒時對父親的誤解所帶着的埋怨,有少年時父親對她的那般殘忍的調教,也有這被強加於身的責任所帶着的無奈;
面對着那在臥榻還昏迷不醒的老爺子,這李歆所有的話語只化作簡單的一句話:“父親,我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