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年的春節,就文黎來說,挺高興的;
雖遠在異地他鄉,連這個年節也回不了家,可也算是享受了團圓的喜慶;更重要的是,終於找一個可以廝守終生的人;
儘管之前受過傷害,甚至還因此流落他鄉;但是,上帝是憐憫的,雖是流落他鄉,卻也算是守得雲開見月明;
雖然,他只是一個小混混兒,他卻知道尊重自己,凡是她不想提及的事兒,他從來不問,甚至不會往這上邊搭話題;最重要的是,她愛他,他也愛她;彼此相愛的兩個人,能走到一起,那麼就足夠了;管他只是個小混混兒還是別的什麼;
可是,最近卻有些煩惱;
阿虎的身邊突然冒出一個女人,一個老女人;在文黎的眼裡邊,四兒就是個老女人,當然原來文黎眼中的老女人,現在已經變得極爲親切;
更可惱的是,這老女人出現以來,阿虎總是想着她的事兒,甚至還爲了這麼個老女人,有意無意的避開自己,真是可恨之極;
最讓文黎受不了的是,阿虎還從不解釋這個老女人的來歷,也不解釋爲什麼總是爲她的事兒而不知道整在在忙些什麼;
對此,文黎是有些煩惱的,甚至還有那麼一絲的嫉妒;
是的,是嫉妒;
連文黎自己都沒有意識得到,她也會嫉妒一個女人;這還是文黎的一位打小一塊兒玩大的姐妹說起的,想起她說起自己竟然會嫉妒一個女人時的那個表情,就如同發現什麼天文奇觀一般,讓人不敢相信那會是真的;
本座也會嫉妒一個女人嗎?
文黎有這樣問過自己,而答案是,不會;
事實上,答案是,會;
可就是不願意承認;
一個平民女子而已,還是一個老女人,還值得本座去嫉妒她?
還好,文黎沒有爲此而煩惱得太久;
因爲阿虎這個混蛋終於向文黎解釋了四兒的來歷,也解釋了爲什麼這段時間有意無意的避開她;
原因只有一個,仇恨;阿虎不想讓文黎知道太多的江湖仇恨,儘管文黎並不是一般的女孩子;可畢竟這是江湖裡的仇恨,而江湖仇恨不應該讓一個並不太相關的女孩子知道得太多;特別四兒報仇時的那般手段;
對於這樣的解釋,文黎表示接受;
至於接受的原因,文黎懂得阿虎,也知道阿虎的弱點;
如四兒這般還在阿虎年幼時就相識,而且還對阿虎不錯的老友,文黎是能夠理解的;
而關於文黎稱四兒爲阿虎的老友,其實是因爲文黎覺着四兒對她與對阿虎一樣,帶着些許的恭敬,同時也不失相識多年的感情;因此,文黎從老女人而改稱爲老友;
當然,四兒從始至終都不知道文黎曾稱她爲老女人;
本來沒什麼事兒了,阿虎都解釋清楚了四兒的來歷,以及這段時間爲什麼有意無意間避開文黎的原因;
可是,沒過多久,文黎又開始煩惱了;
當然,這次不是因爲那麼一絲連文黎自己都察覺不到的嫉妒;
與阿虎在一起也這麼長時間了,也曾經一起去玩過江湖火拼,因此對於江湖現在局面,雖然不如阿虎這般身在其中的那般清楚,而且還有自己的算計,可文黎也不是一無所知;
而文黎的煩惱,也是來源於此;
爲什麼都一起玩過火拼了,而且文黎也展示過自己有能力在江湖這潭混水裡自保的能力,偏阿虎還要爲這些江湖事而避開自己;
從那晚在船上,阿虎與大哥大姐私談,而讓文黎避開;
文黎是一個極爲聰慧的女孩子,甚至不需要多動腦子,也能夠猜到他們要談什麼;
而文黎只是在阿虎那極其隱晦的話語之中,主動的避開;
可避開一邊的文黎,心裡卻並不像她主動避開時所表現得那麼的輕鬆,反而是感覺到一陣的刺痛;
是的,是刺痛;
既然想愛,爲什麼還要爲一些亂七糟八的事兒而避開呢,有什麼事是不能夠一起面對的;
當然,文黎只是一個人自顧的想着這些,面對阿虎時沒絲毫的表現出異樣;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裡,正是春暖花開的時節;
阿虎還帶着文黎一起去踏春遊玩,甚至還弄到了早雨前茶與自己分享;
即便以文黎的家世,這早雨前茶那也算是難得的好玩意兒;
可是,這踏春回來之後,阿虎變了;
原本每天必到文黎住所報道的習慣,突然就沒有了;
不僅每天報道沒有了,甚至好幾天也見不到一次;
這對文黎來說,是極爲痛苦的;甚至連文黎自己也沒有發覺,自己何時有過這般的想念一個人,一個男人;
原本的文黎,就是習慣白天睡覺,晚上出去玩的;
要不是因爲這個習慣,也不會在夜店裡與阿虎相遇,然後相識,再到相愛;
可也因爲與阿虎相愛,竟也慢慢的改變了白天睡覺,晚上出門的習慣;
之所以能改掉這個習慣,並不是阿虎說了文黎晚上不睡覺對身體不好之類的廢話;相反,阿虎從來不再意文黎的一些習慣;
以現在的人們來看,一般兩人戀愛之後,總是會有意無意的要求對方改掉些什麼習慣;
比如說,一般女孩子會要求男人戒菸戒酒;
而之後以這樣要求對方的理由,只有一個,愛你,所以在乎你;
事實證明,這是扯淡;
不知道多少戀人就是因爲這所謂在乎你,而要求改變些什麼,以至戀人成了仇人;
當然,這裡邊也確實有愛的存在;只是,凡事都是過猶而不及;
就算是愛,那太過了也是不行的;
因此,對那時的文黎來說,阿虎從不要求自己什麼,文黎沒有覺着阿虎這樣做是不在乎她,愛她怎麼着就怎麼着,懶得理會;
事實是恰巧相反,文黎沒有覺着阿虎不在乎她,反而是覺着阿虎是對她尊重;
尊重她的一切,自然也尊重她的習慣,愛好;雖然這些習慣就常人而言,不算是好習慣;
就如文黎那時的一些習慣,比如說文黎喜歡白天睡覺,而通宵泡在夜店裡;還有文黎習慣吸菸;
那時候的女孩子吸菸,遠不如現在這般普及;甚至可以說,那時候吸菸的女人,在幾乎在所有人的眼裡,那都是大逆不道的;
甚至那時候的風塵女子,都很少有吸菸的;
因此,對於文黎這吸菸的習慣,甚至連文黎自己都有想過是不是要改一改,可是阿虎卻從不提及這方面;更甚者,阿虎還時不時的弄些他眼裡所謂的好煙,給文黎嚐嚐;
而那時的阿虎,還不怎麼抽菸;甚至可以說不抽菸,只是有時候在文黎抽菸時,會一時有那麼點的興致,在文黎手裡拿一支抽着玩;
正是阿虎這可以算是不抽菸的人,可偏偏還不時的弄些好煙給文黎嚐嚐;每次阿虎弄到所謂的好煙,其實只是價格相對較高,市面上很少見的煙;
而文黎抽菸,其實只抽一個牌子;而這個牌子的煙,並不算是所謂的好煙,甚至還可以算是一種劣質的廉價香菸,可文黎就是習慣抽這個牌子的煙;
阿虎自己不抽菸,也不要求文黎戒菸,還不時弄些好煙給文黎嚐嚐;這對於文黎來說,真的很感動的;
畢竟,那時候吸菸的女人太少太少,更何況如文黎這般年輕的女孩子,那更是萬中無一;
可即便是這樣,阿虎卻從不介意,還慫恿着自己的習慣;
或許,正是因爲這些不怎麼起眼的小事兒,文黎能感受到阿虎的寵愛;也能感覺得到阿虎與其他男人的不同之處;
可所謂愛之深,責之徹;
阿虎明明的愛文黎的,可是爲什麼就不能如同包容她這些所謂壞習慣一般的,讓她陪着阿虎一起摻和江湖裡的事;
於是,在阿虎時常好幾天不見人影的時間裡;原本已經變回正常的作息時間,一時間又變了回去;
整晚整晚的睡不着,去場子裡,阿虎卻又不在;甚至連把子都不在;只是偶爾能見着大姐,更多的時候是一個熟悉的人也見不着;
難眠的夜,文黎習慣於香菸的陪伴;
在這樣難眠的夜裡,文黎總是喜歡去樓頂,一個人燃着香菸,然後對着天星橋紅街的方向發呆;
當然,在這樣的夜裡,文黎也發現了在這夜幕之下的城市,這段時間是極爲躁動的;
不時的能看到街上一羣羣的小混混在街上游蕩;以文黎的瞭解,這些小混混在這樣的夜晚,是應該呆在紅街裡邊的,而不是如現在這般,滿大街的亂逛;
及此想起江湖現在的局面,文黎也更加的想着阿虎那個混蛋了;
對文黎來說,雖然以某些表現來看,並不像是尋常人家的女孩子;可在這山城裡,畢竟還是個外地人,連本地的方言都不會說,那對本地的江湖,瞭解也不會太深,只有些與阿虎混在一起時,阿虎當作趣聞說起的一些江湖事;
看着這夜幕之下的城市,充滿着躁動;以文黎的聰慧,雖然對江湖的瞭解不算很多,卻也能猜到一些;
那個混蛋現在在做什麼呢?是帶着人在外邊跟人幹架,還是泡着咖啡,面無表情的算計別人呢;
就這麼幾天沒見的時間裡,文黎卻能想起阿虎的每一個習慣;偏這時候想起的是阿虎喜歡咖啡,更喜歡泡一杯咖啡,想些什麼事兒;可文黎卻極不喜歡阿虎的這個習慣,因爲阿虎泡着咖啡所想的事,從來都不告訴她;
直到,這一個夜晚;
文黎依舊習慣一個人站在樓頂上,燃着香菸,心裡卻想着那個混蛋;
正出神時,街上的吵鬧聲將文黎的思緒打亂;
文黎看到的是,街面上正有一羣小混混兒在打混架;雖然她看不清楚都是些什麼人,但心裡卻感覺像是被重重的敲了一下,很痛很痛;
無論是什麼人在街上火拼,那麼阿虎肯定會出面的;
現在的西城,可是大哥的地盤;是外面人打進來,還是裡邊人自己鬧騰;阿虎作爲這西城的大哥,肯定會牽扯進去的;
很莫名的,文黎想起了與阿虎初遇的那個晚上,就那麼幾個小混混兒給幹個混架,阿虎還給人打昏了過去,還是自己送他去的醫院;
想着,不禁覺得挺好玩的,也不禁的咧咧嘴,笑了笑;
不過,那輕微的笑,卻轉瞬即逝;
那麼幾個小混混幹個混架,都給人打昏過去;現在,這麼多人,肯定會出事兒的,得趕緊去找那個混蛋;
真的是關心則亂,此時的文黎完全忘了在天星橋紅街火拼的那晚,阿虎有着怎樣的表現;
不過,文黎始終沒能走上街頭,更不要說去找阿虎了;
街面上這樣大的動靜,不會沒有人察覺的;
文黎察覺了,與文黎住在一起的小姐妹也察覺了;
這看到文黎這時候還要出去,說是支找那個混蛋,文黎的這小姐妹是怎麼也不肯放文黎出去;
在文黎這個小姐妹的眼裡,阿虎從來都是個混蛋,從第一次看到阿虎從文黎回家,再到現在,甚至很多年以後,在她的眼裡,阿虎都是個混蛋;
現在,街面上正熱鬧呢,還要這時候去找那個混蛋,這小姐妹是絕對不能讓文黎出去的;
可偏這時候的文黎已經有些半瘋的狀態,非要出去;於是,這小姐妹便出了絕招,將文黎給弄睡了過去;
以這樣看來,阿虎他們這一幫相識的人,還真都不是什麼好東西;動不動就將人給弄睡過去;
當文黎睡醒過來,看着這小姐妹一臉的無辜,顯得是那般的楚楚可憐,這氣就不打一處來,卻又怎麼也氣不起來;
不過,不懲罰一下,是不可能的;於是,文黎提出讓這小姐妹一起陪着去找阿虎,算是將功贖罪;
只是,還沒能說服讓這小姐妹陪文黎一起去找阿虎,這阿虎偏倒是先找上門了;
要說,文黎的這小姐妹也夠狠的;
文黎這一睡,都到第二天的傍晚了都;
而這時候,阿虎正想找文黎談談;
對於阿虎的到來,文黎真有些高興得快忘了自己叫什麼名字了;
不過,也只高興了那麼一會兒,時間很短;
因爲,文黎發現了阿虎與平日裡不一樣的東西;
平日裡的阿虎,每次見到文黎總笑着,與文黎在一起的時候,也總是笑着;
對此,文黎部阿虎爲什麼總是笑着啊;
阿虎的回答是,看着你就高興,就想笑;
於是,文黎總是說阿虎像個小孩子一樣的男人,老是傻笑;
而這時的阿虎,沒有笑;不僅沒有笑,還帶着阿虎在習慣泡着咖啡想事的時候那幅面無表情;
更重要的是,阿虎身邊還跟着四兒,平日裡阿虎來找文黎,身邊只有把子那麼一個死不要臉的跟屁蟲;當然,這只是文黎的說法,因爲這時候文黎完全忘了自己與阿虎都是路盲的事兒了;
同時,阿虎身邊還有一個沒見過的男人;那時候文黎還不認識李理,自李理到山城以來,阿虎總將他們藏着,甚至連文黎也沒見過;
文黎發現了阿虎的異樣,卻沒有當說所什麼;只是習慣的挽着阿虎的胳膊,隨着阿虎一起出去了;
阿虎還是那般的習慣,挽着文黎,只是沒有往日裡的談笑,很安靜的出門,然後到了沙南街,也就是文黎與阿虎初遇的地方;
對於阿虎的表現,文黎的感覺很不好,總覺着會發生什麼事兒,心裡極爲的不安;
這一晚的場子裡,沒有營業;只有阿虎與文黎倆人;連跟在一起的四兒以及李理都沒有進來,甚至連那死不要臉的把子也沒有在;
都說女人的直覺很敏銳,此時的文黎只感覺女人的直覺太敏銳了,其實不是好事兒;
原本不安的感覺,終於應驗了;
阿虎帶着文黎進這空無一人的場子之後,領着文黎坐在那晚與阿虎相遇的那個位置;
對於阿虎與文黎來說,倆人的初遇,總是如剛剛纔發生一般,清晰明瞭;
阿虎甚至記得文黎那晚坐在什麼位置,穿的什麼衣物,抽的什麼牌子的香菸,要的什麼酒;
阿虎領着文黎坐下之後,他自己進了吧檯,以極爲笨拙的手法調出了文黎那晚要的酒;
或許是阿虎跟本就不會調酒吧,文黎感覺口中的酒很苦,完全不是那晚的味道;
不過,阿虎並沒有發現這一點;甚至沒有問文黎他的手藝怎麼樣,酒的味道如何;
只是在文黎含着酒的時候,熟悉的拿過文黎放在吧檯上的香菸,自己點了一支;
彷彿很享受這煙的味道,原本煙真的很美;
阿虎之前雖然從不干涉文黎吸菸的事兒,卻也並不太明白文黎爲什麼總是離不開煙;
現在,阿虎明白了;原來,煙能止痛;
“我們分手吧;”阿虎享受着香菸,隨着煙霧吐出這麼一句;
“說多一次,我沒聽清楚;”文黎的聲音有些顫抖,連手中的酒都灑了出來;
“黎兒,你是個好女孩兒,我配不上你;”阿虎繼續說着,同時學着文黎平日吸菸時的習慣,玩弄着手中的半支香菸;
“怎麼了?”文黎的聲音顫抖得更厲害了,有時候直覺太敏銳,真的不是好事;
“看得出來,你擁有良好的家世,應該是個千金小姐吧;”阿虎還在玩弄着手裡的半支香菸,嘴裡卻也沒閒着;
文黎沒有再說什麼,只是拿起香菸,卻因爲顫抖,連平日裡那麼熟悉的香菸也點不着;
“我只不過是個小混混兒,配不上你;”阿虎爲文黎點燃香菸;
“哦;”文黎只輕輕的應了一聲,顫抖着拿起酒杯,一飲而盡;
“保重;”阿虎撳滅菸蒂,獨自走了出去;
文黎看着阿虎就那麼的走了,甚至沒有回頭多望一眼;
直到菸頭燙到手指,文黎才反應過來,那個混蛋真的走了;
隨後,文黎也獨自走了;她並沒有注意到街角處,阿虎正叼着一支香菸,也不知道是給煙燻的,還是別的什麼,眼睛裡滿是淚水;
“愛你,永遠;”阿虎看着文黎有些步履不穩的走在這空無一人的紅街裡,輕輕的說着;
阿虎與文黎在一起的時間,說長也不是很久,說短也有一段時間了;倆人有事沒事就混在一起,彼此也知道對方在想什麼,也能夠感覺到對方的愛戀,可卻從未有說過愛你之類的話語;
這是阿虎第一次對文黎說愛,而文黎卻沒有能夠聽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