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目送波拉丹諾維奇死去,我放佛看到他的靈魂升上天空在向自由招手,我還記得他剛纔的模樣,但我不知道該如何形容,更不知道他的同伴爲什麼會如此殘忍的要了他的命,難道這就是布萊克的報恩嗎?也許是吧。
我看着這個表情有些僵硬的大胖子,他掉轉槍口對準我,伯萊塔手槍消聲器上的小圓孔好像永遠都看不到邊際,他帶着血跡的手指像塊焦黑的木頭一樣搭在扳機的弧形中部,只要用不到4.5牛頓的力氣就可以在我的腦門上開一個一釐米見方的洞。
“站着別動,要不然你會死的很慘。”他威脅我,看來他在短時間內不準備做我腦袋上的精細活,但我得承認這傢伙是個有心機的人,他踢開了我腳邊的SG SIG552短突,然後手槍冰冷的消聲管頂在了我的腦門上,同樣冰冷的一雙眼和我對視着,我們對視許久,我沒有絲毫膽怯,但我看得出他有些動搖,也許他本來就不該殺我,布萊克應該要把我留給他本人親自處決。
“我沒動,我站的好好的,是你在動。”我說道,儘量把自己的嗓音調整到正常狀態,這是句明顯的挑釁,我能說出來,他就能聽出來,我的舉動很不明智,我好像真的激怒了他。
“給我閉上你這張臭嘴!我想你一定很奇怪——”
“是啊!我很奇怪!是布萊克叫你這麼幹的吧!?殺了自己的兄弟,然後把我的人頭交給他!”
“雜種!”他突然罵道,他額頭上的青筋暴起,“我不想殺你!所以你也別撩動我的底線,有槍的人是我!你這隻來自亞洲的雜種狗!”
“對啊!我才感覺到!其實我手裡也拿着槍!”我的精神突然爆發,我力大無窮的左手快速向前抓住了伯萊塔手槍的套筒,然後迅速發力,把套筒完全握住,這傢伙想扣動扳機,但子彈無論如何也別想從槍管中噴出,於此同時,我慢慢側身,一隻手抓住了波拉丹諾維奇屍體上的那支PPK手槍,然後PPK的黑洞洞的槍口就頂住了胖子的太陽穴。
“啊哈!現在我們都有槍了!”我依舊握住他手槍的套筒,這傢伙憋得胖臉通紅,下巴上的贅肉上跳下跳,他不斷地在我的槍口下搖頭,他不敢直視我了,許久,他的嘴脣動了一下,好像在說:‘好吧’
“你他媽在說什麼!”我惡狠狠地咆哮道,一邊壓下了PPK手槍的機頭,“如果你想活命——”
“合作是嗎!你這個狗雜種!”寧死不屈,精神可嘉,但這招在我的槍口下可沒用。
“對對對!你還算識相!肥佬!”
“好吧!小偷!咱們乾脆都放下手中能要人性命的傢伙事,進車裡談一談吧。”他指了指枯焦的林子,然後他把手伸進西褲口袋,按動了汽車報警器的開關,這很可能是在和他的同夥發信號,那邊的車子有了響應,叫了兩聲,我吞了口唾沫,下了他的伯萊塔手槍,並順手抄下了他藏在腳踝上的袖珍轉輪手槍,現在他對我來說只是一個無毒無害的德國肥佬,不,他也未必是德國人,他太不謹慎了。
“如果要我知道車裡有半打步槍指着我!你同樣也會死的很慘!”我真正的做到了反客爲主,我挾持着這個嘴裡嘰裡呱啦叫罵的死胖子走向了他那輛在林子中等待主人的奔馳越野車,駕駛員可能已經死在裡面了,我看得到一棵小樹砸進了車子的前擋風玻璃。
我們進入車內,我小心的用手槍短小的槍管撥開駕駛座的車門,看到西裝革履的司機直接被樹幹刺進了面門,死相慘不忍睹。在確認一切無誤後,我和胖子都坐進了車子的後排座,我們可能要進行一次談判了。
這傢伙已經筋疲力盡了,他給自己點上一支菸,叼在嘴上,然後不就水生生嚥下了幾粒可能有鎮靜作用的藥丸,那些藥丸的個頭個個都不比一枚.50的機槍彈小多少,他喘着粗氣,我不安的看着他,我把PPK手槍放在大腿上,我很明白,他傷不了我。
我脫掉夾克,汗水溼透了全身,雖然現在是寒冷的冬天。
我們坐在車裡很長時間誰都沒有蹦出一個字來,我們都驚魂未定,爲剛纔沒有互相送給對方一槍而暗自慶幸,這隻能是暗自,因爲我們此時都心存警惕,而我,更是心存僥倖,這傢伙鐵定是我最後的救命稻草了,如果還不能找到任何線索,我還不如死在柏林爲好。
許久,我用並不熟練的德語吐出幾個字來:“你爲什麼要殺了波拉丹諾維奇?”
“爲什麼,我也不知道,也許是——”他鎮靜了下來,慢慢說道,“可能是自由吧!”
自由!
不,不,我是孫振,我是死神。
“自由!”我再也壓抑不住內心的波瀾,我的聲音變得有些歇斯底里,野獸似地咆哮帶出了我那顆與自由久違的心,“自由……我的天,自由,可是你爲布萊克那個狗雜種工作!”
“閉嘴!你這個該死的、污穢的小偷!你這頭蠢驢!二十年前,蘇黎世班霍夫大道上的五根炸藥送走了我兒子!”
“什麼?”
“天哪!二十年前!我兒子以西德大使書記的身份在蘇黎世被布萊克的手下炸得屍骨無存!你卻說我在爲他工作!是啊,必要的話我可以承認自己是個‘雙面間諜’,我叫聖德西,聖德西?弗里德里希。”
這傢伙在他媽的說些什麼該死的勞什子!我不懂!我不懂!
不,鎮靜,鎮靜。
我是孫振,我是他媽的死神。
但我他媽的就是鎮靜不了!這是怎麼搞的!
“我的天!我爲什麼要相信你!難道我不能把你看做布萊克送給我的魚餌!”
“你也可以能!但我勸你還是相信的爲好,到頭來你還是一個死!你這個該死的——”
“閉嘴!”我需要安靜,有必要的話可以吞兩粒比.50機槍彈尺寸還大的黑色藥丸,“好吧,我暫且相信你,我叫什麼想必你已經知道,那麼,下面我問你,剛纔你們在幹什麼!既然我們要合作!那就全都告訴我!”
“不!合作需要籌碼!我的籌碼已經擺明了,我以我在天上的兒子起誓,我會給你關於軍刀部隊所有的情報,我爲這個該死的布萊克‘工作’了十五年,從我兒子遇害那年起,我就一直以一個俄國人的身份像一隻蛔蟲一樣寄生在這龐大組織的內部,他們的一切我都可以給你,但前提是,我要自由!”
“你的意思是要錢嗎?”我有些吃驚,一時語塞不知該說些什麼,“自由……這很容易,我可以給你二百萬美元或者更多,你可以利用這些錢逃的天涯海角,百慕大或者索馬里都可以!”
弗里德里希掐滅了手中的香菸,啐了口唾沫,“謝謝你,二百萬美元足夠了,但我還是得死,布萊克手眼通天,從和你上了這輛車開始,我就已經不再安全了,那麼現在,我對你也毫無秘密可言了,孫振先生,你想要什麼?”
保持冷靜!保持冷靜!這很可能是個陷阱!
不!我是孫振,我是死神!沒人能算計過我!
“告訴我,軍刀部隊的老窩,聽說他們用‘賽門’的名號在紐約註冊了一下公司,還有在法國的註冊的電話,這些令人頭大的東西,可能只是你一句話的事兒。”
弗里德里希下巴上的肉蠕動了一下,然後他開始侃侃而談,“剛纔你提到了紐約和法國,對,布萊克的公司其實一直都是由一羣美國人接管的,這些美國人可不是普通走在街上的小痞子或者某個冰激凌店的老闆!實不相瞞,操縱‘賽門’的這些人要不是美國陸軍的某個四星上將或者是橢圓形辦公室的第一秘書!甚至還有國務卿插手,今天早上,NSA的高級情報官在倫敦自己的車裡吞槍自殺!吞槍自殺!笑話!是布萊克,還是他!”
“他們爲什麼要這麼做?那些……高級官員,比如……國務卿。”我有些摸不着頭腦。
“啊哈!你真是個白癡!我說過了,布萊克手眼通天,同時他也是個大騙子,他把這些沒頭腦的白癡騙進了自己的陷阱,然後用幾百萬美金或者幾千萬把那些完全高出價位的情報弄到手,冷戰時期,當時的‘Cobra’曾把很多二手情報轉手賣給KGB,結果是什麼不言而喻!這也是CIA永遠鬥不過KGB的原因!而這些吞噬國家的寄生蟲!就是類似波拉丹諾維奇這樣的高官,他們現在想脫身,已經晚了八輩子了。”
“這些很有用,抱歉的告訴你,你有沒有這些人的名單或者資料什麼的。”
“很偉大!孫振先生!再加三百萬美元,不然這事沒門!”
媽的,這傢伙倒是獅子大開口,五百萬美元確實是個大數目,但對比這些情報簡直就是喝白開水一樣,這些可以交給諜影來辦,我想他肯定會想辦法搞到這些錢。
“好吧,五百萬美元這價格一點也不黑。”
“很好,我現在就可以把文件全部轉手給你,這些東西簡直就是……天哪,定時炸彈!”
“什麼?你把文件帶在身上?”警惕性永遠不能少,我再次握緊手槍,他有些可疑,誰會把價值五百萬美元的文件帶在身上就像擤鼻涕的衛生紙一樣!
“你他媽不要誤會!這是我臨行前就準備好的,你來到柏林也是個提前的準備。”
“什麼叫他媽的‘提前的準備’?”
“我不得不承認——”
“我是個白癡!對嗎?”我有些惱怒了,我砸着手裡的槍。
“對!你難道想象不出來嗎!我先把關於軍刀部隊和你的情報通過卡內爾這張大嘴登到報紙上,我知道你肯定要想盡辦法和卡內爾聯繫,而那個白癡,做事不長心眼,他不明白什麼叫‘監聽’,什麼叫‘網絡監視’。他把一切我要說的全都轉達給了你,然後你就來到了這裡,這招叫什麼來着?”
“引蛇出洞,對嗎?或者,拋磚引玉!”
“很恰當!孫振先生!還有你剛纔問我的什麼來着,法國?”
“對!我需要一個合理的解釋。”
很好!很好!馬上就可以揭曉謎底了!
弗里德里希很配合我的工作,他又吞下一顆藥丸,深深地閉合了一下眼,然後說道:“法國,布萊克帶領他的部下在‘Cobra’垮臺的時候來到了這裡,他曾有個夢想,就是去金三角締造一個自己的毒品王國,但最終,復仇心理壓垮了一切,他在巴黎創建了這個‘Cobra’的衍生品,然後就開始招賢納士,最終找到了你們這些傢伙,他淘汰了一批又一批,不斷製造流血事件,很多像你們這樣的殺人機器被他殘忍的殺害,而且他在全世界構建了一個龐大的網絡,即使你們到了北極!他們也可以把你們揪出來,我是柏林站的站長,真他媽的榮幸!在這龐大的網絡中,他們的核心就是巴黎,那個地方被稱爲‘崔斯頓安全之家’,據說那裡就是布萊克和他貼身的那批儈子手的所在地。”
“崔斯頓安全之家,具體點。”我迫不及待,恨不能立即找到布萊克給他腦門一槍。
“具體在那兒我也不清楚,布萊克對自己僞裝的很全面,他在安特衛普和日內瓦也有兩個自稱是總站的聯絡站,但這都是爲巴黎聯絡站打掩護的炮灰,我爲他們工作了十五年,情報可能從安特衛普發出,也可能從阿姆斯特丹或者馬德里發出,但最後的調查結果是:巴黎,崔斯頓安全之家。”
“你真是個戰士!一個真正的鐵十字戰士!”我搖晃着弗里德里希的肩膀,我不能自已,“你無論如何要幫我找到!一千萬!就這麼定了!”
“不……我只需要五百萬。”
“不!想想你兒子!想想班霍夫路上的五根炸藥!”
“夠了!”他咆哮道,“你隨時可以殺了我!但我想要的只有自由!”
“那就給我個計劃!”
“好吧!明天傍晚我會帶着文件到盧浮宮外的廣場等你,到時布萊克肯定會派人監視我,如果是車子,我會把那輛車的牌照告訴你,電話聯繫,我相信,具體怎麼做就不用我再教給你了吧!你這頭蠢豬!還有!這是我的瑞士銀行賬戶!”他用水筆在一張紙上寫上了他的銀行賬戶,我點了點頭,道:“事成之後,一千萬美元會轉到你的賬戶。”我把紙裝進口袋。
我想打開車門離開,但我的手又收了回來,“這該也不會是一招‘引蛇出洞’吧?”
“不,但我想同樣的招數用兩遍帶給人的驚喜會更多,我不得不對你也產生懷疑,就像我們都不肯對對方發射一枚子彈一樣,你也不能相信明天的盧浮宮不是一個陷阱。”
“當然,還是那句話,聖德西先生,不老實,就會挨槍子!”
“願上帝眷顧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