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順了毛的蕭楊眼裡重新煥發了些許神采,落瑤在心裡給自己鼓了鼓勁,繼續說道:“後來這個軾丹也沒找過我什麼麻煩,反而答應我,以後就當欠我一個人情。其實我也沒在他那兒損失什麼,所以你不必如此介懷。”
蕭楊默了半晌才點點頭,突然問道:“木妖族的相思毒是妖族最難解的,你後來是如何解的?”
一滴冷汗從背上滴下來,落瑤儘量不讓他察覺,暗自穩住心神,淡定地說道:“這相思毒固然厲害,但是你可能不曉得,我們天界的太上老君有一方聖水池,能解百毒,因印曦與老君有幾分交情,所以他帶着我去求了老君,讓我泡了三天三夜,才把這毒解了。”落瑤說完覺得手腳都在輕顫,撒謊吹牛果然也是需要天賦的,她不是這塊料。
蕭楊倒沒察覺她此刻的異樣,他依舊抱着落瑤,頭枕着她的頭頂,看不到她的表情,卻能感覺到她身體僵硬,還以爲是她回憶起以前的遭遇而心有餘悸,他習慣性地用手輕拍她的後背,就像小金以前是隻小白狐的時候,他就是這樣把她揣在懷裡,一點點哄她睡覺。
落瑤換了個話題道:“他方纔說他夫人也是花妖,是真的嗎?”
蕭楊輕拍着的手頓了頓,說道:“我也很奇怪,照理說,古往今來用花作法術的人不多,如果有人施了花系的法術,我定當有所覺,即便我在沉睡的這幾萬年,若是有人用了花系法術,必然會留下異樣的氣息,我肯定會察覺,可是並沒有他說的這樣一個人,”驀地,蕭楊突然想到什麼,喃喃道,“難道他夫人並不是妖?”又覺得自己的想法太可笑,自己也嗤笑了一聲,道,“如果連枕邊人是人是妖都分不清,那這個軾丹能活到如今真是奇蹟。”
落瑤一陣無語,正要說什麼,蕭楊突然手裡一緊,緩緩說道:“這個軾丹和他的妹妹你打算如何處置?”
落瑤反應過來他是在問她關於相思毒的事情該怎麼處置,她到現在還是習慣不了蕭楊跳躍性的思維,結巴着:“不、不用了吧,他其實也沒對我怎麼樣……”
蕭楊恨鐵不成鋼地打斷她:“他妹妹做錯事,做哥哥的難辭其咎,何況他還是個族長。如今你既然是我的夫人,若是不罰他們點什麼,你讓我的臉面往哪裡擱?”
落瑤聽完心裡叫苦不迭,她其實並不想多生事端,如今她身在妖族,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可這蕭楊偏偏一根筋,既然非要懲罰軾丹,那就……思及此,落瑤擡起頭,對上蕭楊的眼眸:“可是一事不宜罰兩次,他已經答應允我一個承諾,我也不好出爾反爾吧?而且,我當時是以神族的身份收傷害的,你現在罰他們,名頭有點不對。”
蕭楊想了想似乎覺得有道理,“也是,那你說怎麼辦?”
“要不……罰她禁足十年吧?”
蕭楊伸手勾了勾她的下巴,打趣道:“我的小金何時變得這樣善良了?”
落瑤輕輕別過臉,她這幾天也算摸清楚了他的脾性,他有時候會突然做這樣曖昧的動作,偏偏做得極其坦蕩自然。蕭楊手上一空,心裡只覺得涌上來一陣落寞,卻也沒說什麼。
落瑤已經懶得去和他爭她到底是不是小金這個問題了,一本正經地說道:“你不知道,他的妹妹姬奈我見過,是個很能鬧騰的主,別說禁足十年了,我估計禁她一年她都已經受不了,這個處罰對她而言已經相當嚴重,相信我。”
蕭楊沉吟了一會,似是妥協:“好吧,那就按你說的做吧。”走到門口,腳步頓了頓,嗓音低低地說道,“不過,我還是喜歡以前那個心狠手辣的小金。”說完也沒有回頭,直接離去。
落瑤心裡卻在祈禱梵谷趕緊和弗止商量出對策,她覺得以她現在的智商情商,實在應付不了這個陰狠慧黠,心思玲瓏的蕭楊。
之後的幾天,蕭楊一連好幾天沒有過來,只是每天會叫人拿一碗藥湯來給她喝,而且必須看着她喝完,她沒辦法逃脫,只能喝下去,藥湯不知道什麼做的,不苦,很香,還有點血腥味,許是這幾天心情不好,連帶着味覺也失靈了吧,藥怎麼會不苦呢?
照顧她起居的小丫鬟薰薰是蕭楊親自選的,活潑跳脫,手腳麻利,年紀雖然小,但是是個能察言觀色的機靈丫頭,一天晚上,薰薰過來給她鋪牀褥,鋪完了卻依舊沒出去,落瑤問:“有什麼話就說吧。”
薰薰猶豫了一會說道:“夫人,聽邢易說,今天君上不知爲什麼突然罰了木妖族的姬奈郡主,讓她一世不得離開木妖族,而且,”落瑤心頭一跳,蕭楊果然還是罰了,而且罰得比他們說好的還要重,他做事果然從來不考慮別人。
薰薰見落瑤沒有反感,繼續說道,“而且,令她服用自己族裡的相思毒。”
落瑤看着薰薰一陣無語,說道:“他們的族長軾丹什麼反應?”
薰薰看見落瑤感興趣,放開了膽子邀功一樣回答,“奴婢今天早上路過晨熙殿,看到派去木族的使官回來了,還好奴婢和他的關係還不錯,他說他們族長軾丹倒是沒有什麼特別的舉動,只是姬奈郡主鬧着尋死覓活的。”
落瑤暗自搖頭,蕭楊這麼做,無疑讓軾丹在各族面前扇了自己一耳光,那姬奈是何等心高氣傲,豈會如此就罷休。
薰薰此時卻像吞了個整個兒的葡萄,噎着不說話,落瑤這幾天和她在一起,對她的一些小動作已經瞭如指掌,於是嘆了口氣,道:“你倒底想說什麼?”
薰薰唯唯諾諾道:“奴婢不知道該不該說。”
落瑤乾脆在牀沿上坐下,道:“你也知道我從來沒把你當過下人,說吧。”
薰薰小聲說道:“奴婢自然是覺得夫人對奴婢好,才把聽來的都說給夫人聽,但是夫人,您聽了可別生氣,”看了看落瑤的臉色,又說道,“聽說,這個木妖族的姬奈郡主,曾經差點被送給君上呢。”
落瑤本以爲薰薰說不出什麼實質性的東西,純粹是小丫頭們無聊時閒聊的八卦,卻沒想到這其中居然還有這樣的事,可是如果是這樣,軾丹看見自己的時候爲什麼不說呢,而且連蕭楊也沒提過。
落瑤不僅問:“什麼時候的事情?”
薰薰想了想,道:“應該是給君上和夫人辦接風宴的那幾天。”
落瑤仔細回憶了那幾天的情形,但是沒察覺到什麼異常的情況,蕭楊雖然每天晚上風雨無阻來她這裡,但每次她都刻意閉門不見,想着也許磨了他的興致,他就對她不感興趣了,誰知道有時候半夜起來,卻會發現他竟然傻站在她房門外,她的心也曾經不易察覺地跳了幾跳。
落瑤也曾想過,自己對他這麼不冷不熱的,他畢竟是妖族的皇啊,怎受得了這個氣,有個溫言軟語的女子相伴,也不稀奇。
她想起那天在蕭楊脖子上看到的那一抹紅色,也許那幾天他就是和這個姬奈在一起吧,可是落瑤不解的是,這個姬奈不是口口聲聲說喜歡印曦的嗎,怎麼突然又掉轉方向纏上蕭楊了?這妖族的女人果然靠不住啊。
薰薰看見落瑤一臉的沉思,以爲她心裡難過,安慰道:“夫人別太傷心了,依奴婢看,這個軾丹本來是想拿姬奈來討好君上的,可惜姬奈沒能討得了君上歡心,反而惹了君上大怒,於是君上才罰了她。君上心裡,自始至終就夫人一個。”
落瑤心裡一陣苦笑,這個小丫鬟什麼都不知道,她根本不知道蕭楊是爲了她的事情遷怒姬奈。
薰薰眨了眨靈動的眼睛:“夫人,君上對您的心意是我們有目共睹的,那些狐媚子自己送上門那是她們的不自量力,可是奴婢覺得,夫人要將君上看牢了,雖然說這樣的事情發生一兩次也沒什麼,可是若次數多了,但凡是個男人,難免會瞧着動心吶……”
落瑤噗嗤一聲笑出來,“你明明比我還小,爲何說話的語氣這麼像個老媽子?”
薰薰紅着臉:“我也是替夫人着急啊,您對君上這麼不冷不熱的,再多的熱情也要涼的啊……”落瑤心道,我巴不得他涼得快點呢,最好涼透了,再也熱不起來。
打發薰薰下去休息,落瑤躺下來開始思考這幾天發生的事情,薰薰說的話應該沒有假,軾丹把姬奈獻給蕭楊應該也沒有假,而且作爲蕭楊的得力助手,邢易不可能不知道,落瑤頓然醒悟,怪不得這幾天邢易看到自己時,大老遠就繞着走,原來這人是心虛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