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木見到幾個人沒明白她話中的意思,便將自己的設想說了一番。
原來她是準備蓋兩排房,一排爲男,一排爲女。裡面用白灰細細的粉刷,牆上掛些在集上來躉買來的便宜字畫。然後再放進兩個大水缸和水盆若干,以備如廁完畢沖洗。至於擦洗的東西她可不管,總不能讓她去削竹片吧。更何況現在草紙那麼貴,她可沒錢往這裡面扔。
“你不收錢,還倒貼水?這買賣可不划算啊。”李進一聽就將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堅決反對。
“怎會不划算?”安木笑吟吟的說道,“傾腳頭的來送腳頭,一桶要五十文錢。咱們蓋兩排房,下來也不過是三四貫錢,蓋成之後,雖然是免費給鄉鄰們使用,可是卻能省下買腳頭的錢,一年下來你們算算到底是哪個划算?”
聽到安木這樣一說,幾個人才轉過來彎來。兩下里一算帳,果然蓋個‘廁所’卻比在縣城裡收腳頭要划算的多了。
“可是,要是沒人來咋辦?”呂氏擔憂道。她可是知道,糞便是家家戶戶都需要的東西,有些人在走路的時候遇到都會撿起來,好扔到家裡的糞堆上積肥。
“所以,咱們把這兩排房蓋得整潔些,裡外都粉上白灰,看着雪白雪白的。裡面再掛上好看的畫像,常備上清水,只要乾淨還怕沒有人來嗎?”安木笑道。
“這卻使得!若是真如大姐所說,倒真強似作別樣生意。”三人低聲議論了一番後,覺得這是個好生意。
商議好了後就分工合作,李進去聯繫燒窯的工匠,何老三去買沙子、白灰和黃泥,呂氏就留在家裡安排人清掃地面,準備打地基。
由於不是蓋宅子,倒不用講什麼黃道吉日。所以下午李進就領着人過來送了幾車灰磚,講好了用不完還可以退回最後結帳,而沙子之類的也在稍晚一會就運了過來。
至於蓋房子的人手更是好說,安木原本的意思想在村子裡找幾個閒人幫着蓋房子,一天兩頓飯再給幾個大錢就行。何老三直接大手一揮說自己幾個兒子在家裡閒的發慌,不如使喚他們。就連李進也說自家的田已經除過草了,兄弟李多也閒着,就讓他過來幫忙。
至於錢的事情,連提都沒有提,好像一天管兩頓飯對他們來說就已經夠了。
安木想到自己快半個月沒聞肉味了,便和呂氏商量,“嬸嬸,您明天早上到集市上割幾斤肉吧,咱們包些角子和肉饅頭,再躉買些大骨頭熬了濃濃的肉湯,好讓做活的吃得飽。”
“都是吃苦受窮的命,哪裡用得着吃肉?熬個骨頭湯嚐嚐味就行。”呂氏雖然嘴上這麼說,可到底還是把明天要買肉的錢給留了出來。
又壓低聲音貼着安木的耳邊說道:“明兒包了角子,你和大郎偷偷地吃就好,可千萬別讓人看見,吃完了記得漱漱口!”
安木眨眨眼睛,做出一副你知我知的表情,惹得呂氏哈哈大笑。
大郎過來湊趣,問她們在笑什麼,安木便一連說了好幾聲你猜你猜,氣的大郎揮起小拳頭往安木身上敲。安木一邊躲一邊逗他,還不時用手劃自己的臉羞大郎,氣得大郎圍着桌子轉,非要攆上安木不可。
大郎追着要打安木,銘哥在一旁叫好加油,嗷嗷直叫,三個人的歡笑聲差點把房頂給掀翻了。
到了第二日,一家人早早的起牀,到了糞池邊先用白灰劃了線,然後就開始打地基。等到地基打完後,呂氏也把羊肉和豬肉都買了過來。安木看到肉買回來了便再也坐不住了,領着同樣坐不住的大郎和銘哥跑到伙房美其名曰的說要幫着呂氏做飯,實際上則是去偷肉吃。
到了伙房一看,呂氏倒是個利索人,已經將肉給清洗好了扔到鍋裡,正在剁肉餡。看到韭菜和小蔥都還沒有清洗,便要了洗菜的任務,端着菜筐走出伙房,不一會就聽見呂氏大喊大叫的聲音傳了出來。
“我的老天爺,銘哥你可不能碰那個,那是刀……”“天呢,那鍋上全是油,大郎仔細沾你身上,快放下。”“你還沒鍋沉呢,拎那個鍋做甚?”“別動,你腳下是石炭,仔細別摔着了!”“小祖宗,那是豬油罐子,你抱着不撒手做甚……”“哎喲,我的祖宗喛!活不了了!大郎,銘哥,趕緊的給老孃滾蛋……還嫌不亂嗎?”
一會就看到大郎和銘哥被她揮舞着菜刀攆的跑頭鼠竄,銘哥懷裡抱着豬油罐子嘻嘻哈哈的拉着大郎躲到水槽旁邊的樹後,一會露出兩張油汪汪的小臉,擠眉弄眼的衝着呂氏做鬼臉。
呂氏站在伙房門口殺氣騰騰地將袖子捋得老高,揚言要將倆小跺巴跺巴做成人肉餡,最終卻只是乾打雷不下雨,罵了兩句後就扭身回了伙房。
大郎笑嘻嘻的走到安木身邊,在油罐子裡沾一下,將手伸到安木的嘴邊,“阿姊,吃,可香了!”眼神殷切的看着安木。
安木輕輕的在大郎手指上吮了一下,點點頭道:“嗯,就是香!大郎喜歡吃嗎?”
大郎見到姊姊也喜歡吃油,便欣喜的蹲到安木的身邊從銘哥懷裡將豬油罐子搶過來,要送給安木吃。
安木欣慰的眼眶微微一紅,覺得自己倒沒真白疼這個小傢伙,甩掉手上的水珠,揩了揩大郎臉上的油漬,柔聲道:“這是要做菜用的,阿姊不吃,大郎也別吃太多,一會還要吃角子喝骨頭湯呢。”
大郎見狀便拍拍自己的肚皮,豪氣萬丈的說道:“阿姊,我能吃着呢……”皺着眉頭思索了一下又說,“……我能吃掉一頭牛!”
安木聽到這句話,忍俊不禁的笑出聲來,比劃了一頭牛的大小,又指了指大郎的肚子,用手戳了一下。大郎驚呼一聲,不依不饒的撲到安木懷裡把自己的油臉往她臉上蹭去,嚇的安木急忙往旁邊躲。銘哥大叫一聲‘小心油’將豬油罐子搶過來用手往嘴裡沾油吃,吃一口油就嗷嗷的亂叫幾聲。
大郎聽到銘哥在學狼叫,從安木的懷裡爬起來,站直了身子也跟着學叫。兄弟倆人在院子裡一聲賽似一聲高,引得院外不知誰家的狗也跟着汪汪直叫,把安木逗的再也直不起來腰。
呂氏聽到笑鬧聲,拎着菜刀又從伙房裡殺出來,看到姊弟三人笑成一團,罵了句‘仔細我的油’後就轉回身接着剁肉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