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哭了一會,打起精神,便去安排事務,又急匆匆的去了北陵。
此事又哪裡能瞞得住,很快百官與百姓,學子,全都知道了,京城裡人都是面色憤怒,又失望又失控。
李家的氣數未盡,公主就是李家人,而現在,皇陵卻被挖了。哪一朝,哪一代,氣數還未盡的時候,竟然會被人挖了祖墳,這簡直是瘋了的事……
一時之間,罵聲,咒聲,不絕於耳,百姓戰意洶涌,對晉王與太子恨之入骨。
盜墓盜到自家祖墳身上,簡直是聞所未聞……
京城百姓眼眶都是紅的,這是李家的祖陵啊,這是公主的祖先啊……這是他們的信仰啊。雖然遙遠,可是信仰,卻完全不能被矇蔽。
沈君瑜安撫人都累的不行。
他不知道此事若傳到李君玉耳中,會如何。
此事在夢中是沒有發生過的,只說明她重生以後,改變了太多的事情,逼的太子狗急跳了牆……
她也不知會如何內疚。
由別人傳到她耳中,還不如讓他來說,沈君瑜狠了狠心,便開始輔開紙來寫信。無論如何,先安撫住她要緊。否則,前線崩潰只在一念之間,太動搖軍心了……
而此時李筠終於逃出了河東境內,帶着身邊不足一千騎的人手,心中越發的難受不已。
身邊的謀士道:“大人,一定要忍耐一番,吃過苦才能成就大業啊,況且大人也是宗室中人,是高你好祖的一支……”
李筠苦笑道:“我雖是宗室之人,卻已經漸漸沒落,哪及其它宗室尊貴呢,如今連皇陵都被人動了,也許氣息真盡了……”
說罷有點黯然道:“真是惶惶如喪家之犬,如今竟是無處可去,去投河東真是個錯誤,好不容易纔逃出來,晉王定恨我入骨……”
“不走也得走,他與太子竟將主意打到皇陵身上,以後他們的子子孫孫都要被人戳着脊樑骨罵,若不是大人識破的早,只怕此案還要算在大人的身上,到時想成事也不可能了……”謀士道。
李筠一想也是出了一身冷汗,道:“幸虧發現的早,否則我也去了,就被他們拖下水,這樣的罵名,他們竟也……我看晉王與太子絕成不了事,下一刻天下人人得而誅之,他們是昏了頭……”
想到皇陵被挖,一時又哭了,道:“……是我無用,倘再有實力一些,定能護皇陵之危,也不至於讓列祖列宗曝露於野啊……子孫不肖……”
“大人慎言!”謀士道:“此事一點都沾不得,大人以後不能再說了,哪怕沾上一點點,名聲就臭了……”
李筠便開始默默流淚,卻不說了,良久後才緩了過來,道:“欲要成事,天下現在該去投奔何人?!”
謀士沉默了。
主君二人竟是相對默默無言,好不悽苦。
李筠看着身邊僅餘的千餘人,心裡難受的厲害。謀士道:“……現在中原有四帝並立,卻都是反王,是萬萬去不得的,其它諸侯王說不定哪天說反就反了,若是與晉王一樣也出了昏招,主公該當如何?!”
李筠一提到晉王冷汗就直曝,眼中猶帶着一點驚恐,就算他有野心,他就算不是宗室子孫,有些忌諱卻是萬萬都不敢碰的,因爲任何人都不能與大勢,與這個時代觸逆,況且現在宗室裡並非無人,光李君玉一人就掩住了所有人的光輝,晉王憑什麼以爲,李家氣數已盡,而天下人也能饒恕他呢,就算他有取代天下的可能,光這一舉,就能遺臭萬年。
“所以這些諸侯王若是沒有贏的可能,也沒有那麼蠢的,才能去,可是,也不能太蠢,更不能不蠢,這麼一排除,竟是無處可去……”軍師道:“可是主公需要地界崛起,軍士們需穿衣吃飯用餉,若是再這樣下去,只怕這千餘人,也會離主公而去,可如何是好?!”
李筠萬料不到自己竟落到這個地步,道:“……以你之見,咱們該去哪兒?!”
軍師道:“李君玉。”
李筠臉色微微一變,卻又很快恢復了正常,頓了一下,道:“此女外面有許多關於她的傳言,然而我卻覺得她深不可測,外面的傳言怕是虛虛實實,都不是她的本性,至於去投奔她,我尚有疑慮……”
軍師道:“主公是怕她不會將你放在眼裡?!”
“我雖是高你好祖子孫的一支,然而卻是分支,早沒落的一支,而她,卻出身尊貴,是本宗,豈能相提並論,她若不肯將我放在眼裡,終究是……”李筠頓了一下,又道:“其二,她的心性也料不準,她是敢弒父逆君之人,萬一……”
“主公是怕被她看出心思來?!”軍師道。
李筠頓了好久,不知道爲什麼,就是有點忌憚她,因爲與她一比,他發覺自己雖志存高遠,卻被生生映襯成了螢火之光,與她的功績相比,他什麼也拿不出手,只除了這個血脈而已,然而宗室人都在,他這個優點,真的什麼也算不了……
他是真的怕,倘她真是命定天下之人,他若去臣服了,就再也沒有機會問鼎天下了……
他不甘心。還是不願意。
軍師一嘆,豈能不懂他的心思,道:“也罷,不若咱們先去投奔豫州,只是,豫州離冀州極近,怕是要被拖進戰局了,想要保持獨立是不可能的,主公還是要做好準備纔是……”
“先往豫州行路,若是有變,再設計策便是……”李筠道:“只是歐陽納星此人,也不知會不會接納咱們。”
“難說,”軍師道:“此人,最是排外,將豫州看成自己的私地,欲立國中國,若是知道主公的才能,定不會放過主公,只是,他的豫州,李君玉是萬萬不會放過不管的,所以現在倒有了這個機會,只要他防備着李君玉,豫州也是用人之際,說不定,他會打發主公去替他守城,咱們就有暫時的安身立命之地了……”
李筠猶豫了一下,同意了,想到自己到現在都沒有立腳之處,心裡萬分難受。
京城那邊反應那樣大,也大大出乎了太子與晉王的預料,兩人分歧本就大,盜過墓後,也不算完全的避過了人,待想將這罪名推到別人身上去時,卻來不及了,京城那邊各種罵人的檄文一篇又一篇的傳罵起來。
欽天監與宗室中人,以及文武百官都開始去郊外祭太廟,祭天,一邊罵,一邊哭,一邊自責於己,請達上天聽,一邊譴責賊人……整個朝野與天下百姓臣民俱都震動了,這樣的大事,簡直聞所未聞……
這不是自毀長城是什麼?!這是動搖祖業根基啊。
尤其是宗室中人,猶爲憤怒,他們內裡鬥不算什麼,可是,若是連祖墳都敢挖,這樣的人,絕對不可饒恕!
晉王與太子也萬萬沒料到壞消息傳播的這樣快,因爲開始相互指責對方,臉紅脖子粗,可是,想要推到彼此身上,也來不及了,只能另立他策,一邊立即發文將之推到盜賊身上,拒不承認……
一邊又開始祭天祭祖,準備承應天命,太子即位爲帝。
然而,除了他們的擁護,基本是沒有人肯承認太子具有正統資格的。
太子與晉王到了此時發覺大勢怕是要去,一時又急又慌,又怒又惱,他們發覺時機不對,或者說錯過了時機,太子深以爲當初害怕一直避着,是錯了,早知如此,該早點登基的。
當下也容不得猶豫,立即興起帝王大旗,準備奪回京城。
李景瑾與福王壽王去了北陵,將北陵派兵駐守修復,看着狼藉的山體與山脈,臉色黑的能滴出水來……
回京時,臉色極差,與沈相道:“各先帝遺體倒是無損,只是宮室中的所有金銀陪葬等物,全部被取走,宗室裡有歷代陪葬的條陳,回京時,我已算清,是一筆鉅款……一億多兩,只是金銀少,多數是古董玉器等物……”
聽福王這麼一說,沈君瑜道:“他必然是要出手將之換成金銀,想賴也賴不掉……”
壽王道:“這個罪名是釘死在他們身上了,別想逃脫,沈相還是要早做準備,只怕他們狗急跳牆,必定要還襲京城?!”
“失了人心,他們如何能成事?!”李景瑾抿了抿脣道:“只怕晉王是太貪心,否則若是偷偷的來襲京城,咱們只怕還有點措手不及,現在做了這個昏招,也能有所防備,不過他打仗就要錢,那些器物,他們奪回去了,只要出手,就別想賴掉這個罪名……”
壽王咬牙道:“看來他們很缺軍餉。”
沈君瑜道:“準備京防,時刻備戰,公主離京已經在京外挖了戰濠,他們進不了京的……”
三人還是難受的很,就算新稱帝的太子與晉王被口水淹死,然而皇陵還是被盜了,這叫他們心裡萬分愧對先祖,恨的要死。
“晉王這是在自尋死路,只怕是不甘心扶持太子登基,拖到現在無處可使,纔將計就計,立帝欲脅天子以令諸侯……”沈君瑜低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