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讓他是她唯一的兒子,唯一的依靠呢。
若兒子的官途能更順遂,祁府的日子也會越來越好過,她這老臉上也會越來越有光。
一時的低頭又有什麼了不起?
她不斷的自我安慰着,試圖驅除心中的那分悲涼。
可當她看着兒子那滿意的笑臉,那高大的身影漸漸離開她的視線之後,深藏眼底的悲涼,漸漸的溢出了眼眸,散佈在那已經滿是皺褶的臉上。
她長嘆一氣,心中說不清是什麼滋味,後悔嗎?後悔將兒子教的這般無情絕義嗎?也不盡然!
若非她將兒子教得這般無情絕義,他們祁府,也不會有今時今日,恐怕他現在依然是武原縣令,守着小小的縣城,做一輩子的小芝麻官。
次日,祁永春帶着母親來到祁溶月住的院門外,他讓下人去叫了門,很快便有丫頭將門開了條縫。
丫頭看了眼叫門的小廝,又看了眼小廝身後的祁永春等人,衣着富麗,一臉官相,她忙問:“你們找誰?”
小廝道:“這位是祁大人,是祁小姐的父親。”
那丫頭面露驚色:“祁小姐的父親?我們小姐不是孤女嗎?”
祁永春面露尷尬之色,乾笑着上前,道:“你去告訴你家小姐,就說她祖母想她了,來看看她!”
丫頭搖頭:“小姐不在。”
祁永春皺眉:“不在?去哪裡了?”
丫頭道:“小姐去廉王府了,這會子差不多也要回來了。”
說話間,一聲吆喝響起:“前頭是誰的馬車,讓一讓。”
祁永春回頭,瞧見一輛馬車徐徐而來,車上的車伕正揚着眉看向他們,一直跟在馬車兩側的侍衛也走上了前,打量着祁永春等人。
門內的丫頭趕忙將大門打開,快步而出:“是小姐回來了!”
祁永春走回母親的身邊,一手攙着母親的手,朝那馬車走近了兩步。
雪兒推開了馬車門,一眼瞧見立在馬車前不遠的祁永春和老太太,眉頭立皺,隨即扭頭對祁溶月道:“小姐,祁大人和老夫人來了。”
祁溶月原本閉着的眼睛忽的睜開,嘴角泛起一絲淡淡的笑意,似嘲似諷。
他們來了,如她所料。
她扶住雪兒伸來的手,彎身鑽出馬車,清亮的眸光掠向面泛窘色的祁永春,以及一臉憔悴模樣的祁家老太太。
裝可憐?呵——誰不會?
她和雪兒下車,步步走到祁永春和老太太身前,淡聲道:“你們來的正好,今兒廉王還問起我的家世呢。”
祁永春見她並沒有像從前那般冷漠的對他們,甚至主動與他們說話,心中十分高興,忙道:“是嗎?你怎麼說的?”
她聳肩:“我說我從前是祁知府家的大女兒,後來被祁大人逐出了家門,革除了族籍,如今已經是個了無牽掛之人。”
祁永春面色陡沉,他就知道,他就知道這丫頭不會給他好臉色。
祁溶月掃了眼想插話的老太太,又道:“廉王還說,最怕的就是我這種沒有牽掛的人,若我沒能將他的腿疾治好,他就算想滅我九族都辦不到,只殺我一人太不解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