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上的衣裳是楚然幫她選的,水藍色的連衣裙,一字領,領口與肩膀有漂亮的蕾絲花邊,腰間繫着白色緞帶,裙長剛剛過膝,恰好露出一雙修長的小腿,腳上也換成了平跟的細帶涼鞋,藍色的,上面點綴着水鑽,一頭長髮在腦後用藍白相間的髮帶攏了條利索的馬尾,素顏無妝,清麗可人,真就如書上說的出水芙蓉一般。
“走吧。”楚然遞上手臂,眉眼間溫柔流轉,盡是邀請。
“嗯。”許溫蒂點點頭,伸手勾進了他的臂彎。擡眼看了看面前的四層小別墅,眯起眼眸,偷偷地在心裡鬆了一口氣。雖然過程有些坎坷,但是就在現在,就在此時,她成功的站在了這裡,不得不說這是僅次於重生的第二個奇蹟。
“大少爺好!”“大小姐好!”所有人異口同聲,整齊度與恭敬度跟她在許家時的待遇完全一致,不過一聲問候,恍惚間記憶又被帶回到了以前的生活。許溫蒂,曾經也是個能在生意場上呼風喚雨的名字,然而她的事業卻因爲一場車禍不得不在最輝煌的時候潸然落幕,她來過,留下了屬於她的痕跡,有人記得,有人懷念,有人憤恨,也許傷感,也許竊喜,也許惋惜,但是誰也想不到,會有這麼一天,她回來了,換了一個身份看他們在舞臺上繼續悲喜。
“呵,我還以爲是誰呀,一來就頂了我的位置,原來是這個衰丫頭。”一個刺耳的聲音忽然從門裡傳來,緊接着一個紅豔豔的身影的出現在了門口。
許溫蒂漫不經心地挑起眼光掃了一眼,只見出來的紅衣少女看上去十七八歲,有一張漂亮的鵝蛋臉,栗色的短髮上別了一隻心形的鑽石髮卡,臉上化着淡妝,五官端秀上身穿了一件剛好及腰的紅色半袖淑女衫,前襟繡着暗紅色的花紋,下身是一條黑色的緊身七分褲,年紀沒有楚翹大,但是身材可比楚翹惹火不少。
“楚梵,不要鬧了,她是你同父異母的姐姐。”楚然冷着臉,沉聲呵斥道。
“是這樣嗎?依我看就是個不知好歹的野丫頭罷了。”楚梵挑着一雙丹鳳眼,鄙夷地瞪了一眼許溫蒂。楚家大小姐一直是她的稱謂,並且只能是她的稱謂,哪裡來的野種也敢跟她搶,真是不知天多高地多厚,笑死人了。
唔,這是出來給她下馬威啊。在許溫蒂眼裡,楚梵不過就是個被寵壞的嬌小姐,這種丫頭沒什麼實質性的危險,但是卻很會挑事端。
咳咳,對付她的方法太多了,並且每一個拿出來都準保她記一輩子,只是自己初來乍道的,又是頂着楚翹的身份,實在不好一來就撕破臉,再說了,旁邊還有楚然呢。
“我想我還是走吧。”許溫蒂垂下臉,首先避開了楚梵的鋒芒,然後啞着嗓子輕聲說道,聲音不大,把握到楚梵也能聽到就好,至於多委屈,只要楚然明白就行。
“這裡是你的家,除了這兒你還能去哪兒?”一把拉住臂彎裡想要逃脫的手,隨後溫柔的聲音中有史以來只爲一個人摻了霸道的語氣。
“我哪兒也不許你去。”知道他一定會阻止,但是這樣任性強勢的語調還真是出乎意料。許溫蒂不禁偷偷唏噓,用眼角的餘光瞟向了盛氣凌人的楚梵。
聽着自己的哥哥竟然幫着別人,楚梵恨得暗暗咬牙,在她心裡楚然只有她這麼一個妹妹,也只能疼她愛她關心她,現在突然冒出了丫頭,不僅要搶她楚家大小姐的位置,還要分享她哥哥的愛,真是氣死她了。
“哥,她可是……”楚梵急得直跺腳,指着許溫蒂就要口出惡言。
“她是你姐姐。”就在這時,又從別墅裡走出一名女子,氣質優雅,體態勻稱,衣着講究,妝容細緻,恰好的掩飾了她即將步入半百的年紀。
“媽,你怎麼也幫她說話呀?”一看到自己的母親走出來,楚梵趕忙斂起尖銳,撅着小嘴拖起母親的手臂,眼光偷偷掃向門裡,沒見大伯與父親的身影,這才悄悄鬆了口氣。
郝麗莎,楚氏製藥的董事長,楚萬庭的妻子,楚梵的親生母親,有些家世背景的女人,呃,貌似還比楚萬庭大了三歲。許溫蒂的腦子裡飛快地閃進郝麗莎的個人資料。這個女人在她還是許溫蒂的時候見過幾次,不過都是作爲楚萬均的陪席,當時沒太留意,只是覺得這個女人氣質還不錯。
郝麗莎沒有理會楚梵的撒嬌,而是踱着步子走下臺階,一直來到許溫蒂的面前,微微一笑,開口說道:“你就是楚翹吧,多好的孩子啊,來,跟阿姨回家吧。”
許溫蒂眨眨眼睛,生在豪門就註定了無憂無慮的童年時光要比正常的孩子少一些,所以對於童話神馬的,她也就勉強記得個白雪公主,而眼前的郝麗莎不就正是童話故事裡那個心地陰險的壞王后嗎?
“既然她被允許回來了,那你是不是也可以搬回來住了?”郝麗莎拉着許溫蒂,眼光卻是望向一邊的楚然。
哦,原來自己能被接受,是因爲他楚大少爺玩了離家出走的把戲啊。許溫蒂擡頭望天,頓時有點無語。
因爲楚梵的極力反對,所以她的房間被安排到了四層,在琴房與藏酒室的中間,房裡只有三樣傢俱,牀、衣櫃以及梳妝檯,所以站在裡面感覺房間很大,若是說話聲稍微高一些,甚至還能聽到依稀的迴音。
“想要什麼儘管跟周管家說,他會幫你置辦的。”楚然站在門口,臉色有些陰沉,顯然對於房間的位置與裝潢很不滿意。他是提前打過招呼的,但是沒想到楚梵那個丫頭竟然會臨時變卦,硬是把人從他精心設計並裝修好的房間給擠兌了出來。
“是是……”周管家點着他那梳得油光水滑的圓腦袋,笑得眼角的皺紋都能夾死蒼蠅了。
許溫蒂眯着眼睛,笑呵呵地目送楚然拐過走廊,然後將笑臉轉向了周管家:“我想要的東西有點多,不知道是你聽我說呢?還是你回去拿個本子,再上來一樣一樣的記上呢?”
“大小姐請吩咐,別看我年紀大了,但是記性還不錯。”周管家只擡眼瞄了一下對面的少女,立馬將腰躬得更低了。憑他在楚家工作了三十五年的經驗,眼前的少女絕對跟大少爺說的不一樣,別的不說,單就那雙淺淺微笑的眼眸,裡面好似藏了很多東西,別看他一眼猜不透,但後背那涼颼颼的感覺絕對不會錯,那樣的感覺隱約記得只有在自己服侍楚老太爺的那幾年纔有過。
許溫蒂當然不是小羊羔,但是,在還沒有確認楚萬均與楚萬庭的態度之前,貿然對付郝麗莎與楚梵絕對不是明智之舉,再者,適當的示弱才能博取同情,男人嘛,總是喜歡保護弱者的,只有藉着楚翹無害的外表,她纔可以韜光養晦,然後一步一步地朝着目標靠近。
因爲楚萬庭不太關心家族生意,郝麗莎又是個女子,所以楚然在楚家的威信僅次於楚萬均,這一點在周管家的身上體現得淋漓盡致。許溫蒂昨天剛交代的東西,不到一天全置辦齊了。象牙雕花的牀頭櫃,剛好配她的白色公主牀,海藍色的落地紗簾裡安裝了乳白色的百葉窗,天藍色的梯形架外加一張窩進去會很舒服的皮沙發,算得上大件的就這麼多了,至於小東西就更多,光是包裝盒傭人就來回清理了三趟。
“周管家果然記性好,一樣都沒落下。”許溫蒂擺弄着牀頭櫃上的招財貓,笑得十分親善。上輩子做豪門千金的時候淨想着怎麼賺錢了,都沒有好好享受過公主式的生活,這回可要好好補償一下,反正楚家的銀子不花白不花。
“應該的,應該的。”周管家只管一個勁兒的點頭,連瞧都不敢多瞧一眼。
許溫蒂有個習慣,凡事屬於她的東西都喜歡自己親自經管,所以買來的東西都是她一樣樣親手拆開,然後在琢磨着擺在哪裡,於是一忙就忙到了晚上十點。
兩天了,楚家的兩位家長都沒有露面。許溫蒂懷疑他們可能不在碧麗山莊,她也試探地問過傭人,但是得到的結果卻是大同小異,不是不知道,就是推諉給周管家,而那個周管家自從今天早上幫她置辦完東西就一直刻意地迴避在她的視線之外,讓她一時抓不到頭緒。
夜深人靜的時候如果不做點兒什麼,似乎太對不住自己來了兩天了。許溫蒂走到窗前,輕輕地撥開百葉窗,這東西比紗簾的好處就在於裡面的人可以看到外面的情況,但是外面人的算把眼珠子瞪下來也看不清房裡的狀況。
沒辦法,她不喜歡被監視。
院子裡看起來很安靜,其實有很多雙眼睛分佈在周圍,越是深夜,他們越不會放過任何一個不該有的聲響,當然,也包括許溫蒂“無意”碰掉的花盆。
啪!花盆是青花瓷,裡面種着墨蘭,聽說那花是今天早上剛從非洲運來的獨品……
千萬別怪她暴殄天物,她不過只是想要一盆蘭花而已,不想周管家竟然給她找了這麼一盆極品。許溫蒂略帶惋惜的咂咂舌頭,看着被鹵素燈照得通亮的院子,那盆極品已經在她的辣手摧花下,香消玉殞了。
碧麗山莊的保安很鎮定,這麼大動靜都沒有引起過多的騷動,最顯眼的不過就是白色燈光在院子裡牆壁上高頻率的掃過。
許溫蒂眯着眼睛,漫不經心地避過一次又一次快速掃上來的強光,最終勾起脣角,收起了挑着百葉窗的手指。
唔,原來都在啊。許溫蒂不屑地微微一笑,伸手拉開了牀頭櫃上的檯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