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楚雲渺只是張了張嘴吧,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被人打斷了。
打斷了這話的人不是穆雲杳,卻是衆人未曾想到的,穆雲杳身側的邢墨珩。
邢墨珩擡了擡眼皮,冷冽的視線越過衆人,直接落在了楚雲渺身上,像是一把把利劍一樣,帶着冰刺。
楚雲渺一抖,邢墨珩卻沒準備這樣輕易的放過她。
楚雲渺,與那日的穆雲浩,當是一樣的人呢,不見棺材不落淚,若是放任下去,只會讓她越發的猖獗起來。
邢墨珩的聲音中似乎帶着某種魔力,縱然聲音低低沉沉的,沒有楚雲渺的那樣高亢,吸引的人卻並不比楚雲渺的少。
只聽他用那引人注目的聲音道,“哦?楚小姐是什麼意思?”
“爲何本王看着,楚小姐卻是不安分的,難道不是想自己起來爲大家表演一番?還是說,這還坐着呢,就已經表演上了?”
說着,邢墨珩又似有若無的看了眼正中央正表演着的,轉的極少的舞姬,口中道,“依本王看,若是楚小姐上去表演一番,興許能比這舞姬做的好看。”
說完,對着看過來的衆人毫不在意的點點頭,似乎沒有發生任何事情,又伸出了筷子,給穆雲杳和邢驚蟄夾起菜來。
楚雲渺聽了這話,卻是渾身一顫,癱在了自己的座位上。
如說她方纔的話,還是遮遮掩掩的,若有似乎,邢墨珩的話,卻是明目張膽了。
他剛纔所說的,直接將她比成了舞姬,甚至還說她現在就是在沒事兒找事兒,就是在演戲。
一時間衆人看過來的目光讓楚雲渺無地自容,她難以自制的瞬間就羞紅了臉,恨不得將腳下那個地縫兒扒的大一點兒,再大一點兒,能夠讓自己當下就鑽進去。
不論衆人的目光中是什麼意思,落到了她身上,在她看來,就是嘲笑,都是赤裸裸的嘲笑,
笑她被人拋棄,笑她被人嫌棄,笑她被人羞惡,笑她被比喻成了舞姬卻又束手無策。
邢墨珩的話雖然是對楚雲渺說的,可衆人卻是都老實了,一時間沒有人提起任何話頭,只自顧自的低頭吃飯,或是交頭接耳。
這樣怪異的靜默,讓楚雲渺更是無地自容,咬的一口牙當下就要碎了。
穆雲杳似有若無的看了眼她,見邢墨珩又夾了一筷子青菜湊過來,不由也稍微往他的方向湊了湊,“你可真是埋汰,何必與她一般見識呢?”
反正被比喻成舞姬,也少不了一塊兒肉,更是沒法兒真的動搖她一絲一毫的地位。
不管楚雲渺怎麼說,她還是將軍府的大小姐,這些既定的事實,豈是因爲楚雲渺幾句話就能改變的?
也太天真了些!
邢墨珩聽了卻是搖搖頭,“她說你。”
在邢墨珩這裡,不管事情的後果是什麼,到底重不重要,只要有人辱罵穆雲杳,就是不可能原諒的大事情,他不可能坐視不理。
穆雲杳點點頭,帶着心中那一絲絲的愉悅,轉身也給邢墨珩夾了菜,口中道,“曉得了,曉得了,你快嚐嚐,把這張利嘴堵好了。”
說着又忍不住道,“我還以爲你是個鋸了嘴的葫蘆,誰知道竟然是個瓶口猝了毒的葫蘆?”
邢墨珩聽了不由笑出來,
“彼此彼此。”
“你啊。”穆雲杳嘆口氣,加了一塊兒甜肉給邢驚蟄,“你皇叔別的可學,可別學了他這一張嘴,日後可找不到姑娘願意嫁給你。”
杳杳說什麼都是對的,邢驚蟄似懂非懂的點點頭,卻又聽抱着他的邢墨珩道,“杳杳說的對,可若是真的學了我,就能找到杳杳這樣的媳婦兒。”
這……還是皇叔說的話誘惑力更大些,邢驚蟄這根牆頭的小草,被邢墨珩這股子大風一吹,都沒有反抗,就跟着歪了過去。
穆雲杳時常聽他這樣的話,早就免疫了,看着一大一下的樣子,卻還是忍不住笑起來。
這邊兒的靜默和不對勁兒,一直忍不住觀察邢墨珩的翳嬋,自然也是發現了。
她不着痕跡的看過來,卻正好對上邢墨珩穆雲杳和邢驚蟄三人,如出一轍的笑容,不由一頓,心中的怒火就熊熊的燃燒起來。
若說上次的事兒,她雖然沒有對邢墨珩死心,雖然沒有放棄邢墨珩,卻是實打實的恨上了穆雲杳,恨不得穆雲杳日日過得不舒坦,活在水深火熱之中。
這個時候見穆雲杳還高高興興的露出這一臉的笑容來,心中就仿若有一把利劍直接插了進去,恨不得不顧自己的身份,直接就去將穆雲杳大卸八塊。
“沒用的東西!”
視線又落到了楚雲渺的身上,翳嬋忍不住暗罵了一句。
已經被皇上將她與邢墨珩賜了婚約,可到了這個時候,有了這得天獨厚的條件,竟然還是沒有什麼進展,可見是個蠢物。
可是這時候,她才封了新後,實在是不方便自己親自動手,惹人猜疑,還要用着蠢貨一段時日。
不過蠢也有蠢得好處,等着穆雲杳被收拾了,她甚至只要動一動手指,就能將這蠢東西從邢墨珩身邊兒丟了去!
“咳咳,”楚雲渺咳了兩聲。
邢墨琂聽了,趕緊湊過來,擔心的問道,“愛妃怎麼了?可是風寒了?還是哪兒不舒服?”
翳嬋現在正是重要的時候,有一點兒問題,都夠邢墨琂擔憂的。
邢墨琂這個萬衆矚目的皇上尚且如此,其他人見了,自然更是跟着邢墨琂將注意力放到了翳嬋身上,不管心中是如何思索的,至少宴會因爲邢墨琂這樣的動作,更加安靜下來。
衆人都豎着耳朵,想要打探打探到底出了何事。
翳嬋見邢墨琂和其他衆人如此,雙手在肚子上撫摸着,得意的笑了笑,面上卻是柔柔弱弱的回答道,“皇上,臣妾無事,只是,臣妾有些話想要與衆位大臣和夫人說。”
封了新後,卻是是有皇后致辭的先例,由其此刻又不是在太廟那樣森嚴的時候,說上兩句話,也沒有什麼大礙。
更何況,如今的翳嬋,可是不能生氣的,邢墨琂等了這許久,又怎麼會在這個節骨眼兒上讓翳嬋不舒服?
他點點頭,“愛妃想說就說就是。”
說着,大手一揮,原本還在下方歌舞的舞姬和歌姬,就紛紛的停了下來,退到了角落裡,大堂越發的安靜了。
“衆位愛卿,”邢墨琂鋪墊道,“今日是朕立了新後大喜的日子,也是禪妃晉升皇后大喜的日子,是以就請禪妃與大家致辭,說上幾句話,也不耽擱了大家玩樂。”
邢墨琂都這樣說了,誰又會有什麼意見?
當下衆人都紛紛點頭,有那知趣又想要拍馬屁的,甚至在翳嬋還沒有開口的時候,已經讚美起來。
翳嬋聽了越發得意,笑了笑道,“那本宮就耽擱大家些許時間了。”
“今日能夠與皇上舉案齊眉,實在是本宮畢生的幸事,本宮歡喜見,卻是有些語塞,不知道說什麼了。”
翳嬋眼中似乎裝滿了柔情,溫溫柔柔的看了眼邢墨琂,眼中的情誼叫邢墨琂也頓了頓。
翳嬋見了,面上的深情越發的濃厚起來。
這個表情,她對着鏡子練了許久,爲的可不就是邢墨琂這一刻的失神,可這失神背後的縱容?
“是以,今日,本宮也要與大家再分享個喜事。”
翳嬋說完,衆人便開始議論紛紛。
不少人心中認定了,皇后娘娘定然是懷了龍子,是以才能夠在衆位妃子中脫穎而出,得到了皇后的位置。
因而這喜事,定然也就是皇后娘娘肚子中的孩子了。
就連邢墨琂也不由這樣猜測,側頭有些驚訝的看着翳嬋。
翳嬋卻是對着邢墨琂溫柔的一笑,搖搖頭。
她自然是想要衆人都知道她懷了龍子的事兒,如此一來,才能夠看看那些曾經說她難以懷孕的人的嘴臉,也好揚眉吐氣,讓衆人真的將她這個新皇后放在高高的位置上。
可懷孕這事兒,一定要有理有據才成,不然衆人大概是不會真心相信的,於此,她也自由安排。
如今要做的事兒,要說的喜事兒,卻是爲了泄一泄自己的心頭之恨,也好找個筏子去收拾收拾穆雲杳這個小賤人!
見衆人都議論的起勁兒,紛紛將注意力放到了這件事兒上,翳嬋越發的得意了。
清了清嗓子,開口道,“衆位可是好奇?”
自然是好奇的,下頭紛紛點點頭,更有那膽子大的,直接開嗓子道,“皇后娘娘就別賣關子了,既然是喜事兒,說出來,也好讓我們沾沾喜氣!”
有了這出頭鳥,別人自然也就跟着附和起來。
翳嬋巴不得所有人加入進來,將這氛圍炒的越是火熱越好,越是火熱,就越能讓穆雲杳這個小賤人難堪,她也就越痛快!
“哈哈,”翳嬋笑了兩聲,似乎並不在意那人的僭越。
繼續道,“既然如此,本宮就說了,衆位可還記得前些時日的一樁婚事兒?”
一樁婚事兒?衆人的思緒都跟着翳嬋動起來。
翳嬋可不願意在這個時候給邢墨珩和穆雲杳兩人思考應對的機會,不過片刻就接着道,“沒錯,就是鎮南王府與楚府之事,本宮見二位新人互相都有這個心思,又是十分般配的,就跟皇上挑了個好日子,將這事情定了下來。”
翳嬋這一番話,無異於一顆炮彈丟在了人羣裡。
衆人的眼睛又不是瞎的,方纔鎮南王如何維護穆雲杳的,衆人心中還印象深刻,那個樣子,怎麼會是與楚府的小姐有心思,若說是穆府的小姐,還差不多。
翳嬋卻不管衆人是做呢樣想的,甚至一時間沒有去看邢墨琂,只是一雙眼睛落在穆雲杳身上,口中繼續道,“本宮挑了個絕好的日子,下月初十,二人完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