翳嬋話音一落,文大人陡然擡起頭來。
先前翳嬋話和舉動,他心中已經有了兩分猜測。
翳嬋神身邊的杏雨,聽見這話,驚訝的捂上了嘴巴。
娘娘到底懷沒懷孕,沒誰比她們更清楚,前兩日娘娘纔來了小日子,怎麼可能如今就懷孕了,更何況,娘娘壓根兒就沒請過太醫。
杏雨心中驚疑不定,一擡眼就對山翳嬋的眼刀。
她抖抖嘴,繼而謹慎的抿起來,低着頭再不敢動彈一下。
翳嬋這纔回過頭看着眼前的文大人,任由他自己揣摩。
片刻後,伸手敲了下桌子,口中問道,“文大人?”
對面的人這纔看了眼她,似乎是心中終於做了了斷 ,站起來拱拱手道,“摺子……臣自會上,還請日後娘娘莫要如此聯繫。”
若是讓邢墨琂知道來年個人今日這麼一出,十張嘴也說不清楚了,更何況眼前的嬋妃,明顯是那個心思不小的。
說完,文大人拱拱手,腳下飛快的走了。
翳嬋目的達到了,心裡愉悅,獨自坐在院中看着文大人離開的方向笑的暢快。
杏雨遲疑間慢慢的湊上去,立在翳嬋身邊,忍不住道,“娘娘,這……日後……”
“日後?”翳嬋站起身來,“日後我不就懷上了,早晚各一兩月又有什麼分別!”
說着並不着惱,心情頗爲愉悅的向前走去。
杏雨見她沒有怪罪自己,心中鬆了口氣,也趕緊小碎步跟上。
這看似普通的院子,卻實在是別有洞天。
後門還是個空無一人的狹小巷子,過了院子再往前門走,卻真的是個客人不少的首飾鋪子。
那守店的掌櫃見二人出來了,臉上沒有絲毫變化,殷切的問道,“後院也沒有夫人要的?那是小店最好的了,竟也入不了夫人的眼。”
原本翳嬋帶着杏雨從後面走出來,衆人都有些好奇的瞧過來,待掌櫃如此一說,才又見怪不怪的回過頭去。
翳嬋對着掌櫃滿意一笑,丟下一錠銀子轉身走了。
大街上熙熙攘攘的,人流攢動,騎馬的,坐車的也不少,翳嬋見着就皺了皺眉頭,“出來多久了?”
杏雨心中記掛着,趕緊道,“夫人,沒多久,老爺那頭該是沒醒。”
翳嬋聽了,眉頭鬆了鬆,卻被頭頂的大太陽照的煩人,從杏雨手中接過帷帽來罩在頭上,不耐煩道,“你去附近尋個轎子來,要乾淨寬敞的。”
既然邢墨琂此時又還醒不了,她又何必委屈自己着急忙慌的。
杏雨怕她一人在這裡不安全,纔想要說一聲,誰知道就撞上翳嬋不耐煩催促的臉色,連忙把快到嘴邊兒的話收了,轉身一溜煙兒的跑了。
翳嬋見了仍是皺着眉頭,錯身站到前方路口*交錯處的樹蔭底下,眉頭才鬆了鬆。
方纔的文大人,雖然不如當朝相國權勢大,卻是朝中說話很有分量的人了,更何況因爲詩書傳家,一門三探花的美談,在文人當中也很有些威望,若是得了他的相助,想來問題該是不大。
想到這裡,翳嬋臉上又是愉悅了幾分,等今日回宮,只消她配上幾味藥,多尋了
邢墨琂歡好幾回,也不愁沒有子嗣。
倒時候,只要她懷上了孩子,邢驚蟄那個賤種又算什麼!
”讓開!讓開!“回神間翳嬋突然聽到身後的尖叫聲,隱約還有些地動的感覺。
皺着眉頭回過頭,卻不由自主的,驚懼的瞪大了眼睛。
兩隻高頭大馬,扭曲着嘴臉,不受控制的直直衝過來,腳下的馬蹄不斷交替的飛奔着,越來越近……
翳嬋一時間不能動彈,眼睛對着棗紅大馬那雙瘋狂的眸子,腦袋裡空白一片。
只有一個念頭強烈的擊打着神經,她要死了麼?
不!她不能死!她不想死!
眼前的馬頭越來越大,耳邊的尖叫聲越來越盛,嘈雜的不知道來自於何方。
翳嬋用力的瞪大眼睛,不想就這樣閉眼死去。
突然,耳畔一陣極快的風拂過,瞪得流淚的眼前一齊略過一片漆黑。
翳嬋吃驚的挺直了脊背,順着那黑影緊緊的看過去。
一個高大的男人,穿着墨色的衣袍,翻飛幾下,一手拉住馬的繮繩,生生將那大馬拉在了原地,一手高舉起長劍,不由分說的刺入馬的策頸。
棗紅大馬高揚着馬蹄痛苦的嘶吼着,鮮血流到了腳下,翳嬋纔回過神來,眼睛卻不受控制的惡追隨那墨色的身影,心臟撲通撲通的跳動着,還沒從驚嚇之中回過神來。
怎麼是他?!
翳嬋如遭雷擊,驚訝的站在原地,像是嚇傻了一般。
這麼會是邢墨珩,邢墨珩竟然救了她!
翳嬋心中驀地生出一股子激盪來,莫名的想起前日邢墨珩將邢驚蟄死死的護在身後的樣子。
安全,可靠,堅定不移。
如今,這人也來保護她了……
“夫人!”杏雨聽見方纔的動靜,不顧一起的跑過來,推開看熱鬧的衆人,一鼓作氣的衝到翳嬋身邊,上下打探着。
若是娘娘受了傷,他們也就活不成了。
翳嬋見她一雙手在身邊煩躁的不行,伸手將人推開,眼睛依舊看着那一席墨色。
救人不留名,他竟然就這麼走了。
他是知曉帷帽下的人是自己纔出手的嗎?翳嬋放在胸口的手,不受控制的顫抖起來。
杏雨以爲她是嚇得,生怕將人嚇出了什麼毛病。
那馬車的主人也知曉出了事兒,連忙湊過來詢問着,傷沒傷到。
翳嬋煩躁的搖搖頭,見衆人依舊圍着她轉個不停,硬是將邢墨珩的背影擋住了,當下不受控制的伸手圍着的人用力推開,腳下無意識的向前追着走了兩步。
直到那墨色的衣角翻飛着閃進了門框裡,翳嬋纔有些失落了退後兩步轉身走了。
鎮南王既然救了她爲何又來尋她,許是不好意思?
這樣想着,翳嬋心中才鬆乏了兩分,卻又失魂落魄的回憶起方纔的事兒來。
杏雨見翳嬋失神一樣的走了,瞪了那趕車的人一眼也趕忙追上去。
“咍!什麼事兒!怪人可真多,一個救了人不留名,一個受了驚不討賠!”那趕車的人嘆了句,搖搖頭走了。
而被稱之爲怪人的邢墨珩,進了酒店
的門框之後,卻是直直的上了酒樓二層靠窗的包間,一推門,穆雲杳和邢驚蟄一起崇拜的看過來。
一時間,邢墨珩突然覺得方纔做那無用的事,似乎也並沒有那麼無聊了。
“好厲害!”邢驚蟄驚訝的嘆了句,穆雲杳摸摸他的腦袋,也跟着稱是。
方纔三人逛了一圈累了,特意到這店裡,靠着窗子,一邊兒看風景,一邊兒用飯,卻沒想到恰巧看到方纔那驚心動魄的場面。
一個柔弱的婦人,險些被那受了驚的瘋馬衝撞進河裡。
還是邢驚蟄年齡小眼尖,才一看到就忍不住驚訝的伸手指過去。
穆雲杳看了更加吃驚,那婦人方纔還下意識的摸了摸肚子,不知道是否還懷着娃娃。
當下忍不住,一手就拉住了邢墨珩,一手焦急的指着外面,叫他也看過去。
邢墨珩視線從來沒離開過兩人,更何況他耳聰目明,早就發現了異常,不過不願意放兩個人在這兒自己離開罷了。
可此刻看着穆雲杳急的快出汗的臉,邢墨珩想起醫者父母心這話,當下就轉身出去了。
這人,既然穆雲杳要救,他當然義不容辭。
如今回來,穆雲杳和邢驚蟄毫不掩飾的崇拜和感激,邢墨珩面上就忍不住也跟着露出淺笑來。
若是日日如此,他也不介意順手救救人,拉拉馬。
三人這才又接茬用起飯來,穆雲杳卻有些出神。
方纔那婦人的裝扮,跟她早先看見的杏粉色襦裙竟是同樣的,應該就是一個人。
方纔那人還沒待着帷帽,她乍然看了以爲是翳嬋。
可翳嬋怎麼着也不可能這個時候就出宮來,宮門也不是那麼好開開的。
更何況,也沒聽說皇上出來的消息。
不過過了沒多久,那婦人再出現卻是帶了帷帽,可身量瞧着就像,不知爲何,看着那人,穆雲杳總是忍不住聯想起翳嬋的臉來。
應該不是,穆雲杳搖搖頭,自己定是因爲這段時間總想着翳嬋的事兒,以至於有些魔障了,更何況方纔那婦人身邊的丫鬟,也是她未曾見過的。
或許只是長得相像的一個人罷了,穆雲杳搖搖頭,又被邢驚蟄拉着去看那道長相奇怪的松鼠魚。
翳嬋這時候也倒了安排邢墨琂歇息的酒樓,人卻還有些回不過神來。
杏雨一路小心的跟在一旁,只覺得嬋妃娘娘似乎有哪裡不對。
說是驚嚇過度了吧,可娘娘卻沒有嚇過後膽小的樣子,沒有絲毫懼怕的樣子。
可若是是什麼都沒有,嬋妃娘娘走起路來,卻險些撞了兩次樹樁子。
杏雨偷眼打量着翳嬋,心中驚慌起來,娘娘這樣子,怎麼瞧着都像是……丟了魂魄呀!
一時間,小時候在莊子裡聽到的各種怪力亂神的故事,就一股腦兒的衝出來,倒是把自己嚇得半死。
到了包間外面,還沒來得及動作,門就打開了,兩個侍衛匆匆忙忙的衝了出來,險些撞到翳嬋。
“怎麼走路的!”翳嬋厭惡的看過去。
兩個侍衛一見是翳嬋,眼神瞬間亮起來,“娘娘,皇上尋您半天了!正吩咐要出去找您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