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以孕育子嗣……難以孕育子嗣……
天地間彷彿只剩下了這六個字,不停的在邢墨琂的腦海裡飄蕩着。
他甚至有些不知道身在何地。
難以孕育子嗣意味着什麼?天羽國的祖祖輩輩至今,沒有一個皇上是子嗣單薄如他的,只有一個不知生母的體弱太子!
楚之鶴的一番言語,彷彿是天幕間的最後一句話,隨着這句話的出現,整個園子裡都噤了聲。
不只是邢墨琂,翳嬋更是如遭雷擊!
她奮力的伸手指着楚之鶴,一時間卻因爲太過緊張和不可置信,訥訥的難以說出一句成型的話來。
與邢墨琂成親這許久,她都沒有懷上孕,可不過是出去被穆雲杳那小賤人算計了一回,回來後短短半月,就有了懷孕的脈象,翳嬋不是沒有懷疑過。
可那又有什麼關係呢?邢墨珩和穆雲杳不可能將對一個妃子所做的這樣的事情坦露出來,知曉她那日出宮的人也都已經處理掉了,誰又能知道她肚子裡的孩子,竟然可能不是皇上的?
不!楚之鶴這個老不死的玩意兒!一定是猜的!一定是……一定是知道了她對楚雲杳做的事情,所以要報復!所以纔會胡亂的栽贓她!
翳嬋不死心的瞪着楚之鶴,口中大聲喊道,“不!你騙人!你誣陷我!”
“一定是楚雲杳!沒錯!一定是楚雲杳!你們楚家人嫉妒我翳嬋做了新的皇后,所以要恩將仇報,所以要如此栽贓陷害我!”
翳嬋大喊着,轉身緊緊的抱住邢墨琂的胳膊,“皇上!皇上您別聽信這老東西的話!您是天羽國的天子,是上天眷顧的人,怎麼可能會不能孕育子嗣呢!”
翳嬋瘋狂了一樣的大喊大叫着,“這是詛咒!是詛咒!一定是楚之鶴這個老東西,是楚家人看不得皇上您好,看不得臣妾好,怕臣妾肚中的孩子影響了太子的地位,所以才硬是編造了這樣的謊言來。”
翳嬋似乎已經被自己的一套理論說服了,情緒竟然越發的平靜下來,她執着的看着邢墨琂,面上流過兩行清淚,“皇上,臣妾肚中還有您的孩子,您可要爲臣妾做主啊!”
邢墨琂沒有說話,任由翳嬋抓着自己的手,目光冷淡的在她身上飄來飄去,心中甚至有些猶疑起來。
狀似不經意的掃了眼臺下的衆人,邢墨琂將下面衆人的表情盡收眼底。
方纔那劇烈的震動之後,剩下的更多的卻是難言的羞憤。
堂堂的一國之君,竟然在大庭廣衆之下,被人直接挑明瞭或許被才冊封的皇后帶了綠帽子,甚至還懷了對方的孩子!
見是是滑天下之大稽,他也是天下人的笑柄!
邢墨琂的心,彷彿被一雙粗厚的大手攥起來,拎着那厚重的地方,不斷的向上提拔着,從那一角,到全身,都不可抑制的疼痛起來。
然而看着下面的衆人,他卻總覺得那目光種種,滿是各種不懷好意的嘲諷,邢墨琂心中道,“既然如此,倒不如就順着翳嬋這個賤女人的話說下去,如此一來,還可暫時挽回
顏面,等到今日之事過去了,有的是時間和機會,收拾翳嬋這個賤人,和她肚子裡的賤種!”
邢墨琂面上的動容之色,下面的人都看的明白,楚之鶴更是着急起來,他跪着往前蹭兩步,口中焦急道,“皇上!皇上可聽臣一言!”
說着也不顧邢墨琂的臉色,和他翕動的嘴角,只用盡了力氣高聲道,“皇上!臣雖然不是什麼聖人,也難以繼承先賢的遺志,可臣自問行的正,坐得直!從未做過什麼違心的事兒!既然你之事,若是臣的杜撰,臣與臣身後的楚家,自然不得好死!”
不得好死四個字要的極重,聽了的人,不免都有些震動起來。
邢墨琂一時間翕動着嘴角,也沒有說出再多的話來。
楚之鶴這個時候卻是情緒激動的很,什麼都顧不了的,只是一心想要證明自己的清白,因而嘴上也愈加沒有顧忌的地方。
他也不管自己的話是否會引來帝王的仇視,只是砰砰在地上咳了兩個頭,繼續高聲道,“皇上!如此臣且直言不諱了!皇上的體寒之症,自脈象來看,從三四個月之前就已經出現了端倪,也是自那個時候開始,就不可能再有子嗣。”
楚之鶴這次將一切都說的明白,甚至沒有用更加委婉的詞彙,只是陳述事實一般,“可嬋妃娘娘肚子裡的孩子,頂多卻是隻有一個余月的性命!若是皇上因爲臣的那個不孝女,是以不相信臣的肺腑之言,大可以再請別的御醫來查看一番,結果自然也當是如此!”
楚之鶴一句句話說的擲地有聲,仿若是一把帶着利劍的鉤子,將邢墨琂和翳嬋二人的遮羞布狠狠的扯了下來!
這新冊封的皇后有了孩子,孩子卻不是皇上的?
這簡直是天底下最大的笑話,不知道那些蠻夷知道了這樣的事情,會是多麼的鄙夷和嘲諷!
臺下的衆人這時候也待不住了,議論紛紛,甚至已經大聲的討論起來。
而邢墨琂,卻呆坐在龍椅上。
爲何會這樣?爲何竟然會這樣!難道是天要亡他,他氣數已盡了麼?
邢墨琂渾身控制不住的顫抖起來,像是那單薄的篩子,被自己難以抵抗的外力不斷的抖動着!
翳嬋卻是已經被邢墨琂大手一揮, 摔得跌坐在了地上。
她一手緊緊的捂着突然疼痛起來的肚子,一手卻仍舊不死心的拽着邢墨琂的衣角,口中還大聲的重複着,“皇上!皇上!臣妾冤枉啊!臣妾真的冤枉啊!”
然而邢墨琂聽了這話,卻還沒有動作,臺下卻傳來少女活潑的聲音。
“原來如此。”穆雲杳高聲嘆了句,不少人都將視線看過去。
邢墨珩不着痕跡的擋了大部分的目光,口中配合道,“可是發生了什麼事情?”
穆雲杳點點頭,“你可還記得那日我二人上街,看見一個穿着一身粉色衣裙的少婦,我指着她問你說,這不是宮中的嬋妃娘娘麼,你瞧了一眼,也說是像,可又道,這禪妃娘娘怎麼可能出宮呢?”
“我聽了也覺得有道理,這原本應
該好好的在宮中待着,服侍皇上的嬋妃娘娘,怎麼可能呢輕易出宮!是以也就沒有繼續糾結這樣的事情,如此看來,卻是……”
穆雲杳最後的話沒有說出來,可在場的人,哪一個都不是傻子,自然是聽出了這畫外音,不由紛紛議論起來。
有那曾經與翳嬋有過仇恨的,或者是似乎真的見過翳嬋的,被穆雲杳這樣的話一開頭兒,也不由討論着。
一個少女又道,“孃親,這麼說來,咱們上次在成衣店看見的那個酷似嬋妃娘娘的人,豈不就是她本人?”
“瞎說什麼。”那夫人拉了自己的女兒,面上的神色卻是極爲肯定的。
一時間,越來越多的人發出聲音,不是在成衣店,就是在酒樓,或者是街邊的垂柳之下,總有人瞧見了翳嬋的身影。
更有甚者,甚至看見過翳嬋與別的男性在一起的身影,口中的一言一語,說的信誓旦旦,讓人聽不出一點破綻來。
而臺下衆位大臣家眷的話,卻像是一個一個鐵做的巴掌,一下一下的打在邢墨琂的來上,讓人羞愧難得,恨不得找個地洞,當下就鑽進去,再找個東西遮擋上,也好阻擋住衆人的目光。
翳嬋聽了這話,轉頭驚疑的看着天下的衆人。
碎巖肚中的孩子不是邢墨琂的,可那些人口中的事兒,她翳嬋卻是大半都沒有做過,他們又怎麼可能看到!
一定都是杜撰!
由此,翳嬋求饒的更加真切,不管不顧的額京津抱住了邢墨琂的大腿,口中哀嚎着,“皇上!皇上臣妾冤枉啊皇上!一定是楚家穆家和他們一起聯合起來對付臣妾,求皇上爲臣妾做主,爲您的孩兒做主啊!”
翳嬋的話還沒說完,卻被邢墨琂一個窩心腳踹了出去,“閉嘴!你個不知好歹的賤婦人!”
邢墨琂氣的雙手都控制不住的顫抖起來,哆哆嗦嗦的指着翳嬋,面色仿若是那暗夜裡嚇人的鬼魅,帶着嗜血的瘋狂,似乎是在看一個你死我活的敵人,“閉嘴!”
他大吼一聲,揮手叫來已經愣了的侍衛,着急的狂叫着,“來人!來人!將這個瘋了的賤女人給朕拖下去!啊!給朕拖下去!拖下去!”
衆侍衛被邢墨琂的大吼大叫嚇得渾身一顫,趕緊動手將不斷扭動着的翳嬋壓制住,直接堵上了她還在求饒的嘴巴,院子這次安靜下來。
翳嬋惡毒的目光一個一個掃過臺下的衆人,最終落在穆雲杳身上。
穆雲杳全然不懼怕的看回去,心中似乎沒有一絲一毫的波動,只是伸手擋住了邢驚蟄的眼睛,不想讓他看這樣的場面。
人在做,天在看,總有一天,欠下的債都要全封不動的還回來!
終於,翳嬋惡毒的眼神,隨着身後侍衛的壓制也消失不見了……
徒留邢墨琂這個臉面盡失的皇上坐在臺上,目光呆滯的看着臺下的某處虛無,似乎已經進入了到了一個空白的境地,與衆人卻全然不似在一處。
他那不言不語的樣子,讓臺下的衆人心中的那根刺,愈發的壯大起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