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墨珩聽邢墨琂還好意思提起這個話頭,心中的憤恨又不由升了起來。
若說最沒有資格質問這句話的人呢,就是如今信誓旦旦的邢墨琂。
曾經的推出,可將楚雲杳拱手讓給邢墨琂是他今生唯一後悔的事情。
邢墨琂不配!一絲一毫都不配!
邢墨珩卻沒有給他指點迷津的心思,有些人,或許永遠故步自封,沒有止境的錯下去,就是對他最好的最長久的懲罰。
邢墨珩搖搖頭,並不繼續這個話題,“臣今日來見皇上,本就是爲了解除與楚府的婚約,爲的也是穆府的小姐。”
見邢墨珩直接說出來,顯然沒有繼續模模糊糊下去的意思,邢墨琂也就無趣的止了話頭。
屋內一時安靜下來,邢墨琂仗着是邢墨珩有求於他,更是不言不語,甚至動起筷子來。
邢墨珩看着他緩慢又恰似自得的樣子,心中搖頭,自己接着開口道,“臣知道皇上賜婚楚府的意思。”
邢墨琂聽他這樣說,手中的筷子一頓,卻是仍舊沒有停下來。
“皇上之意,不過是爲了南北來兩城的兵力,也就是鎮南王府和鎮北將軍府的勢力,且,或許還有鎮南王府越發壯大的聲勢?”邢墨珩並不遲疑。
邢墨琂聽了這話,自己心中骯髒又缺乏信心的想法,被邢墨珩這樣毫不顧忌的扒出來,撕爛了,還要展示給他本人看看。
瞧,你不就是這麼點兒破事兒?
腦袋裡突然出現一個邢墨珩的聲音,調侃的說着這句話。
邢墨琂當下氣的將筷子摔在桌子上,沉聲喊道,“邢墨珩!別以爲你是朕同父同母的兄弟,朕就當真不能拿你如何!如今朕纔是皇上,是這天羽國的九五之尊,若是你再行如此大逆不道之事,朕就也不會在顧念兄弟的情誼了!”
可見邢墨珩是羞憤的狠了,一連串嚷得嗓子都乾咳起來。
李忠在一旁聽了,卻不敢上來勸慰,生怕觸了兩個主子的眉頭。
與陡然發飆的邢墨琂不同,邢墨珩卻依舊是淡淡然然的樣子,從進了這個宮中,他的神色就未曾變過。
“皇上何須如此生氣,且聽臣把話說完。”邢墨珩伸手將茶水往過推了推。
繼續道,“既然皇上如此擔心的也不過這些,那臣若是幫皇上解決了,皇上就也收回成命,解除臣與楚府的婚事,如此一來,雙方都滿意,豈不是兩全其美。”
“若是如此,臣也念着皇上的情,自然規整着手裡的刺頭們,不給皇上增添煩愁。”邢墨珩目光閃了閃。
邢墨琂聽了這話,也已經平復下來,冷冷的看着邢墨珩,聲音從牙縫兒中擠出來,“你這是在威脅朕?”
“臣不敢。”邢墨珩低聲說了句,連頭都沒有低下去。
到底是不是威脅,兩人自然是心中有數的。
邢墨珩話中已經說得清楚,若是邢墨琂能夠收回成命,成全他與穆雲杳,他自然不會做什麼,反而會規勸着手裡的兵。
可如若不然呢?
如果邢墨琂拒不收回成命呢?
他話中的意思豈不就是,要帶着手下的兵造反?甚至要武力來解決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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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珩是不是真的已經有了這樣的心思,可這些話一字一字的排列着,聽到邢墨琂的耳朵裡,卻實實在在是那個意思。
如此,他可不是更氣的?
邢墨琂轉手就砸了手裡的被子,向着邢墨珩的方向。
清脆的響聲,原本細膩的瓷杯子瞬間炸裂,細小的碎片蹦的老高,有個鋒利的,竟然就落在邢墨珩的手背上,輕輕一躍,手背就瞬間印出了血來。
邢墨琂被那細小的紅刺了下,逐漸安靜下來,邢墨珩卻仿若沒有看見一樣。
“皇上難道不想聽聽臣的誠意?”邢墨珩聲音還是那冷冷淡淡的樣子,可邢墨琂卻硬是聽出一股子誘惑的意味來。
原因不在邢墨珩,而是在他自己。
邢墨珩實在是太懂忍心,開出的條件也太過誘人,邢墨琂費盡心機籌謀許久的事情,也不過就是爲了他所說的那幾句話。
要邢墨珩老老實實的在邊疆待着,要他對朝廷,對他邢墨琂的朝廷別無二心,要他永遠和鎮北將軍府難以聯結。
而這些,不過都是邢墨珩一句話的事兒,不是麼?
是以,這個時候,到底是誰在請求誰,都已經不太分明瞭。
他們兩個,反而像是兩個勢均力敵,有着同樣籌碼的商人,平起平坐,於一張飯桌上儘可能的謀取自己最大的利益。
邢墨琂不喜歡這樣的感覺,他要的是全然把控,是把一切都攥在自己的手心裡,是主導別人的生死。
可是,今日之事,卻由不得他!
終於,邢墨琂似乎是泄了一口氣,緩慢道,“你說。”
邢墨珩點點頭,雖然在這場博弈中,似乎是佔了上風,可他聲音中卻沒有一絲的驕躁,還是一樣清冷如水的聲音。
“若是皇上能夠答應取消婚約,臣就簽下協定,今生今世定然不與鎮北將軍府結盟,做任何對不起皇家的事情。”
聽着邢墨珩低沉的聲音,邢墨琂似乎又感受到了那股難以抗拒的誘惑力。
邢墨珩所說的一言一語,實在太讓人動心。
事實上,縱然是給邢墨珩賜了婚,若是邢墨珩願意,自然也可以與鎮北將軍府結盟,一起對付他,可若是照邢墨珩所言,簽了這協議,憑藉邢墨珩說一不二的人品,自然要更加可靠。
邢墨琂沉吟片刻,終於嘆口氣,“所言飛虛?”
“千真萬確!”邢墨珩頓首。
“行!”邢墨琂狠了狠心道,“既然如此,李忠!拿筆墨來!”
“是!皇上!”李忠應了聲,趕緊將筆墨送上去。
邢墨珩見邢墨琂如此,心中大定,想起回去向穆雲杳邀功的畫面,面上才露出了今日進了這宮中後,第一個淺淺的笑容。
簽字畫押,一切皆無更改的可能。
邢墨珩多留了個心眼,將邢墨琂答應下來解除婚約的事情,作爲他誓言的先決條件,也清清楚楚的寫在了上頭。
協議既成,一式兩份。
邢墨珩和邢墨琂,一人手中拿了一個,事情纔算真的完了。
可邢墨琂心中卻還是有疑問,“你不後悔?”
邢墨珩以爲他還不放心協定好了的事情,認真道,“皇上手
中已經有了契約,縱然是不信任臣,也當信任這字據纔是,再者,臣自然是不悔的。”
“不,”邢墨琂搖頭,“朕要問的自然不是這事兒,朕問的是,你不後悔爲了穆雲杳一人,簽了這字據?”
邢墨珩回答的更加堅定,“自然是不悔的,她一人,足矣。”
說完,邢墨珩就行了臣子的禮儀,徑直向着那個永遠不能叫他後悔的人去了。
邢墨琂聽了他的話卻是有些怔愣,一個人怔怔的楞在原地。
心中有一個聲音輕輕的問道,“皇上,您可有定然不會悔過之人?”
定然不會悔過之人?
邢墨琂的腦海中,突然顯現出楚雲杳穿着一身鮮紅色的嫁衣,帶着慣常的清淺笑容,向着他走來的樣子……
“咍!”邢墨琂看着窗外已經快要到立冬之日的蕭索,搖搖頭,“雲杳,你可知道,朕今日又要立新後了?”
是的,邢墨琂搖搖頭,一遍一遍的告誡自己,楚雲杳已經是過去的事情,如今還有另一個巧笑倩兮的女子要做他的新皇后,要做他孩子的母親。
“李忠!”邢墨琂高聲喚了句,“過來給朕更衣,起駕去嬋宮瞧瞧!”
李忠趕緊應是,如今誰還敢招惹禪妃,不,不久之後就是皇后了。
而被邢墨琂唸叨了兩句的穆雲杳,卻是真的曉得他今日立新後的。
不過,此時,眼前這個支支吾吾的新進探花許臻,似乎更讓人不明所以些。
穆雲杳聽他你你我我,嗚嗚呼呼了半天,愣是沒聽清楚這小子到底要說些什麼,不由皺了眉頭側身問道,“所以,你到你要說些什麼?”
許臻被她這問題問的一愣,當下耳朵尖兒就紅了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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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些什麼?
心悅之,常念之,日日害相思。
佳人在前,小生心嚮往之,可否陌上同遊?
冬日將至,萬物皆冰,小生一腔火熱,小姐要也不要?
許臻原本是個嘴皮子再利索不過的人,平日裡拉着一個人胡謅亂侃,天上地下的,能將人說的連連告罪。
可到了這關鍵的時候,嘴巴卻是不中用了,結結實實的卡了殼。
許臻恨不得伸手在自己嘴上敲打一番,你個不中用的!
穆雲杳看他神色變換的有趣兒,卻仿若是入了神一般,忍不住伸手戳了戳,“你到底是怎麼了?可有什麼話說?若是沒有,我要帶着驚蟄過去了。”
邢墨珩去了這麼就,怎麼着也應該回來了纔是,穆雲杳心中就惦記着問問她到底說了何事,事情的結果又是如何的。
許臻從她臉上看出一絲不耐煩來,趕緊立直了身子,口中慌張道,“我說我說,你可別走啊。”
“我,我……我對你……”
“許臻!”
許臻好不容易鼓足了勇氣,還沒說完,卻聽一聲熟悉的呼喊,瞬間卡了殼,楞在了原地。
幾個人都回過頭去,聲音的主人果然是邢墨珩。
許臻揚了揚手纔要打招呼,卻見邢墨珩腳下一動,到了穆雲杳身邊,伸長胳膊一撈,就將人結結實實的攬在了懷中,眼睛卻斜睨的許臻,“聽聞你有話與杳杳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