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之鶴見邢墨琂終於恢復了過來,隱晦的看了眼在他身邊極爲體貼噓寒問暖的翳嬋,當下就沉了臉色,退後兩步跪在了地上。
楚之鶴的動作弄得衆人一驚,全然不知道這方纔才救了皇上的人,爲何竟然一下子跪在了地上,有心人不免猜測,難道皇上這次出了什麼了不起的大問題,就是楚之鶴這個太醫院院首,也是治不好的?
邢墨琂一時間也沒反應過來,不由道,“愛卿這是做什麼?”
楚之鶴看了翳嬋一眼,翳嬋只覺得有什麼不好的事兒要發生,還沒來得及阻止,就聽楚之鶴已經開口道,“回皇上,臣有罪。”
“愛卿才治好了朕,可是何罪之有?”邢墨琂聽着楚之鶴的話,也有些不好的預想,莫非是自己的身體出了什麼問題?
楚之鶴低頭道,“回皇上,臣無能,竟然沒有發現皇上身體的問題所在。”
“哦?”邢墨琂聽了不由也皺緊了眉頭,視線掃了眼下面蠢蠢欲動的衆人,面上還要故作鎮定的樣子,“朕的身體出了什麼大問題不成?”
楚之鶴再古板,這個時候也聽出了邢墨琂口裡的寒意,趕緊解釋道,“回皇上,自然不是什麼於性命有礙的大問題,不過從前的體寒之症……”
邢墨琂一聽前一句已經放下心來,畢竟只要沒有性命問題,他這皇上就還當得,口氣不由鬆了鬆,“朕的體寒之症如何了?”
他並沒有將自己的體寒之症放在心上,這體寒打從孃胎裡就帶出來了,天羽國的衆人也都知曉,更是從小就是楚之鶴調理的。
不過是子嗣上稍稍困難了些,後來經楚雲杳的調理,也是有了邢驚蟄,這麼些年來,雖然這體寒一直跟着他,可卻也沒有什麼要緊的問題,實在不值得大驚小怪的。
纔要開口叫楚之鶴起來,就見楚之鶴搖搖頭又道,“臣發現,皇上這體寒之症,似是有些變化。”
“有些變化?”
邢墨琂聽了這話纔不由有些重視起來,畢竟不少的人,病情變化之後,都是危及生命的,更何況看楚之鶴這樣子,這變化定然不是什麼好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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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方纔楚之鶴不是已經說了,沒有什麼危及生命的大問題?
楚之鶴看着這個時候卻不敢再去看邢墨琂的表情,低頭繼續道,“臣……臣瞧着,皇上這段時間似乎是用了什麼別的藥,這原本被控制住的體寒之症,也隨之變化了。”
“別的藥?”邢墨琂皺起了眉頭,“朕什麼時候用了別的藥?”
楚之鶴並不答話,他認錯的目的也是再次,先前竟然沒有發現有人給皇上下藥,這是他的職責,也是他的失誤。
不過,楚之鶴雖然沒有言語,卻擡頭看了眼邢墨琂身旁正若有所思的翳嬋。
那篤定眼神,讓翳嬋渾身一震,心中就不免亂了起來。
別的藥?
難道這古板的老不死,竟然知道她曾經給邢墨珩下了藥?
可不說她書丟未曾說過這事兒,就是那藥,也是再三
看了,趙太醫也說了,對身體雖然有些影響,可也沒有什麼大礙的。
這楚之鶴是從哪兒看出了問題?!
翳嬋一時間自然沒有想到子嗣的問題上去,畢竟這樣的事情,不是誰都敢胡亂說的。
可趨利避害的本性,還是讓翳嬋忍不住往邢墨琂身邊兒湊了湊,道,“皇上,臣妾看着,這事兒不如回去說?”
邢墨琂聽了這話不由轉頭看他,翳嬋毫不畏懼的迎上去,聲音越發溫柔,“皇上,今日本來宴請衆位大臣及其家眷,是爲了慶賀的事情,如今倒在這樣宴會上說起了皇上的身體,一來這對衆位大臣終究是有些怠慢的,皇上素來是個體貼的好君主,下面的大臣也都是交口稱讚,這時候讓衆位大臣等久了,又跟着擔憂,豈不是有違皇上原本體貼臣下的心思了?”
翳嬋聲音溫溫柔柔的,說的又在理,邢墨琂聽着她話語中的誇讚,只覺得心中熨帖的很,越發覺得讓翳嬋這樣體貼的妃子做了皇后纔是正確的選擇。
翳嬋見他面上有動容意思,趕緊又道,“皇上,這二來……”
翳嬋又往邢墨琂的耳邊湊得緊了些,“這二來,如今衆位大臣及其家眷兒女都在,實在是人多口雜的時候,在這樣的大庭廣衆之下討論皇上您的龍體,若是被有心人聽去了……”
後面的話翳嬋沒有說出口,卻全然都寫在了眼睛裡。
若是被有心人聽去了皇上身體的情況,豈不是要被有心人利用了,若是造謠出什麼有鼻有眼,卻有礙皇上龍威的事情,實在不妙。
邢墨琂聽了翳嬋的話,頗覺有道理。
他在翳嬋的手背上拍了拍,些微稱讚道,“愛妃說的有理,如此一來,不若就待羣臣散去,朕回宮之後,再請楚御醫瞧瞧,這體寒之症跟了朕許多年,也不着急在這一時半會兒。”
翳嬋巴不得邢墨琂不讓楚之鶴在這大庭廣衆之下說出來,方纔楚之鶴看她的眼神,就像看那犯了大錯不可饒恕的大罪之人,實在是讓人心中無底。
可如今孩子還沒有生出來,正是用得上邢墨琂的時候,翳嬋縱然心中不願意,也還是要將戲做足了,見邢墨琂已然聽進了她方纔所言,不由面上露出擔憂的神色,“皇上的龍體是天下之大事兒,怎的可以耽擱了?不若刺客就散了衆位大臣,臣妾與皇上一道兒回宮中去,好叫楚太醫現在就給您瞧瞧,省的臣妾心中不放心。”
翳嬋說的情真意切,邢墨琂不由又在他手上拍了拍,纔要開口,卻見下面原本還低頭跪着的楚之鶴,已經擡起頭來,惡狠狠的瞪了翳嬋一眼,不待他的應允,自己就張口了。
楚之鶴看着翳嬋在邢墨琂的耳邊說了幾句話,邢墨琂的神色就變了,一時間只舉得她這是怕自己看破了她的詭計和不守婦道,是以又藉着皇上對她的信任和愛護,要做那妖言惑衆之事。
既然已經知道了,楚之鶴自然不可能任由她胡來,當下就再也等不了,直接開口道,“皇上!這體寒之症的病情,實在是有大變化!”
楚
之鶴在天羽國也算是一代名醫,此刻露出這樣鄭重的表情,聲音中也是緊急,邢墨琂見了,瞬間就將翳嬋方纔的建議忘了個乾淨。
面色一變,沉聲道,“你說什麼?方纔不是說了,朕的病情於性命無礙?”
楚之鶴一頓,心中有苦不能言,這於性命無礙是真的,可於性命無礙卻不一定於其他的事情無礙,再生不了孩子,斷了子嗣,可不也是天大的事情?
一時間不由有些猶豫,若是這個時候直接將皇上的病情說出來,這大庭廣衆之下,豈不是要被皇上記恨上一輩子?
邢墨琂卻不再給他過多思考的機會,一手用力的將酒杯放在桌子上,“你可是又變回了先前不能說的樣子!朕的的話不管用了不成!”
見邢墨琂發怒,衆人不由都低下頭,一點兒聲音也不敢出,生怕殃及池魚。
楚之鶴見這樣的情景,也知道再耽擱不得。
罷了,如今唯一的路,不過還要用用他那短命的大女兒的人情。
楚之鶴硬着頭皮道,“皇上,您這體寒之症,臣也算是極爲了解的,向來就是如此,雖然算不上兇險,併發的病症卻實在是多,因而壓制起來也是極爲困難的。”
見邢墨琂聽了後不再言語,楚之鶴才鬆口氣,繼續道,“不知皇上可還記得前朝的一位王爺,也是這體寒之症的?”
邢墨琂略一思索,點點頭,面色卻陰沉下去。
那位前朝的王爺 ,也就是他父皇的一位兄弟,能力長相都極爲不錯,也頗得他皇祖父賞識,不過卻是天妒英才,打孃胎裡就帶着體寒之症,每每犯病,慘絕人寰,最終年經輕輕,便死於非命。
可那皇叔與他可有什麼可比的?
邢墨琂心中不悅,有有些不安,不由沉聲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楚之鶴見邢墨琂要生氣,卻也不能停下來,趕緊道,“回皇上,那位王爺的脈象,臣也參看過,實在是與皇上的如出一轍,不過……”
見邢墨琂面色已經陰沉如黑炭,下面的其他大臣及其家眷們也大氣兒都不敢出一下,楚之鶴心中苦笑,面上卻不容他退縮,“不過那位王爺卻沒有皇上的福氣,得天命,得老天的眷顧。”
邢墨琂一聽這話,才稍微平緩下來,“這話又怎講?”
楚之鶴見邢墨琂沒有了追究的意思,才鬆口氣,再爲自己添上幾分人情,“回皇上,臣慚愧,未曾在皇上的病情上出過什麼力,皇上的病情得以被壓制住,全靠先皇后的功勞。”
楚之鶴有些不自在道,“雖然臣不認可先皇后的治療方式,和那些千奇百怪的點子,甚至至今爲止也不認爲她的所作所爲可以爲太醫院所廣泛推崇,可在皇上這體寒之症上,卻不得不低頭認輸。”
見邢墨琂若有所思,楚之鶴繼續道,“不知道先皇后用了什麼法子,竟然將那股子寒氣壓制在了丹田之中,被周圍的暖意烘着,發作不出來。可這幾日卻不知道皇上用了什麼藥,將先皇后所設的那一道屏障打破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