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寅最怕的就是邢墨珩說的這樣,一時間面色更加難看。
縱然是得不到邢墨珩的幫助,他現在這個地位,和自己的這個情況,也絕對不能得罪了邢墨珩,叫邢墨珩阻撓。
畢竟,如今與其他人比,他本就已經落了下風,若是再叫邢墨珩這麼插上一腳,他便是毫無勝算。
邢墨珩看了眼蕭奕池的表情,便知道他心中是怎麼想的了。
揚了揚嘴角,邢墨珩道,“沈營長是個聰明人,應當知道及時止損,在還沒有傷及根本情分的時候,懸崖勒馬纔是。”
邢墨珩說的並不隱晦,沈寅也聽出來了。
這話分明就是提醒他,現在雙方還沒有到敵對、不可開交的地步,若是他能及時鬆手,這事兒就算是過去了,若是不能,那便是另說了。
沈寅向來不是什麼要面子的人,自從進了這所謂的暗衛營開始,他便也就在沒有什麼面子了。
當下,甚至沒有什麼遲疑的,沈寅便換了一張臉,笑起來,道,“王爺這是說的哪兒的話,我不過就是與王爺開個玩笑罷了,既然王爺如此心急,想要抱得美人歸,我自然沒有從中作梗的道理。”
“不過,”沈寅看了眼邢墨珩,“這蕭奕池,雖然我可以賣王爺一個人情,不阻撓將他帶走,但是,他身上的傷卻與我沒有關係了,都是國王的吩咐,我一個小小的暗衛營張也是迫不得已,還請王爺見諒。”
“這是自然。”邢墨珩應聲下來。
他何嘗不知道沈寅的意思,不過是怕因爲蕭奕池的事情又再次怪罪。
見邢墨珩答應下來,沈寅笑了兩聲,道,“王爺果然爽快,既然如此,我就派人趕了馬車將蕭奕池給王爺送出去,王爺自去門口領人就是。”
說着,沈寅果然對身側的侍衛道,“你去傳我的命令,將蕭奕池送到門口,交給鎮南王。”
“是,營長。”那暗衛轉身而去。
見狀,邢墨珩也道,“既然如此,本王也就不打擾了,告辭。”
聽了這話,沈寅特意往前湊了湊,見邢墨珩沒有任何許諾的意思,也不想再上趕着討個沒趣。
邢墨珩說得對,若是什麼都沒撈到,反倒是傷了情分,就十分不值得了。
但眼睜睜的看着邢墨珩就此將人都帶走,沈寅心中也十分的不痛快,不知道自己還能控制脾氣到什麼時候,乾脆就道,“如此,還請王爺慢走,在下還有要事,不便相送了。”
管他送不送的,邢墨珩隨意點點頭,直接帶着人轉身離開了。
而沈寅,果然也沒有再派人攔截。
穆雲杳一邊走,不由嘆道,“沈寅是個狠角色。”
許臻也附和,“看他那樣子分明是不願意的,變臉比翻書還快,既是個不要臉的,由不得不說是個能蟄伏的。”
“若是不能蟄伏,早早的將自己的心思露了出來,他不能活到現在。”邢墨珩嘆了句。
他生在帝王家,最是清楚,這天家無父子,天家無兄弟的鐵律。
甭管是在哪一個國家,只要牽扯到那高高在上的皇位,就再也沒有普通人家的親情。
若非他之前早早的因爲情傷,就表達了自己想要一輩子鎮
守邊疆的願望,怕是邢墨琂做了皇帝,也早就容不下他。
古往今來,自是如此。
穆雲杳看了眼邢墨珩,不着痕跡的拉起了他的手。
邢墨珩頓了頓,看着穆雲杳,終究是真心的揚起了嘴角。
失去某些東西,就會得到另一些東西,萬物消長,自來是相輔相成。
若非他生在帝王家,又怎麼能三生有幸,認識了穆雲杳?
一切都是定數。
三人走到門口,果然已經有一輛馬車停在那裡,而馬車旁邊站着的,就是方纔沈寅吩咐的那人。
見邢墨珩走過去,暗衛行了個禮,便道,“鎮南王,這是營長吩咐帶來的人,請您檢驗。”
邢墨珩點點頭,掀開簾子看了眼,正對上蕭奕池一雙仍舊銳利的眼睛,而蕭奕池眸光閃了閃,不由落在了穆雲杳和邢墨珩自然拉在一起的手上。
嘴脣動了動,想要說些什麼,邢墨珩已經放下了簾子。
“是他無誤,”邢墨珩對那暗衛道,“與你家主子說,謝了。”
暗衛聽了,趕忙應了,看了邢墨珩趕人的手勢,又行了個禮,便當真轉身走了。
而邢墨珩這才帶着將許臻和穆雲杳扶上車。
許臻搖搖頭,道,“師兄你們進去就是,既然要扮作你的暗衛,自然是我來趕車的。”
穆雲杳還沒進入馬車,聽了這話卻是率先皺起了眉頭,“你身體可行麼?”
“他身體怎麼了?”邢墨珩疑問的看向許臻。
許臻看了眼穆雲杳,使了個眼色,又趕緊跟邢墨珩道,“我沒事兒,只是昨日想着怎麼營救蕭奕池,所以都沒有休息好,雲杳怕是擔心這個。”
說着許臻又趕緊與穆雲杳道,“你放心,後來白日裡我不是也補覺了,別的做不了,只是趕兩下車,又不是我拉着你們跑,有什麼不能做的?”
聽徐振如此說,穆雲杳也只得點點頭,有再三叮囑道,“那你自己注意些,若是累了就叫你師兄來拉車。”
許臻看了眼邢墨珩,道,“那是自然。”
邢墨珩又叮囑了許臻兩句,才託着穆雲杳上了馬車。
穆雲杳掀開簾子,又看到了蕭奕池,便十分自然的問道,“你感覺怎麼樣了?後來那些人回去之後,又有沒有爲難你?”
蕭奕池搖搖頭,剛要回答,見邢墨珩緊跟着進來,就下意識的住了嘴。
反倒是邢墨珩先開口對穆雲杳道,“杳杳你坐到這邊,馬車顛簸,若是不小心擠到了蕭兄,反倒是好心辦了壞事兒。”
原來一上車,因爲心中擔憂,穆雲杳沒注意到自己就坐到了蕭奕池旁邊兒。
拍了下腦門兒,穆雲杳道,“倒是我沒顧及到。”
說着,就坐到了邢墨珩身邊。
邢墨珩伸手將她扶住了,拉近自己,寬大的手也一直放在她身側未曾移開。
蕭奕池眼睜睜的看着穆雲杳離開自己,坐到了邢墨珩的身邊,又眼睜睜的看着邢墨珩將穆雲杳近乎摟在懷中一樣,而穆雲杳沒有任何的不自在,這其中的滋味,只有他自己知道。
他的目光落在邢墨珩放在穆雲杳腰側的手上,帶着自己都沒有發現的落
寞。
邢墨珩看了他一眼,目光清冷,手中卻更用力了些。
蕭奕池這才反應過來,十分狼狽的移開了視線。
這時,邢墨珩開口道,“蕭兄,十分感謝你近日來對杳杳的照顧,日後有用得到本王的地方,你只管與本王說,本王自然是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蕭奕池聽了這話,心中卻更覺得苦澀。
他有些慌亂的點點頭,便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
反倒是穆雲杳,見狀又道,“方纔問你的話還沒回答,你身體現在怎麼樣了?那些人後來回去之後又有沒有繼續再爲難你?”
蕭奕池看了眼穆雲杳閃着關切的眸子,不由又想起她曾經說的,會像對待許臻一樣對待自己的話。
看如今這樣子,穆雲杳確實是做到了,可他卻覺得不滿足。
一點兒也不滿足。
蕭奕池心中有些唾棄自己,只聽穆雲杳已經又問道,“愣什麼神呢,問你話呢。”
“哦,”蕭奕池趕緊應了聲。
“我沒事,後來回去的那個人,急着出去賭錢,見我渾身是傷,沒有什麼反抗的餘地,打了兩下便離開了。”蕭奕池說的十分平淡。
這與穆雲杳後來在院門外面聽到的倒是十分相符,穆雲杳這才放心下來,與蕭奕池道,“咱們一塊兒正往宮裡走,我和許臻會扮作他的隨從,不過你不用擔心,雖然宮中的人認得你,但他院子中本就沒有什麼人,別人也輕易進不去,你只管好好養傷就是,等日後若是國王發現了,也無可奈何了。”
蕭奕池隨口應了聲,反倒是想起日前邢墨珩爲他求情的事兒來。
不由道,“之前王爺的救命之恩,在下還沒來得及致謝,雖然在下人微言輕,也無可報答,還是在此多謝王爺了。”
邢墨珩笑着搖搖頭,“不用,你何須說這樣的話,你幾次幫助了杳杳,該是我寫你纔對。”
如此一來,蕭奕池就又不知道該如何說話,臉上連個笑容都露不出來了。
邢墨珩可以因爲救了穆雲杳而感謝他,又能說什麼?他又有身份說什麼?
他什麼也做不了,因爲他從來不是穆雲杳的誰。
所以,只能接受這樣客套的感謝。
況且,人家一個天羽國的勢力最大的王爺,對他說謝謝,他還有什麼不滿足的?
穆雲杳沒有發現蕭奕池的尷尬,見他果然沒有什麼事兒,便轉頭與邢墨珩道,“你如今這樣回來,展律嫿不會纏着你要看着馬車裡的人?若是被她發現了,豈不是相當於國王也知道了?”
聽了這話,邢墨珩搖搖頭,對穆雲杳頗爲親暱的道,“本王不想讓她看,她自然是如何也看不了。”
說着又道,“在我這裡能夠肆無忌憚隨心所欲的也只有你一人了。”
他這話說的十分理所當然,穆雲杳卻覺得曖昧非常。
臉上一紅,穆雲杳趕緊下意識的看了蕭奕池一眼,見蕭奕池側頭看着別的方向才鬆口氣,暗地裡錘了邢墨珩一下。
她以爲自己的動作十分隱蔽,卻不知道一切都落在了蕭奕池眼中。
自然也沒有發現蕭奕池白了的臉,和邢墨珩眼中閃着的精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