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墨珩聽穆雲杳如此說,自然也沒有什麼意見。
他揚聲對院中的人道,“走吧。”
又回身拉起穆雲杳,二人直接走了出去。
衆侍衛看着主動走在前面的二人,一時間還沒有回過神來。
什麼?這麼簡單就把人帶過去了?這是主動伏誅?
領隊的回身給後面的幾個人使了眼色,衆人打定主意,知道待會兒國王不問到底是怎麼把人帶來的,他們就閉緊了嘴吧,什麼也不說!
快進大堂的時候,侍從遠遠的看見了邢墨珩和穆雲杳的身影,心道這個祖宗怎麼也跟着跑來了。
趕緊抹了抹大冬天額頭上冒出來的汗珠,小跑着進了大堂,說與國王和展律嫿。
“鎮南王一同來了?”國王倒是沒有什麼驚訝的。
這幾日天羽國的幾個人在他們這裡住着,嫿兒年紀小,或許有些事情還不能確定,但他卻是看出來了,而且看的明白。
這鎮南王看向穆雲杳的時候,眼神都與別人不一樣,愣是活泛了幾個維度。
若是他不來,才叫人奇怪。
不過,今日之事,甭管是誰來了,也是穆雲杳的錯,理當受罰!
國王心中有了算計,展律嫿卻突然像是一直無頭蒼蠅一樣,嗡嗡的叫了聲。
“什麼?恩公也來了?”
她瞬間從椅子上站起來,雙手落在自己的腦袋上,摸着自己的臉頰,從上到下碰了個遍。
“怎麼辦,我……我方纔推搡的頭髮都亂了,衣裳也破了,還沒來得及收拾。”展律嫿着急的要叫侍女拿鏡子來。
國王看着自己的女兒忙手忙腳的不由嘆一口氣,“亂做什麼!如今你是受害者,自然是這麼個凌亂的樣子!要緊的是先把面紗戴上!”
國王揮揮手,招呼一個侍女拿出新的一條面紗來。
展律嫿看了眼國王,見他面色堅持,才癟着嘴從侍女手中接過面紗,老老實實的戴上了。
若是按照她心中所想,乾脆直接不戴這面紗,叫邢墨珩看了她的容貌,娶了她纔是!
看到展律嫿有些失望的目光,國王又是搖搖頭,“平日裡機靈的一個,怎麼專到了關鍵時候犯蠢!別以爲父王不知道你的心思,若是你這面紗輕易的就不帶着,進來的侍衛侍從都看了去,你找誰說理去?他不是第一個看到的,也不是最後一個看到的,怎的就能落到他頭上?且不說這個,若是他們抓住了這個痛腳,連穆雲杳的罪責都減輕了去,不是賠了夫人又折兵?不是到手的鴨子都叫你給弄飛了?”
見自己挺精靈的一個女兒,因爲兒女之情就糊塗了,國王聲音中滿是恨鐵不成鋼。
展律嫿沒想到國王已經看出了她的心思,面上一紅,轉念就覺得國王說的十分正確。
若是非但沒能直接與邢墨珩連上婚事,反而叫穆雲杳從這官司中脫身,豈不是她的損失?
如此一想,又惦記起穆雲杳的可恨之處,展律嫿瞬間就歇了方纔的心思。
哼,反正只要穆雲杳伏法,死了之後,她不相信恩公還看不到她的好!
父女二人才說完這話,就聽門口的侍從高聲喊道,“陛下,人帶到了!”
“進來!”
國王沉聲一喚,面上已經換做了十分嚴肅的表情。
展律嫿也老老實實的坐在一旁,雖然帶着面紗,仍舊可以看出一雙眼睛通紅委屈的樣子。
這家子,倒是演一出好戲!
邢墨珩和穆雲杳聽見聲音就進來了,邢墨珩像是一座山一樣,走在穆雲杳的前面,一雙眼睛十分銳利的看向國王,又在展律嫿身上掃了一圈,就直直的落在了前面,再不多看一眼。
展律嫿被邢墨珩的那個迅速閃過的眼神冰凍的渾身一顫,轉而再見,就看邢墨珩一直盯着前面。
難道,方纔是她所感受到的凌厲殺意是錯覺?
展律嫿心中略微有些發寒,面上的表情也有些停頓。
邢墨珩絲毫沒有注意到,他一手拉着穆雲杳,另一手放在身側,擡頭看着國王,直接道,“國王今日直接派侍衛把人押解過來是什麼意思,所謂的罪人又是什麼意思?”
邢墨珩咄咄逼人,寸步不讓。
國王早就看出了邢墨珩與穆雲杳感情上的端倪,也料到邢墨珩肯定不會輕易叫穆雲杳出事。
當下,也絲毫不退讓的冷着臉道,“鎮南王,事關整個麟炎國的榮譽和對神明的信仰,你還是不要插手的好。”
邢墨珩皺起了眉頭,國王看了一眼,仍舊絲毫不退讓的說道,“鎮南王也不用再本王這裡做什麼樣子,想來來的時候侍衛已經將大致的情況與你說了,如若不然,你也不會輕易的就跟着人過來。”
見邢墨珩不說話,仍舊只是皺着眉頭國王繼續說道,“之前不論是穆小姐對本王不敬,或是開口爲難本王放了大祭司的餘孽,本王都可以不與她一般見識,畢竟穆小姐年紀輕,有些事兒考慮不周到也可以理解,但是——”
國王幾句話,將穆雲杳塑造成了一個成日惹禍,強忍所難的人,後面一句,更是無異於在說穆雲杳不懂事兒。
邢墨珩聽着,心中十分的不舒服,可若是因此率先做出什麼衝動的事兒,反而是順了國王的意思,邢墨珩等着,卻是不由拉近了穆雲杳的手。
穆雲杳卻是不在意,許是之前同樣顛倒黑白的事情她經歷的多了,這樣的事兒對她來說反而沒有什麼殺傷力了。
在邢墨珩的手背上,輕輕的拍了拍,不論兩人心中是怎麼想到,可面上都是一副十分平淡的樣子。
國王見兩人並沒有按照自己預想的,做出什麼出格的舉動,看了眼,又繼續說道,“但是,今日之事,穆小姐是惹了保佑麟炎國的神明,若是輕易掀過,麟炎國必有大禍,事關麟炎國幾百年的基業,定然要有個交代!”
這是表明態度,此事不會輕易完結了。
可難道他麟炎國不想輕易完結,就真的能不輕易結束?
邢墨珩不管國王是怎麼想的,只要知道他的意思和目的就夠了,他直截了當的問道,“所以,你打算怎麼辦?”
不妨邢墨珩直接這麼問,過完國王嗆了下,對方這麼平淡的樣
子,他反而覺得心中不踏實。
然而他還是按照之前計劃好的,繼續說道,“按照麟炎國的規定,和我們與神明簽訂的教義,只有一個選擇——”
國王帶着殺意的目光冷冷的看向穆雲杳,被邢墨珩擋了下,才說,“格殺勿論。”
格殺勿論,分明就是國王和展律嫿打定了主意想要將穆雲杳置於死地!
邢墨珩目光越發的冰冷,像是盛着從極北的地方帶來的冰山,“不可能。”
只三個字,邢墨珩擡頭又看了國王一眼,直把國王看的渾身一顫。
他目光避閃了下,仍舊是沒有任何更改決定的意思。
邢墨珩見他如此,反而不着急,不論如何,他都不會叫穆雲杳發生任何的危險,所以,若是國王打定了這個主意,註定是無功而返,他們也註定了要翻臉,也就不用顧忌更多的事情,反倒是直來直往。
“來人!”國王高聲喊了句,喚來了百來個侍衛,可見是早有準備。
原本並不想這麼快就兵戈相見,也不想與天羽國拉破臉。
實際上,他已經與自己的女兒商量了對策。
可是,邢墨珩的目光實在是太過於冰冷,他毫不懷疑,如果再說出什麼不如邢墨珩意思的話 ,這個像是獵豹一樣敏捷的年輕男人,會直接從下面衝上來,扼住他的命脈,叫他的侍衛們束手無策,只能答應他的要求。
被百十個侍衛包圍的時候,邢墨珩警惕的轉身,將穆雲杳護在隻身側最安全的地方。
他沒有輕舉妄動,擡眼又看了眼國王,有些嘲諷道,“這又是什麼意思?”
說着,不給國王任何多言的機會,繼續道,“看來國王對麟炎國與天羽國的友誼和合作沒有什麼心思,如此,我不得不懷疑,之前的一切都是麟炎國的計謀了,包括所展現出來的與大祭司的決裂,或許——”
“與天羽國開戰,原本就是國王的本意?”邢墨珩咄咄逼人。
國王一頓,“你!”
他哪兒敢戴這個大帽子!
經過之前的戰役,和他與大祭司的內鬥,麟炎國正是兵力虛弱的時候,若是這個時候與天羽國繼續發生戰爭,無疑是自討苦吃,自尋死路!
邢墨珩在這個時候說出這樣的話來,一定是爲了給他一個威壓,叫他不敢輕舉妄動。
“父王!”
展律嫿見事情的發展完全與她之前和國王商量的不一樣,當下就有點兒着急。
她急切的站起來,又高聲喚了句“父王”,然後在其他人看不見的地方對着國王使了個眼色。
國王何嘗不知道展律嫿的意思,如今事情進行的卻是早就超乎了兩人的預料。
不過,現在將氣氛炒的越發的針鋒相對,把鎮南王和穆雲杳的境地渲染的越發的危險,豈不是對他們所求的事情有更多的助力?
想清了這裡的門道,國王反而不着急了,對展律嫿點點頭,示意她稍安勿躁。
邢墨珩眼觀六路耳聽八方,見如此場景,心中一動,略微思考,瞬間就明白過來,這父女兩個一定還有算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