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子四人養尊處優慣了,一時之間竟然拿着那毯子毫無頭緒,不知道從哪裡下手。
清雅在一旁瞧着直好笑,無奈的搖了搖頭,“交給穀雨好了,不然就是等到明年,你們也是鋪不好的。我瞧這這毯子甚厚,京中不比塞外,哪裡就用得上。”
九阿哥在乎的哪裡是毯子,見清雅終於笑眯眯的有了個好顏色,頓時喜出望外。蟈蟈見他不似僞裝的樣子,終於鬆了一口氣。
沒有想到,這才一放下心來,卻只覺得一陣天旋地轉,眼見着就要倒地。
清雅見他臉色發白,搖搖欲墜,腰間那避毒的玉佩也沒有變色發出警示,心中放下大半,應該不是中毒了。
可她那心還沒有落下去,卻見蟈蟈一個踉蹌,捂着額頭倒在了九阿哥身上。九阿哥神色一緊,伸出手去摸了摸,這發着熱呢!再拉開那衣領子一看,竟然有些發紅。
莫非是……九阿哥臉色一變,“福晉,帶兩個小的快離開,下去清洗,蟈蟈怕是見喜了。趕緊下帖子請太醫。”
天花!清雅只覺得兩腿一軟,原本皇室子弟到了六歲便要種痘,她打算等天氣涼爽了些,從塞外回來,便讓蟈蟈試試的,沒有想到,還沒來得及,便有了此遭。
在場的丫頭嬤嬤們也是大驚失色,尤其是蟈蟈身邊伺候着的奶嬤嬤,更是嚇得一股腦兒的癱在地上。
“蛐蛐,元寶,跟額娘出去。穀雨將那奶嬤嬤帶出去,我一會兒有話要問。大阿哥今兒接觸過的那些沒有出過花的丫頭婆子通通看管起來,別讓他們到處亂跑。你們也是,沒有出過花的回到自己屋裡呆着。出過的,跟着我一起看着小阿哥。”
穀雨和夏滿出過痘了,倒是夏芒,還沒有。
清雅點了點頭,“夏滿,去吩咐大廚房裡多熬些艾葉子水,上上下下好好清洗一遍。先緊着阿哥格格們用。”
在這大清,天花可是會死人的。像先帝最寵愛的董鄂妃,便是得此病去的,而康熙爺也因爲這個,差點送了半條命,落了一臉的疤點。
蛐蛐與元寶見阿瑪與額娘這等陣仗,又見適才還好好的哥哥一下子便變得格外虛弱,都有些受驚,將清雅的手抓得緊緊的,不住的回頭望。
“蛐蛐與元寶不用怕,哥哥就是累了。要好好休息一下。蛐蛐與元寶和額娘去洗白白,然後也乖乖地在房間裡休息好不好。等哥哥好了,額娘再帶你們來看哥哥。”
蟈蟈雖然身體好,但是這病來得急;而蛐蛐與元寶,到底年紀太小,若是被感染了,想到這裡,清雅不由得心頭一緊。
兩個小的用艾葉洗過澡之後,又喝了碗加了靈藥水的強身健體湯。清雅便讓他們歇着了。
小王太醫此刻正在給蟈蟈診治,此番她心急如焚,恨不得插着翅膀就飛過去。
清雅剛一去到,小王太醫便站了起來,說道:“九福晉莫急,如今京中天花陡然而起,在下瞧着府裡的大阿哥身體強健,這痘也出得極快,但是切記要防止小孩子用手去撓。若是安然渡過今夜,等那痘全出來了,倒是無大礙。只是此後須得好好休養一段時日。另外,府內孩子甚多,九福晉還是早做防範,這裡有副藥兒,有些預防的作用,可煎服。”
清雅與九阿哥聽了,心中略安。說實在的,如今這痘症,那就是盡人事,聽天命。便是再厲害的太醫,也是沒有多餘的法子的。每年都要不少孩子因爲這個,夭折了去。
“適才小王太醫說,京中天花陡起,不知道都有哪些府中得了,我們適才回京,還一無所知。”
小王太醫到底是與九阿哥府以及佟家都十分要好的,摸了摸他那小山羊鬍子,緩緩地說道:“四阿哥府、十阿哥府、十三阿哥府、以及宮裡幾個年歲小的阿哥……在下還要去隔壁的十阿哥府一趟,便不在此多留了。”
這……怎麼通通都是與四阿哥府交好的阿哥府,莫非又是雲曦,按理說不對纔是,雲曦與他們一道去了蒙古,也是今兒個纔回府的。而且四阿哥府的小阿哥,弘暉與元雅名下的弘昀都已經種過痘了,那王太醫所說的小阿哥,豈不就是雲曦的那四個兒子!
不過此刻清雅也沒有心情管這麼多,只是和九阿哥一心撲在了蟈蟈身上,好在他的情況尚好,爲了防止他撓破了痘,穀雨細心的將他的手都用棉布纏了起來。
只是到底疼在兒身,痛在娘心。清雅又將那強身健體的靈水往他口中滴了幾滴,見他吞嚥無礙,心裡好過了不少。
九阿哥摟了摟她的肩,柔聲說道:“放心,我們的蟈蟈一定會沒事的。適才夏滿不是來稟告了麼,說蛐蛐與元寶都沒有事,不然咱們真要焦頭爛額了。”
清雅點了點頭,夫妻二人就緊緊地握着蟈蟈的手,熬了這麼一夜。
到第二日,那燒便退了。二人總算是一片心落了地。
蟈蟈雖然身上還癢癢着難受,但是到底已經恢復了神智,能剋制得住了。九阿哥守候在身邊,那是一步也不肯挪開。
清雅越想越是不對,如今京中風雲乍起,怎麼着突然間與四阿哥交好的府邸裡就都出痘了,莫非是有人存心的。
“穀雨,將大阿哥的奶嬤嬤帶來。”
那奶嬤嬤聽聞蟈蟈已經安然渡過,心中一塊大石頭落了地,只要老實交代,她這條小命可是有望保住了。若是大阿哥去了,她便是有九條命,也不夠賠的。
“大阿哥最近與那些人來往密切?”
“多是與四爺府、十爺府、十三爺府的大阿哥一起玩耍。前日裡,弘暉阿哥還邀了幾位小阿哥一同騎馬。對了,大阿哥回來還跟奴婢說,能不能給他繡一個香包,說是弘暉阿哥有一個繡了駿馬的,他甚是喜歡。”
香包……弘暉不過是小孩子,而且還是男子,怎麼四嫂就給他戴了那玩意。
“那他可有說裡頭是什麼香?”
奶嬤嬤仔細思索了一番,搖了搖頭,“只是十分香甜。”
香甜,那是小孩子喜歡的!只是弘暉已經種過痘了,那說明是有人不過是借他的手行事。
正在這時,穀雨走了進來,在清雅的耳旁悄然說了幾句。清雅點了點頭,“嬤嬤你照顧大阿哥辛苦了,本福晉知道此次並不**的事。你且先下去歇着吧。”
那奶嬤嬤如蒙大赦,忙不迭的磕了頭,快步的退了出去。
是燕子樓有消息了。
清雅打開信一看,頓時有一種哭笑不得的感覺。趁着丫頭們都不在側,將那信快速的燒掉了。
原來這完全是四福晉搞出來的烏龍。
雲曦翻身之後,最氣的人是誰?那當屬四福晉。一個害得她的獨子差點早夭的女人,竟然風風光光的在她眼前活着,還一次生了三個兒子,叫她怎能不氣。
只是雲曦被放出來之後,像是變了個人似的,那院子裡守得那叫一個滴水不漏。完全找不到下手的地方。這番四阿哥伴駕塞外,雲曦也跟着去了,正是一個動手的好機會,四福晉哪裡肯放過。
於是便有了內宅裡常用的“天花”之毒。這對於四福晉來說,是再安全不過的法子了,這天花嘛,體弱的孩子趕上了也是常有的,而她的兒子,早已經不受這個威脅。
於是她便使了丫頭,用那模仿平日裡鈕鈷祿雲曦常給她兒子做的蛋糕的味兒,整了個香包。那正是嘴饞之時的小孩子,又豈能不上當。一下子,便三個孩子通通病倒了。若是那鈕鈷祿雲曦在府中,憑藉空間寶物,怎麼着也能給她兒子吊着命。
可那四福晉也是個手段高明的,恰好等她回府的時候,孩子已經無力迴天了。這一下子變夭折了兩個,聽說那鈕鈷祿雲曦當場便暈了過去。
四阿哥本來還心生疑竇,可一聽說京裡多個府邸裡都出現了天花,也只感嘆是他自己沒有兒孫的福命,徑自傷心不提。
四福晉一顆心七上八下的,這可怎麼是好,她不過是想尋了雲曦報仇,怎麼着一下子把其他府裡的小阿哥也感染了。這仔細一查,大驚失色,原來她那日正打算燒了那香包,弘暉卻恰好回來了。
她自詡爲好額娘,哪裡能讓小孩子這麼早便接觸內宅的陰私之事,一時之間,便隨手將那香包放在了架子上。哪裡想得到,被弘暉拿了出來,在小夥伴面前顯擺去了。這下倒好,四福晉在府中坐立不安。
若是平白無故的連累了別的小阿哥,那豈不是要折福,她簡直就沒有臉見弟妹們了。這一急,一下子便病倒了。
清雅真是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好在蟈蟈沒事。
不過京中正是不安分的時候,這痘症,倒是一個避開風險的好的契機。
沒過幾日,衆人都知道,九爺府的大阿哥見了喜,九阿哥大發雷霆,打發了一大批犯了錯的奴才。連着那些沒有名分的姬妾,都通通的放了出去。
府外的人悄悄傳着,許是那姬妾爭寵,讓九阿哥厭倦了美人。男子最看重的是什麼,到底還是子嗣,那些人竟然敢把手伸到世子的頭上,那不是自找死麼?
只可惜那大阿哥,往常裡聰明伶俐,此番這麼一折騰,倒是虛弱了不少,連學都上不了。九阿哥府從此閉門謝客,除了那小王太醫外,竟然鮮讓人登門。
此時那傳說中虛弱得臥牀不起的大阿哥蟈蟈,正坐在窗前與他的阿瑪對弈,雖說清減不少,但是精神奕奕,哪裡有半分弱症的樣子。一旁的蛐蛐與元寶啃着石榴兒,笑眯眯的說着話。
如今他們這府裡如同鐵桶一般,生活得自然是愜意無比。清雅瞧着一家和樂的樣子,終於滿意的點了點頭。
到了冬日裡,大阿哥胤褆以鎮魘太子之事,被三阿哥告發。大阿哥被拘成爲了奪嫡徹底的失敗者,倒是八阿哥接受了大阿哥黨的勢力,一時之間風頭無兩。
至十一月上旬,康熙爺有意再立新太子。
就在那推舉新太子之日的前一天夜裡,九阿哥府悄然來了一位意想不到的故人。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