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察氏聞言,笑着起了身,董鄂氏還欲多言,被她拽了拽,便拉着巧真一起,出了門去。清雅隔着屋子,也不知道前頭到底是怎樣一番場景,說起來她生了四個孩子,卻是連一個人的洗三之禮都沒有瞧過,不過想來,應該和之前八阿哥府裡的弘旺阿哥的洗三禮差不離吧。
穀雨見她一副好奇的模樣,笑道:“福晉,前頭可熱鬧了,九阿哥幾乎將京城裡所有的達官貴人都請來了,就連那些顫巍巍的老王爺,都坐着咱們府裡新出的輪椅,樂滋滋的來了。”
清雅一聽,捂着嘴笑了出聲。九阿哥這個人,若是疼一個人,那真是疼到了骨子裡,看來人說這女兒是阿瑪前世的小情人,還真真是沒有說錯。
又過了好一陣子,前頭總算是安寧了下來,只聽得門輕輕地被打開了,九阿哥抱着吃過奶正睡得熟透了的小格格走了進來,他整個人都紅光滿面的,喜氣洋洋。
清雅詫異的看着他,問道:“你怎麼進來了?客人都走了麼?”
九阿哥點了點頭,委屈的說道:“媳婦兒,我都三日不見你了。想得緊,你瞧瞧,咱們暖心今兒個可得了個大寶貝。”
“什麼寶貝?”
九阿哥抓着一塊紫色帶雲紋的玉佩,放到清雅的手中。那玉佩咋一看,只覺得紫色流轉,煞是好看,細細一瞧,那玉佩裡頭的雲朵,竟然像是會流動一般,飄飄忽忽的,一瞧,便讓人覺得絕非凡品。
“這是誰送的?”清雅好奇的問道,不過是個格格的洗三禮,這玉佩可是相當的貴重,這禮委實有些過了。
“嘿嘿,弘暉那臭小子,也不知道上哪裡弄來的好寶貝,將你弟妹送的那顆寶珠都給比下去了。說起來今兒個真是奇怪,你母親家的弟妹怎麼也送這麼重的禮?”
清雅心裡咯噔一下,看來董鄂氏到底還是沒有放棄,她嘆了口氣,“我弟妹有心將她家的巧真嫁進我們府裡來,至於是蟈蟈還是蛐蛐,倒是無妨。”
九阿哥一聽,拍手道:“這算是好事啊,媳婦兒你愁什麼啊?親上加親,那巧真可是今兒梳着小辮兒的那個小姑娘,看起來倒是十分的乖巧,配蛐蛐正是不錯。你可應了?”
清雅搖了搖頭,“在我們那,三代以內的血親是萬萬不得成親的,血緣太過親近,不容易有健康的子嗣,皇阿瑪與佟皇后便是如此。因此我以府裡孩子的親事自己做不了主,推了去,不過現在看來,她還是沒有歇了這個心思。”
二人正說着,突然聽到院子裡一陣淒厲的呼聲,“姐姐,姐夫,快點傳太醫,巧真她受傷了!”
這聲音!正是那走了不久的董鄂氏!
清雅心中一驚,也顧不得什麼月子不月子的,推門一瞧,當下裡便傻傻的站在了那裡,先前還乖巧的吃着點心的小女孩,如今全身是血,有了進氣沒有出氣。
“快,快將巧真放到牀上。”
董鄂氏如今已經是六神無主,自然是清雅說什麼便做什麼。九阿哥見狀,抱着小格格出門,便出去尋王太醫了。
清雅伸出手去,探了探巧真的鼻息,見她呼吸微弱,顯然已經是快不行了。她趕忙倒了一杯空間水,給她灌了下去,穀雨此刻也端來了熱水帕子,給孩子擦了擦手,清雅觀察了一下,見她臉色不再發青,有了一點生氣,便放下心來,還好,命應該是保住了。
也虧得她出去九阿哥府不遠,這纔有了空間水可以救她,也算是福大命大。
董鄂氏端着的杯子的手瑟瑟發抖,牙關也發出咯咯的聲音,在她心裡,雖然最重要的是出生的小兒子,可是這個大女兒,卻也是她身上掉下來的肉,還是她的第一個孩子。那是她與介福最美好的時候。
她的夫君是個大老粗兒,身邊妾侍也不少,可是卻一直很尊重她,她想來精明,那些妾就算是再得寵,也不能將手伸到她的院子,所以她無論如何都沒有想到會有這麼一天,她的孩子,倒在血泊之中,差點要了命兒。
待王太醫開了藥,孩子呼吸平穩了一些,衆人總算是放下了心。
清雅拍了拍董鄂氏的肩膀,說道:“弟妹,你冷靜些,巧真到底是怎麼回事?”
董鄂氏悽然一笑,惡狠狠地說道:“姐姐你何必假惺惺的,你若是不願意讓你兒子娶我們家巧真,便直說,何必使了雍親王家的大阿哥,來害我們性命!”
清雅見她此刻開始胡言亂語起來,一時氣梗,“我若是不想巧真嫁入府中,只要我不鬆這個口,她便進不了府,我至於因爲這點小事,傷害自己的親侄女麼?你且好好想想!而且我有什麼本事,指使得了雍親王世子?”
董鄂氏拍了拍手,說道:“誰不知道,世子今兒個給姐姐送了重禮,看來兩府的關係好着呢。”
就連那玉佩,也給人算計進去了麼?
弘暉是個穩重之人,怎麼會突然之間便出手傷人性命,更何況這還是董鄂家的人,就算是佟介福不站在他那一邊奪嫡,對於這種手握實權的大將,任何一個有腦袋瓜子的人,都不會輕易得罪了去,這必然是有人想要挑撥雍親王與佟府的關係。
“蠢婦,你瞎說什麼?我姐姐是那種人麼?便是你害了巧真,我姐姐都不會對一個稚子下手!”董鄂氏還欲多言,便聽得門口一聲怒喝,只見介福帶着九阿哥站在門口,滿臉怒氣的看着她。
她嫁進佟府這麼多年,還沒有瞧見過自己的夫君如此盛怒的模樣,雖然他時常將姐姐掛在嘴上,可是她只以爲是姐弟感情好,卻沒有想到,竟然好到了這種地步。
說起來她的理由也有些牽強,她打心眼裡也不是真的認爲是清雅出的手的,不然的話,她不會抱着孩子,來了九阿哥府。
想到這裡,董鄂氏坐到巧真牀邊,靜靜的抹了抹淚兒,不再說話。
衆人見她情緒激動,便換了屋子,去到大廳齊齊坐下。
這才一進門,便見四阿哥帶着弘暉靜靜地站在那裡。
弘暉到底還是個孩子,此刻眼睛紅紅的,想來也受到了極大的驚嚇。
佟介福一見他,便怒氣衝衝的走了上去,紅着眼,抓着他的衣領子,喝道:“小兒,我與你無冤無仇,你爲何害我閨女。”
四阿哥雙眼一瞪,說道:“孽子,將今兒個發生的事情,一一道來。”
介福見他毫無偏袒之意,便將弘暉放了下來。那時他們父子三人喝了點小酒,豪情萬丈,被幾個王公貴胄一約,便決定一起去遛遛馬,吹吹風。
富察嫂嫂去十阿哥府瞧圓寧去了,最後便只有董鄂氏與巧真架着馬車回府。
弘暉兩眼一紅,說道:“我聽說九叔鋪子裡頭出了個新品輪椅,便約了永樂一同騎馬去瞧。今兒個街頭的馬車甚多,我二人還特意放慢了腳步。”
“可是突然之間,我的馬與佟府馬車上的馬,都像是發了瘋似的,撒着蹄子亂跑起來。那馬車顛簸得厲害,不一會兒,就見馬車中飛出一團東西,我仔細一瞧,是個小孩兒,慌忙勒住馬繮,可是那馬此刻哪裡還管得住,一個不慎,便將那孩子撞飛了出去。永樂,永樂他是瞧見了的,我絕對沒有故意傷人,只是到底佟府的妹妹也是傷在了我的馬蹄之下,若是問罪,我弘暉是頂天立地的男子漢兒,絕對不會推脫。”
介福冷哼了一聲,說道:“記得你今兒個說的話。”
清雅皺了皺眉,事情倒是簡單明瞭,可是怎麼會正好弘暉的馬就與佟府的馬一同發了瘋,若不是對於他們的行蹤瞭如指掌,又怎麼會在那麼恰好的時機,使得二人撞到了一起去。
還有董鄂氏,雖然她功夫平常,但是也比一般的女子要來的強悍得多,爲何在發生這樣狀況的時候,卻沒有顧及到自己的女兒。
甚至連弘暉的玉佩,都是被人算計了進去的。
可是如今不管是不是人爲的,還是意外的,弘暉傷人之事,是萬萬跑不了,那麼這件事最得意之人是誰?
通常誰得了最大的好處,誰就是那動手之人。
弘暉是四阿哥府的世子,眼紅那位置的人可不少,府裡頭的庶子也一個個的長大了,難保他們後頭站着的人,不蠢蠢欲動。年小蝶就大有可疑,若是四阿哥府與佟家關係密切,介福站在了四阿哥一邊,那麼年羹堯的作用,便小得多了。
還有八阿哥府與四阿哥府向來敵對,尤其如今八阿哥內裡可是住的雲曦,這種事情,她是絕對幹得出來的,瘋馬的手段,對於她們府裡的敏珠而言,還不是小菜一碟?更何況,若是弘暉被奪了世子之位,雲曦所出的弘時也不是不可能的。
這還只是清雅熟悉的一些人物,這京城裡的水渾得很,躲在暗處的,還不知道有多少想要偷偷下手的人呢。
事情這一下子大條了。無論如何,四阿哥府與佟府之間的關係,定然要出現裂痕。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