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會,前兩天不還好好的麼,怎麼突然就沒有了?”清雅噌的一下從椅子上站起了身,託着腹部,驚訝萬分。
這個孩子雖然說是秋露一廂情願得來的,可是到底是蟈蟈的第一個孩子,剛開始清雅也接受不了,可是陡然就這麼失去了,卻讓她的心裡像堵了塊大石頭似的,上不得上,下不得下,氣得生疼。
“說是景陽宮附近的小花園子裡滑了一跤,便出血了,奴婢已經請了王太醫偷偷瞧過了,孩子沒保住。”
穀雨說着,拿出帕子,擦了擦淚,秋露那悲痛欲絕的模樣,如今還深深的印在她的腦海之中。太子爺是個不重女色的,秋露這個孩子,說不定就是她這輩子唯一的依仗了。
清雅看了穀雨一眼,並不說話,擡腿便向景陽宮走去,夏芒一看,趕緊伸出手去,扶住了她。雖然主子懷孕不足六月,可這肚子卻大得嚇人,萬一摔了一跤,那可是不得了。
景陽宮雖然說是蟈蟈的住所,卻並不華貴,因爲他大多數時候,都是要去暢春園歇着的,也就是要娶妻了,才搬回來住。
明兒便是迎親的日子,大紅色的綢緞處處可見,玻璃窗上的龍鳳雙喜栩栩如生。可就是越喜慶,便越顯得秋露竭斯底裡的哭喊聲來得悲慼。
景陽宮的下人們,看到清雅領着心腹進來,都有些面面相覷,看來新來的秋露格格當真是摔得厲害,先是請了太醫瞧,現如今,竟然皇后娘娘都來了。
小丫頭們可是瞧見了,格格流了好大一灘血,這大婚之前見紅,可是非常不吉利的事情。
清雅一怔,秋露有孕的事情,除了她身邊的人,其他的人,卻是並不知道的,如今她貿然前來,卻是顯得有些大驚小怪了,如此看重一個格格,豈不是給未過門的嫡福晉沒臉。
想到這裡,她緩了緩腳步,衝着景陽宮的掌事姑姑問道:“明兒個福晉便要進門了,新房什麼的,可都全部準備好了。喜牀上放了送子的小天使娃娃了麼?本宮可還等着抱孫子呢。”
掌事姑姑雖說並非如穀雨和夏芒一樣,是隨着清雅從佟府出來的嫡系。卻也是在九阿哥府邸裡時便伺候蟈蟈慣了的得力老人了,自然明白清雅的意思。
“娘娘且放心,有夏芒姐姐看着,自然是都準備妥帖了的。只是秋露格格今兒個見了紅,娘娘看……”
清雅沉吟了片刻,這古人迷信得很,這秋露怕是暫時住不得景陽宮了。
“你尋個軟轎,讓人先擡她去一旁的宮室裡避諱一下吧,谷嬤嬤,這事兒就交給你了。本宮且看看這新房還短缺些什麼。”
穀雨咬了咬嘴脣,今兒個她又失誤了,這檔子事情她作爲娘娘身邊的得力心腹,應該早就想到的,可是她一見到秋露的樣子,便想也沒有想的將她擡進了景陽宮。
這下子不僅讓景陽宮的掌事姑姑難做,而且還讓清雅費心。
清雅看了穀雨一眼,安撫的笑了笑,若是她的孩子出了事,她也是一樣着急得啥都忘記了的。
隨着夏芒在景陽宮裡轉了一圈,果然上上下下都打點得十分的齊整,分毫不差。清雅讓夏芒給了衆人重重的打賞,又在四周像模像樣的轉了轉,方纔悄悄的去了秋露所在的地方,一探究竟。
這宮殿許久都沒有住人了,顯得有些悶熱,剛一進門,就感覺一陣熱風迎面撲來。清雅捂了捂胸口,走了進去,尚未開口說話,秋露便像是見到親人似的,嚎啕大哭起來。
她原本就像是個孩子,如今這鼻涕眼淚一把拉,哭着喊孃的場景,就更加的像了,真是讓人又好氣,又好笑。
“主子,主子,你要爲秋露報仇啊,秋露的孩子,是被奸人所害的。”
穀雨聞言也是一愣,適才秋露只顧着哭,根本就沒有提這麼一茬子事情。
“先把眼淚擦擦,說說到底是怎麼回事,這宮裡知道你有孕的人可沒有幾個,別人怎麼會想到要害你的孩子?”
清雅說着,扔了條帕子到牀上,這樣的女孩子她當真是招架不住。
原來秋露自打入住景陽宮之後,得償所願,整個心裡頭都雀躍不已,她本來就是個活潑的,哪裡在屋裡憋得住。
更何況,景陽宮裡張燈結綵,個個都說着未過門的嫡福晉的是何等的賢惠,這外人看來,自然是瞧得見她的好,可是對於秋露而言,那簡直就是幸福生活的終結,太子爺馬上就不是她一個人的了。
她正覺得憋悶,在院子裡轉着圈兒,卻瞧見小丫頭小魚正在一旁扎着風箏,她是秋露來到景陽宮之後,在她身旁伺候的專司灑掃的小宮女兒,瞧着不過是八九歲的樣子,正是那愛玩的年紀。
秋露瞧着有趣,便帶着小魚一起去了花園裡放風箏,卻是沒有想到,兩人放得正是暢快時,感覺腳底下一滑,她便摔倒了。這園子每日都要打掃得一層不染的,她自從有孕之後,也沒有再穿花盆底子,哪裡便會一不小心把孩子給摔沒了。
秋露一邊哭着,一邊喊道:“主子,奴婢瞧得清清楚楚的,那地上不知道是誰撒的油脂膏子,分明就是存心的。”
清雅一凜,這丫頭這點倒是沒有說錯,這後宮由於女主子衆多,滿洲女人又多穿花盆底子,那打掃花園的時候,樹葉啥的都是其次,關鍵是不能有溼滑的地方。
“谷嬤嬤,這事情就交由你去查了,記住,明面上是查到底是誰害得秋露格格摔了。這次可不能出錯了,不要大張旗鼓的。”
秋露一聽,驚訝的看着清雅,“主子,您不打算爲我的孩子做主了麼?”
穀雨恨鐵不成鋼的瞪了她一眼,“孩子,什麼孩子?這冊子上沒有記載你有孕事,既然是沒有記載,那便是沒有孩子。你若是以後不想擡不起頭做人,便守住了自己的嘴,不要到處亂嚷嚷了。”
一個爬牀上位的格格,可是得不到什麼尊重的,尤其是這樣得來的孩子,竟然還沒有保住,怕是要淪爲笑柄的。她當初可憐秋露身世,小時候又受了那麼多苦,便格外的寵她,如今看來,竟然都是錯的,是她害了她。
“那個小魚,別讓她在景陽宮伺候了吧。”
穀雨點了點頭,清雅瞧着秋露的樣子,有些傷神,便搭着夏芒的手,準備回養心殿了,臨到門口,恰好遇見了急忙趕來的蟈蟈,他看起來臉色不大好,顯然已經知道自己的第一個孩子,就這麼沒有了。
清雅拍了拍他的肩膀,嘆了口氣。
蟈蟈難看的勾了勾嘴角,問道,“額娘,是意外還是人爲。”
“應該是人爲的。只是這事情不適合大張旗鼓的查,畢竟這孩子之前沒名沒分的,而且富察氏明兒個便進門了,你且先去看看秋露吧。”
蟈蟈點了點頭,朝着清雅行了一禮,便走了進去,秋露頓時哭得更大聲了。
夏芒扶着清雅,小心翼翼的看着地面,生怕她像是秋露一般,遇到了什麼害人的油漬。
“主子,您說到底是誰出的手?”
清雅皺了皺眉,九阿哥的後宮如今算得上是乾淨得很,郎氏和朱氏的女兒都出嫁了,周氏一心向佛,陳氏算得上是她的人,太子越早有後嗣,九阿哥的皇位便會坐得越是穩當,她們沒有理由這樣做。
當然,不排除她爲弘璋選了家世不錯的董鄂氏,導致陳氏起了異心,不想讓蟈蟈敢在弘璋前頭,生下子嗣。只不過,若是太子爺生了庶長子,鬧得夫妻不和,豈不是更合心意纔對。
另外一個可疑的人物,便是富察氏。雖說秋露的事情她一直囑咐衆人瞞着,可是秋露自己個是個大大咧咧的,被耳目靈通的富察家的人知道了,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當年圓寧打聽宮闈秘事的能力,還歷歷在目。
富察氏尚未進門,小妾便有了子嗣,她定然是不願意有庶長子出生的,所以她要是動手,也不是不可能。只是富察氏瞧着是個聰慧的,如今秋露出了事,她是最有嫌疑的,她若是真動了手,反倒在未進門便失了一城,是爲下下策。
再則,便是那位新出現的蘇柔美人了,畢竟憑空出現的人,豈不是更加可疑?
每次看到她,清雅總有一種莫名的熟悉感,可是那種感覺一閃而逝,怎麼抓都抓不住。先頭裡她也想着這位蘇姑娘莫不是穿越過來的,可是觀察了很久,卻發現她一點兒破綻都沒有,那手繡藝,沒有多年的苦練,是絕對不可能有的。
“誰出的手,要查了才知道。只是有人瞧不得咱們和富察家好呢。明兒個迎親,還不知道要出什麼事情,可得盯緊些了。”
夏芒點了點頭,“奴婢一會在去景陽宮,好好查看一番。”
“嗯,順便看看秋露的屋子裡是不是還有其他不乾淨的東西。還有那個小魚,也打聽一下。這宮裡,可沒有什麼孩子。”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