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是在侯府,怎麼可能讓楚姒受傷,那丫環出手之際,侯府的侍從便已迅速進來,將她按在了地上。
楚姒看着外面都冒出來的侍衛,總覺得這是有人在試探侯府的實力一般。
楚姒淡淡也不去看地上的丫環,只轉頭去看倒在地上的寧氏:“蔣少夫人看起來像是很嚴重,來人,把人擡下去,好生安置在侯府內,並馬上去求請太醫來,這些時日,就讓蔣少夫人留在我侯府內好生休息吧。”
寧氏一聽,心裡便慌了,她本是打算故意裝暈,好給楚姒扣個囂張跋扈的帽子,也好把瑤兒帶走,可若是請了太醫來,不就露餡了嗎。
寧氏忙睜開眼睛,虛弱的看着楚姒:“世子妃放心,我沒事……”
“那可不行,我這丫環莽撞,回頭我再訓她,但現在一定要照顧好少夫人才是。”楚姒淡淡道,說罷還對一旁的丫環道:“快些去請太醫來!”
寧氏聽罷,只得坐起了身來:“不必勞煩了,我沒事,回去擦點藥就好了,只是你這丫環……”
“一說丫環……”楚姒嘴角勾起,轉頭看着被摁在地上的人,道:“蔣府居然這麼大的膽子,敢直接行刺本妃,是看着侯府只有本妃一人,所以就覺得可以任意欺負嗎?”
“我……這……”寧氏不知說什麼,看了看僵着臉在原地的蔣夫人:“母親,這人好似不是蔣府的人……”
“不是蔣府的人怎麼會跟在蔣夫人身邊伺候?”小福兒都看明白了。
蔣夫人看了眼那丫環,似早有準備般:“這個丫環乾脆送到衙門去問問,我也不知她怎麼會做出這等事來……”
“送去衙門就不必了。”楚姒莞爾,看着蔣夫人一副放心了的樣子,繼續道:“來人,把人給我直接送到太子府去,太子既應了世子,答應一定會保護侯府,想來這件事他也一定會抽時間處置的。”
“你……太子公務繁忙……”
“我只是個婦人家,可不懂朝政,太子忙不忙我不管,我只知道蔣夫人帶了刺客來侯府要殺我。”楚姒學着她,無賴誰不會做,只是跟她玩這樣的小心思,她還真沒多大的勁兒。
蔣夫人面色白了白:“世子妃,這人不是我指使的,不信你問她?”
“是嗎?”楚姒道,她自然是不會去問的,她們既然都串通好了,定問不出個東西來。楚姒看了看蔣夫人身後跟着的另外兩個丫環,不斷的往外看,似乎在打量這個院子一般,再看她們並在身前的手,右手虎口與食指指節處,分明還有老繭,定然是習武之人,她們這次過來,一爲帶走瑤兒,另一個就是爲了打探侯府的真正實力吧。
蔣夫人連忙點頭,楚姒淺笑:“罷了,今天我也乏了,要問等太子去問吧,蔣夫人才失愛女,我也不跟蔣夫人計較這件小事了,蔣夫人若是沒有其他事,便請回去吧。”
蔣夫人瞧見楚姒這幅包子的模樣,心中鬆了口氣,看了看躲在她身後的瑤兒:“那我們過幾日再來接瑤兒。”
“下次過來,蔣夫人可不要再帶刺客了。”楚姒淡淡笑道。
蔣夫人面色一陣青白,讓人扶起了寧氏便匆匆離開了。
她們才走,小福兒便迎上來:“小姐,就這麼輕易放過她們,她們方纔可是要殺了……”
楚姒示意她注意還在一旁的瑤兒,不管怎麼說,蔣家也是她的外家。
“來人。”
“世子妃有何吩咐?”立馬有人過來。
楚姒低頭看了眼被摁住的丫環,道:“馬上派人跟住方纔蔣夫人身後的那兩個丫環,她們去了哪裡,見了什麼人說了什麼話,要一字不差的聽回來。”背後那人主動出擊,如今這一招,是想警告自己麼。
“是,那這個丫環怎麼處置?”那人問道。
楚姒低頭看了看她,知道她也不會說什麼了,道:“讓人小心看管着,先扔到柴房。”
“不送去太子府麼?”
楚姒嘴角淡淡勾起:“她們早就準備好了見到太子時的說辭,我怎麼可能讓他們這麼輕易得逞呢?”
楚姒的話說完,那丫環果然臉色變了變,楚姒滿意的揚起嘴角,回頭看着瑤兒,細心安撫道:“放心吧,沒事了。”
“世子妃娘娘,之前她們跟我說,要讓瑤兒去祭天,祭天是什麼?”瑤兒眼帶恐慌,小心翼翼的問道。
楚姒怔住,瑤兒不提,她都差點忘了林清愚當時所說的,沛縣挖出塊兇石,皇帝打算重開祭天儀式,所要用的貴女會是瑤兒嗎?還是蔣家背後的人,想借此來挑撥皇帝跟太子之間本就不好的關係?
楚姒安慰的看着她道:“放心吧,絕不會發生的。”
“真的嗎?”
“嗯!”楚姒重重頷首,祭天本就是無稽之談,上天有好生之德,只有妖怪才需要拿生人的性命去祭祀。
安撫好瑤兒,才讓人帶下去歇息了,瞧了眼似乎還未從恐慌中回過神來的小福兒,楚姒笑道:“好了,你也乏了,回去歇着吧。”
小福兒忙回過神來,道:“還有事兒沒辦呢。”
“事兒?”
“嗯。”小福兒看看楚姒的肚子,眼睛都亮了起來,不多時,傅大娘便興沖沖帶着跑得滿頭大汗的大夫回來了。
楚姒瞧見,只得無奈扶額。
此時的皇宮中,皇后早已是氣得生了場大病,躺在榻上面色蒼白:“楚黛兒……她怎麼配!”
“娘娘,已成定局,您就不要生氣了。”一旁的嬤嬤勸道。
皇后越想心裡越是窩火,她實在想不通,皇帝身子已經差成那樣,怎麼可能還能行房事,而且還越級直接提了楚黛兒的貴人身份。
“不行不行,去準備轎子,本宮要去見皇上!”皇后爬起身來就要往外去,嬤嬤忙攔住她:“娘娘,皇上吩咐過……”
“他沒讓本宮不許去養心殿!”皇后怒道,嬤嬤們不敢說話,這才由着她急急換好衣裳,往養心殿去了。
等她過來的時候,天色已經晚了,養心殿內燃着燭火,高公公也一早就在殿前候着了,似乎知道她要來一般。
“娘娘,皇上今兒精神頭不錯,您去了可千萬別……”高公公提醒道,皇后鐵青着臉點點頭,她跟皇帝也算是老夫老妻了,可一想到皇帝居然跟楚黛兒……她就覺得受不了。
好容易來了殿裡,卻一眼看見楚黛兒正跟皇帝對坐在暖榻上下棋,兩人有說有笑的,頓時差點背過氣去。
高公公上前一步:“皇上,皇后娘娘過來了。”
“嗯,先候着吧,我跟黛兒把這一局下完。”皇上淡淡笑道。
楚黛兒擡眸,看了眼皇帝,又看了眼皇后,低垂下眼簾不知想些什麼。
一局下完,已經是過了半個時辰,皇后早已經等的兩眼發暈。
楚黛兒看了眼棋子,自己的黑子已經被吃完了,心中猛地一個激靈,擡眼卻只見皇帝笑意尋常,道:“還是皇上厲害。”
“朕不行了,朕老了,你看看方纔多險,朕要是稍稍懈怠一下,可就滿盤皆輸了。”皇帝哈哈笑起來,罷了,才轉頭看着皇后,道:“天色也不早了,你也早些回去休息吧。”
皇后啞然,她過來都還沒說話,皇帝就打發她走。
“皇上,臣妾……”
“黛兒,扶朕回寢宮吧。”
“是。”楚黛兒起身,小心扶着他的胳膊一道往寢殿內而去。
高公公見人進去了,這才走到皇后跟前:“娘娘,時辰不早了,您早些回去歇着吧,有什麼話,明日再來說吧。”
“皇上的身子……還受得住麼!”皇后憋着氣問道。
高公公淡淡笑着:“娘娘放心,皇上這幾日精神頭好着呢。”
皇后深深吸了口氣,轉頭便離開了。
出了養心殿,她思來想去,還是沒有回自己的寢殿。
“去,準備馬車,本宮要連夜出宮……”
“娘娘,四門已關……”
“本宮實在想念家中父親了,一定要現在出宮!”皇后厲聲道。
宮女們哪裡還敢不從,忙又伺候着出宮了。
聽到楚黛兒的消息,趙奕恆倒是驚喜了一番:“想不到她竟然還有這樣的手段。”
皇后一身大紅色斗篷裹身:“原本是你的皇子妃,如今竟成了你父皇的妃子,奕恆,這件事對你不利。”
趙奕恆想了想,竟笑起來:“楚黛兒乃是楚家的四小姐,如今楚家除了楚姒和她,可以說全軍覆沒,就連楚秉鬆也死了……我娶了她更加不利。”
“楚秉鬆死了?”皇后還沒聽到這個消息,趙奕恆卻似瞭然般笑道:“想來是父皇爲了顧及楚黛兒的面子,讓太子壓住了這個消息。不過這樣的楚黛兒,對我們來說,真的沒什麼用了,父皇喜歡,就讓她在父皇身邊伺候着就是,再怎麼樣,她也只是個貴人,不及您的皇后之位,如今她正得聖寵,娘何不讓她從中斡旋,將我過繼到您的名下呢?”
皇后聞言,面色沉了沉:“你知道她是什麼人嗎?”
“不就是南疆人麼?”趙奕恆嘴角邪佞揚起,楚黛兒是南疆人的事,他早已經知曉:“就是不知她在南疆到底算個什麼人物了,若是個細作也就罷了,榮華富貴她總還是想要的,到時候若是實在留不住,殺了便是,只要她現在對我們有用。”
皇后面色沉了沉:“本宮的殿裡是不是也有你的人?”
趙奕恆笑起來:“娘娘無需生氣,這皇宮各處,不本就是藏着各種各樣的細作麼,娘娘敢說五皇子府就沒有您的人?”
皇后冷哼一聲:“本宮不是來跟你扯這些的,如果你覺得你能把握住楚黛兒,此人可以一用,但若是日後……”
“娘娘放心,她在我眼裡就如同一隻螞蟻,我想什麼麼時候碾死她就什麼時候碾死她!”趙奕恆笑道。
皇后見他如此篤定,也不再多說,此地更是不能久留,便直接站起了身來:“楚蓁蓁你打算怎麼處置?”
趙奕恆想起楚蓁蓁來,只覺得這場貓捉老鼠的遊戲更加有趣了:“留着,自有用處的。”
皇后冷冷看了他一眼:“本宮奉勸你一句,楚蓁蓁縱然貌美,但也不過是個低賤之人,你萬不要因小失大。”
趙奕恆站起身來,恭敬的朝皇后行了一禮:“娘娘放心……”
皇后見此,便要離開,趙奕恆卻又追上前一步,小聲道:“娘娘曾答應我的,淮陽公主一事……”
想起這件事來,皇后面上終於有了笑容:“放心吧,太子已經在查她了,到時候我們暗中使些手段,就能一箭雙鵰!”
“是。”
看着皇后離開,趙奕恆這才收斂起了面上的笑容,道:“把楚蓁蓁帶來!”
楚姒晚上疲乏回到牀上時,仍舊覺得沒有從震撼裡回過神來,她忘不了大夫一臉欣喜的看着她時的樣子,她真的有孩子了!
楚姒的手放在小腹處,現在還什麼都感覺不到,但心中仍舊覺得有一股莫名的悲傷,不知爲何,想象裡,若是懷了清愚的孩子,她一定是高興的,可是現在,她卻難受的想要哭出聲來。
悲傷難以自抑,她蜷縮起來,小心的抱着自己,可眼淚還是止不住的往下掉。
她不知自己是何時睡過去的,迷迷糊糊中,只覺得背後變得溫暖,好似有人將她抱進了懷裡一般,她意識還未清醒,只呢喃喊着:“清愚……”
“我在。”
熟悉的聲音傳來,楚姒只以爲自己是在做夢,緊繃的身子鬆懈不少,終於沉沉睡了過去。
第二天睜開眼睛的時候,她便怔住了,看着將她攬在臂彎裡熟睡的臉,眼眶微溼。
似乎察覺到她已經醒來,林清愚也醒來,一瞧見她,便道:“小福兒去信說你挑食不肯吃飯,我便連夜趕了回來。”
楚姒一把將他抱住,眼淚怎麼也止不住。
林清愚輕笑,緩緩拍着她的背,直到楚姒收拾好了情緒,才笑道:“你送去的地址韓大人已經暗中去查了,相信很快就會有結果,至於明月,我也已經找到了。”林清愚輕嘆了口氣:“若是我沒猜錯,慕明這孩子,真的是趙奕恆的,至於爲何趙奕恆不知,而且明月不願意承認,想來那日還發生了我所不知道的事情。”
楚姒皺眉:“她們現在在哪兒?”
“在無極閣。”林清愚道:“明月看似凌厲,但從小便是個軟性子,楊家人沒事。”
楚姒皺眉:“那他們什麼時候能回來?”
“怎麼了?”林清愚瞧着楚姒似乎有別的擔心。
楚姒將楊盈的事情說了,林清愚想了想,道:“我會盡快把人帶出來的。”
楚姒微微頷首,抱着他不肯撒手,但是他似乎還不知道自己已經懷了孩子的事,小福兒是打算讓自己親口告訴他麼?
楚姒想了想,並沒有提這件事:“你什麼時候走。”
“一會兒就要走,沛縣之事纔剛剛冒頭,但如意坊來消息,趙訓炎的死士軍團已經開始往京城的方向聚攏了。”林清愚道:“太子那裡我已經送去了消息,要加快做準備。”
“嗯。”楚姒頷首:“趙訓炎在京城的同夥十有八九是蔣家人,但還有什麼別的人我便不知,而且我懷疑他和珍娘爲了利益,還是勾結在一起。”
林清愚緩緩順着她的青絲,笑道:“這件事你要想辦法抽出手來,讓太子、五皇子和皇后去攪和,這是一場硬仗,這幾個人的利益早已經盤結在一起,牽一髮而動全身,不管誰死,其他人都不會好過。”
“我明白。”楚姒頷首:“南疆使團到哪兒了?”
“過來的路怕是有些艱難。”林清愚想起林傅的彙報,但聽到外面傳來敲門聲,便道:“遲些我再跟你說,南疆使團暫時不用太操心,先辦京城之事爲要。”
楚姒看着他起身穿衣,想罷,也跟着起了身,替他拿過外袍,開始替他打理。
“嗯,你能不能讓鄭雲先回來一趟?”楚姒道。
“鄭雲?跟雲小姐的事麼?”林清愚莞爾,楚姒卻笑看着他:“你早就知道了?”
“是鄭雲早已經跟我來了好幾封信了,說要先回京城辦婚事,我思來想去,也沒有攔着的道理,便允了,他回來,也就是這一兩日的事情。”林清愚笑看着她,她總是這般,自己忙的焦頭爛額,身邊的人她也還要費盡心思的照顧好。
林清愚收拾好要離開,楚姒也沒開口告訴他自己已有身孕的事,這個孩子,總是讓她感覺到莫名的悲傷。
林清愚輕輕吻在她的額頭上:“有心事?”
“嗯,等你辦完沛縣的事,我再告訴你。”楚姒笑道。
林清愚莞爾:“好。”說罷,便轉頭離開了。
待林清愚走了,楚姒這才頹然的坐在梳妝檯前,看着銅鏡裡的自己發呆,可不知爲何,關於前世的記憶,她竟然開始慢慢模糊了起來,那些曾經剜她心骨的畫面也慢慢變得有些模糊。
小福兒進來的時候,瞧見她在發呆,笑起來:“小姐怎麼了?莫不是才懷了孩子,就傻了?”
楚姒看着她還一瘸一拐的模樣,笑道:“你倒是膽子大了,敢私下裡給世子爺遞消息。”
“嘿嘿……”小福兒傻笑想矇混過關,兩人笑着說了會兒話,楚姒心下也鬆快了些,便院子裡,此時陽光正好,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
昨兒派出去的人也已經回來了,跟着一道過來的,還有喬裝一番了的嚴一。
楚姒提着小水壺走到花圃旁小心的澆花,瑤兒跟在一旁看得起勁,楚姒淡淡問道:“查到了什麼?”
嚴一看了看一旁的侍衛道:“昨天我們跟着的人,跟世子府的侍衛碰上了,遇上了逍遙王趙訓炎!”
“嗯,還有呢?”對於趙訓炎出現,楚姒並不意外。
“我們還發現,他暗中還跟南疆人攪和在了一起。”嚴一又道。
楚姒澆水的動作微微一頓,讓人把瑤兒帶下去玩,這才帶着他們入了不遠處的涼亭:“哪些南疆人?”楚姒面色嚴肅,若是楚黛兒的那一撥人,那她似乎就能猜測到那些人一直以來的目的了。
“這夥南疆人世子妃應該知道,就是之前同福巷的人,還被韓大人查出來過。”嚴一道,小心的看了看楚姒:“我們知道,世子妃好似也有人在盯着他們。”
“嗯,但我的人沒有查到他們私下裡跟趙訓炎攪和在了一起,而且應該有一段時間了,否則不可能這麼快有這樣的默契。”若是如此,楚黛兒也應該是知道的,但趙訓炎最主要的目的,一個是爲了報仇,另一個就是狼子野心,真的要奪了這皇位!若是真的能跟南疆人合作,那麼一定是有共同目的。可據她所知,這夥人跟南疆皇室那邊沒有聯繫。
“難道是七姨娘?”楚姒被腦子裡忽然冒出來的想法嚇了一跳。
“七姨娘是誰?”嚴一不解。
楚姒定定看着他:“十幾年前,南疆有一個與人私奔的公主,後懷孕,入了楚府,可卻在生下楚黛兒以後,被楚家人毒死了,但據我所知,她根本沒死,而是逃走了。”
“您的意思是,那爲首之人就是當年與人私奔逃走的南疆公主?”嚴一道。
楚姒頷首:“極有可能。”
“若是如此的話,她一直留在京城,還想方設法的把女兒嫁入皇宮,跟逍遙王合作,她是打算事成以後,讓我們跟南疆開戰?可是這樣作爲報復的話,時間拖得也太長了,她難道有這個耐心不成?而且誰也無法保證,我們一定會跟南疆開戰。”嚴一分析道。
楚姒也點點頭,眉頭卻狠狠擰了起來:“她一直沒有動手,很有可能是身邊沒有人,而且身體也出了狀況,還一個就是,她最主要的目的,並不是打算報復當年跟她斷絕關係的南疆……”
“那還能是什麼?”嚴一不解。
楚姒看着他:“若是你是她,你拋棄一切榮華富貴,跟他私奔而來,他卻拋棄了你,你最想做什麼?”
“當然是要他不得好死。”嚴一身邊站着的侯府的人已經忍不住了。
“那世子妃的意思是,她們留下,主要是爲了報復人?”
“跟南疆開戰也可能是目的之一,但是現在還不好說,我現在最懷疑的是,當年那個負心漢到底是誰。”楚姒不敢多想,卻忙道:“這件事暫時保密,不可以說出去,你們先盯住她們,看看她們下一步的動作是什麼。”如今楚黛兒已經得手,趙訓炎不會放過這個機會的,若是遲了,天知道還會發生什麼樣的變故。
“是。”嚴一頷首,準備離開,楚姒卻又道:“還有,讓你們查的,方丈的死因可查清楚了?”
“還沒有,但是已經有些眉目了。”嚴一道。
楚姒微微頷首,想了想,還是決定去一趟太子府,但是不等她出門,趙煊逸卻是自己找上門來了。
一進來,趙煊逸便緊張的打量了她一番,見她沒有受傷,才鬆了口氣:“還好沒事,蔣家那丫環呢?”
“我讓人先關起來了。”楚姒跟在他身後,但他步子邁得大,自己只得稍稍小跑起來,才得以跟上。
趙煊逸察覺到她的動作,腳步緩了些,看着走在身後的楚姒,道:“原本看在母妃和蔣繁的面子上,本宮不打算動蔣府的。”
楚姒聞言,這趙煊逸倒是跟自己討論起政務來了,不由微微挑眉,低垂下眉眼不說話。
趙煊逸似沒察覺到她的默然一般,繼續道:“蔣家的老太爺一直不看好我,認爲我優柔寡斷,不及逍遙王一般的利落,也不及他能用手段。”趙煊逸邊說邊進了林清愚的書房,在首座坐下,看了眼楚姒:“你也坐吧。”
楚姒瞧着他倒是把這裡當成自己家了,低下頭沒說話,在一側坐下。
趙煊逸想了想,還是讓人拿了幾個錦盒來:“這是我讓人尋來的,都是溫和補胎的藥,回頭你燉些吃了。”
楚姒眉心微緊:“這些物件侯府都有……”
“我既答應了清愚要照顧好侯府,便不會食言。”趙煊逸見她拒絕,心中有氣,卻又捨不得跟她生氣,只淡淡道:“蔣家人與人勾結的證據我手上的還不足,但是這幾日便會動手,屆時蔣繁頭七……”趙煊逸眉頭緊了緊:“你跟瑤兒要小心。”
“是。”
趙煊逸看她還是一副冷淡模樣,又道:“你父親……”
“父親怎麼了?”楚姒不解的看他,趙煊逸盯着她半晌,見她面上並無一異色,這才道:“你父親病故了,我已經讓人收斂好屍身,楚家已無直系子孫,我通知了李瀟去楚府操辦喪事,今日你怕是就要回楚府去,而且楚黛兒也會回去。”
“我明白。”楚姒頷首,這次再回楚府,纔是真正的物是人非,而且一直在五皇子府的楚蓁蓁,想必也會有所行動吧。
“你明白就好。”趙煊逸說完,看了看這屋子,已經是找不出話來是了,可又不想這麼早離開:“瑤兒……”
“宮中密道之事不知太子查的怎麼樣了?”楚姒問道,跟他在這裡聊孩子,實在是有點奇怪。
趙煊逸想了想,看了看楚姒,消瘦了些,衣裳也早已經換上了一身淺綠色的春裝,淡淡坐在那兒,看起來就如春天裡的柳葉兒,嬌柔卻帶着一股韌勁兒。
“還在查……”
“我聽人說,皇后娘娘昨天好似出宮,去見了五皇子,上次宮內刺殺的事,想來大家都是心有餘悸的,還望太子早日查出幕後之人。”楚姒道。
趙煊逸見她這樣一副疏離的態度,也知現在不是兒女情長的時候,便起了身:“嗯,你收拾收拾,回楚府吧,若是有事,來尋我……”
“多謝太子。”楚姒起身行禮。
趙煊逸走到她跟前,看着她只並着兩支珠花的髮髻,不自覺的想擡手輕撫,可到底忍了下來,轉身離開了。
趙煊逸走了,楚姒才鬆了口氣,疲乏的坐在了凳子上,果然,沒多久楚府的消息便傳來了。
小福兒一邊替楚姒換上白色的孝服一邊嘟囔:“小姐纔有了身孕,便要去跪着,這萬一要是有了個好歹……”
“別烏鴉嘴。”傅大娘忙道:“就你喜歡說些不吉利的話。”傅大娘捻起白色的絹花替楚姒戴好,這才訓斥道。
小福兒撇撇嘴不敢再多說,楚姒換好衣裳,便扶着傅大娘的手往前而去,纔到侯府門口,便瞧見了早已經等着的楊老夫人和楊謙修。
兩人均是換了身衣裳,瞧見楚姒來,楊老夫人才遞了個盒子來給她:“這是養身子的暖玉,此去到底要沾染些陰氣,你可千萬照拂着自己。”
看着楊老夫人滿眼擔心的模樣,楚姒已經到了喉嚨的一聲‘外祖母’到底還是嚥了下去:“多謝楊老夫人。”
楊老夫人笑着,怕楚姒擔心,退在一側:“你先去吧。”
“嗯。”楚姒頷首,這才離開了,此行一去,又是一場硬仗。
瞧見楚姒離開了,楊謙修才安慰道:“母親,您別擔心了,姒兒這丫頭可比她娘精明,定不會出事。”
“哎……”楊老夫人嘆了口氣,道:“我這擔心也是瞎擔心,時辰差不多了,我們走吧。”
“我們過去,盈兒也不一定肯回來。”
“她會肯的,咱們不住侯府,回楊府就是了。”楊老夫人道。
楊謙修微微皺眉:“也只能如此了,盈兒就是自小太嬌慣了……”
“楊家就她一個女兒家,也沒個像樣的女人能教導她爲女、爲妻之道,咱們只覺得她可憐,一味的寵着,這不怪盈兒,只怪我們。”楊老夫人眼中又盈出淚花來,楊謙修見此,卻也不再多說,只是看着楊老夫人出了門,悄悄塞給了旁人一張紙條。
待他們也走了,方纔那小廝才急忙拿着紙條去見了管家,管家看完紙上的內容,面色頓了頓:“去跟世子妃說一聲吧。”
“是!”
楚姒的馬車到了楚府門前,此時的楚府門口倒是來了不少人了,不看楚秉鬆的面子,也要看李瀟的面子、看太子的面子,再不濟還要看侯府和楚黛兒的面子。
見到侯府的馬車過來,李瀟早早迎了過來。
“世子妃。”
楚姒神色淡淡:“辛苦瀟表哥了。”
李瀟面上露出些許的喜色,看着楚姒,一身白衣似乎更加的適合她,將她襯托的纖塵不染,猶如九天仙子一般。
“瀟表哥,怎麼了?”楚姒見他看着自己發呆,忙問道。
李瀟忙回過神來,這才低聲道:“四妹妹和二妹妹都到了,正在裡頭呢,一會兒你進去……”
李瀟囑咐的話還沒說完,就見楚蓁蓁已經跑了出來,帶着面紗,看起來猙獰不已。
她雖是趙訓炎的王妃,但趙訓炎謀反並沒有實錘,只是他自己心虛跑了而已,所以定罪的聖旨並沒下,楚蓁蓁也就成了個不尷不尬的存在。
瞧見她怒氣衝衝的跑出來,小福兒趕忙攔在楚姒身前,卻沒想到楚蓁蓁力氣極大,一把便推開了小福兒,上前便要拉扯楚姒,好在被侯府的人給攔住了。
楚蓁蓁見此,笑起來:“大姐姐怎麼還有臉回來?你殺了父親,你就是個弒父的惡魔!”
楚姒面不改色:“二妹妹在說什麼?”
李瀟想上前來拉一把楚蓁蓁,卻被楚蓁蓁打開,並衝着他諷刺道:“別用你的髒手碰我,李瀟,別以爲我不知道,你早就貪慕楚姒了,可偏偏楚姒嫁給了世子,你就只能死皮賴臉的娶了她身邊的丫環,還成日沾沾自喜,如今還跑來操辦父親的喪事,你要是有這功夫,怎麼不去替我父親伸冤!”
“你在胡說什麼!”李瀟面色鐵青,楚姒看着他,他眼裡已經隱約流露出些許的戾氣。
楚蓁蓁冷哼一聲:“我在說什麼你很清楚。”說罷,轉頭看着楚姒:“你這個惡魔,煞星!自你回楚府的半年,楚府就不斷的死人,如今更是滿門都死絕了,怎麼,因爲當年父親殺了你娘,所以你就要以同樣的方式,殺了父親嗎!”
衆人一片譁然,原來當年大夫人是被楚秉鬆殺的!
楚姒神色依舊淡然:“當年孃親是抑鬱而亡,何來父親殺她一說?”
楚蓁蓁聞言,更加大聲的笑起來:“你還真是個孝順的好女兒,隱瞞母親的死因不敢說,還親手弒父……”
楚姒嘴角淡淡揚起:“二妹妹似乎有證據。”
“當然有證據!”楚蓁蓁陰冷的盯着楚姒,靠近她小聲道:“別以爲我不知道,這一切都是你策劃的,楚姒,你就是個孽種,當初早應該隨你母親一道死了的……”
“你大膽!”小福兒聽得真切,忍不住大聲呵斥道。
楚蓁蓁藉機退後一步:“怎麼,如今大姐姐已經連我也要殺了?”
楚姒掃了一眼衆人懷疑的目光,心中無感,只道:“既然有證據,那就拿出來吧。”
“大姐姐以爲我不敢麼?”楚蓁蓁寒聲笑着,轉頭道:“還不把那個劊子手帶上來!”
楚姒看着人羣中擠開幾個人,那幾人楚姒面熟,趙奕恆身邊的,但是他們抓着的人……
楚姒隱在袖子裡的手微微收緊,徐桂怎麼會被他們抓到!
“怎麼,姐姐不認識?此人成日在楚府門口轉悠,那日父親偷溜出城,他就是聽了你的吩咐,將父親做成了人彘,跟當年你孃的死法一模一樣,你還敢說這不是報復?”楚蓁蓁諷刺的笑着,眼睛卻仔細的觀察着周圍的人羣,她知道趙訓炎一定回京城了,而且這時候一定在人羣裡看戲呢。
徐桂嘴被堵住了,身上全是傷痕,看來已經受過酷刑。
楚姒只直直盯着楚蓁蓁:“這些都是你的一面之詞……”
“一面之詞?”楚蓁蓁哈哈大笑:“當日五皇子和太子都出了城,他們看得真真切切的,可是爲了壓下這件事,保護安平侯府的名聲,太子爺竟然屢屢威脅五皇子,這件事五皇子都可以作證!”
楚姒淡淡看着楚蓁蓁,擡眼,便掃到了站在門口的楚黛兒,她眼帶戲謔,一副看戲的模樣,這次楚蓁蓁又是她們的棋子吧。但楚蓁蓁想做什麼?
“若是真有此事,也當是宮闈秘聞,二妹妹是如何知道的?當真如坊間謠傳的,你住在五皇子府?”楚姒淡淡道。
“你休要胡言!”楚蓁蓁忽然瘋狂的喊起來,似乎極怕趙訓炎聽到,她極想殺了趙訓炎,但又希望他能回心轉意,所以決不能讓他聽到自己疑似與人私通的消息。
楚姒見此,便知她弱點在哪兒了,上前一步,道:“十七王爺傳聞就在京中,不知他知道以後,作何感想。”
“你胡說!”楚蓁蓁一下子亂了方寸,楚姒又道:“那你是怎麼知道這些的?”
“是五皇子讓我說的!”楚蓁蓁脫口而出,旋即便反應過來:“楚姒,你詐我!”
此時楚黛兒已經走了過來,看了眼楚蓁蓁,道:“二姐姐,怎麼在衆人面前鬧呢,咱們姐妹有什麼事回去說,畢竟這證人還沒開口……”
“不要你在這裡假好心!”楚蓁蓁不滿的推了她一把,卻忽然明白了什麼,忙轉頭陰狠的盯着徐桂,道:“你說!”
徐桂嘴裡的布巾被拔掉,但他知道楚姒的狠,他現在要是敢說,往後也是死路一條:“小的不知道您要我說什麼?”
楚蓁蓁見他不認,拿過一旁的鞭子便劈頭蓋臉的往他身上抽打:“我讓你不說,我讓你不說……”
她似乎所有的恨都蘊藉在了這根鞭子裡,一鞭鞭下去,徐桂臉上都皮開肉綻,隱約可見白骨,沒幾下便倒在了地上,渾身抽搐起來。
小福兒嚇得捂着嘴哭起來,楚姒銀牙緊咬,擡眼看到楚黛兒脣角的譏笑,忍住心中的怒氣,道:“住手!”
“你說!你說!”楚蓁蓁似魔怔了一般,不停的抽打,半分沒有停下的意思。
楚姒看了眼侯府的侍從,還不及上前,就見有快馬過來,而坐在馬上的人正是五皇子趙奕恆。
趙奕恆看了看楚姒的肚子,眸光狠辣,他絕不會讓林清愚有孩子的!
“我看誰敢仗勢欺人!”趙奕恆嘴角冷冷勾起。
李瀟見狀,本想上前一步,楚姒看了他一眼,示意他去尋太子,自己則是淡淡看着趙奕恆,也跟着衆人行禮:“見過五皇子,不過您今日是來查案的,還是來祭拜亡父的?亦或是,來接十七王妃的。”
趙奕恆聞言,吃癟皺眉,卻冷冷道:“本皇子就是見不得有人仗勢欺人……”
“五皇子不就是正在做這樣的事嗎?”楚姒直視着他。
“好一張利嘴!不過本皇子不與婦人爭執,這次過來,就是要開棺驗屍,定能查出蛛絲馬跡!本皇子雖與楚丞相有仇,但是他如今死的不明不白,不少人懷疑是本皇子下的手,如今雖然是十七王妃看似找到了證據,世子妃卻拒不承認,沒法子,只能本皇子自己來自證清白,屆時還請楚貴人做個見證!”
楚黛兒淡淡睨了眼楚姒,下巴也微微揚起了些:“自然。”
小福兒抓着楚姒的袖子:“小姐,咱們還是回侯府吧。”
楚姒微微搖頭,如今箭在弦上,容不得她做主了,趙奕恆這一次大費周章,竟是爲了對付自己這樣一個女眷。
正當楚姒準備提步進去的時候,忽然有人過來,在趙奕恆耳邊耳語幾句,趙奕恆頓時面色大變,轉頭越發陰狠的盯着楚姒:“嚴家人還真是跟你同一條心!”
楚姒不解,但看他如此生氣,又提到嚴家,難道是他京郊蓄養的死士被發現了?
見他匆忙要走,楚姒淡淡道:“五皇子不留來驗屍以證清白了?”
“你——!”趙奕恆終於知道楚蓁蓁每次在提起楚姒時爲何都是咬牙切齒了。
趙煊逸也急急趕了過來,楚姒見此,才轉頭往人羣裡看去,方纔她又覺察到那道陰冷的目光了,可到底是誰,竟只是一道目光便讓她心慌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