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上藥的話待會又發炎了,到時候我可不會管你。”凰殤昔根本不聽,解開藥包,往牀榻走去。
東陵梵湮也沒有屈服的打算,一雙好看的眼睛靜靜地盯着他,於是兩人又僵持了下來。
“東陵梵湮,我知道這藥的味道確實難聞了些,可你的傷必須上藥,你現在都還在高燒,不處理你還想不想活了?能不能讓我別擔心?”
東陵梵湮面部凌厲輪廓線忽然慢慢柔和下來,眉心折痕忽地重了一分,對上她的視線,緩緩道:“你擔心朕?”
許是聽到東陵梵湮這話,凰殤昔才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表情瞬間變得彆扭起來,頗爲不自在別開臉,隨意答了一句:“沒有,你想多了。”
東陵梵湮不言,可脣角勾勒的弧度和柔化的神情無一不再透露,他此時心情很好。
凰殤昔不滿地一把將要蓋到東陵梵湮的傷口,東陵梵湮眉宇間滿是嫌棄之意,終是沒有掙開的打算。
“嘶拉——”衣服撕裂的聲音響起。
東陵梵湮受傷的大腿包紮上她撕開的衣服。
做完,凰殤昔呼了口氣,擦了擦汗,看都沒看東陵梵湮一眼,餓了,先補頓餐再說。
豈料她一站起來,由於蹲太久了腿麻,身子猛然往前栽去,一隻大掌扣住了她的胳膊,用力一拉,她重心不穩的身子便朝後倒去。
撞上了一堵肉牆,兩條手臂將她環住抱在懷裡,龍涎香的氣味的縈繞鼻間,她瞬間失神。
東陵梵湮的臉靠了下來,灼熱的溫度讓她驟然回神,玉眉一蹙,小手貼上他的額頭,那溫度,她簡直不敢相信這麼高體溫的他居然還能保持清醒!
“你……”
“別動。”他低沉的聲音打斷。
“可是你……”
“朕只抱抱。”他再次打斷,臉貼上她的脖子,冰涼的感覺讓他倍感舒服。
“……”凰殤昔緘默,這男人的體溫絕對超過三十九度了,估計四十度都有了,再這樣下去,肯定燒傻了……
她動動身子想掙脫,東陵梵湮摟得更緊。
“東陵梵湮,你在發燒,高燒啊,不能不傳大夫。”
“嗯……”他悶悶的回了聲,沒有任何要鬆手的痕跡,顯然是敷衍了事。
“你能不能別折騰?讓我先去請個大夫好不好?”凰殤昔無力。
“不好。”他一口回絕,將臉埋得更深。
“……”凰殤昔嘴抽,苦口婆心,“不醫真的不行,你這個樣子真的很危險,先放開我好不好?等我請大夫回來給你醫治了再讓你抱行不行?”
“不行。”某皇帝頭也不擡,根本沒有商量的樣子。
“沒完了是吧你?”
“朕……不放!”
於是,凰殤昔怒了,用內力掙開了他的臂膀,怒吼一句“好好給我躺着”,便腳底抹油般衝了出去。
她跑得太快,沒有看到東陵梵湮慵懶地撐起身子靠在牀頭,懶懶地掀了掀眼皮,眼底劃過一絲笑意,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
很快一名大夫就被凰殤昔拖着回來,此時東陵梵湮面色潮紅,神色難受,大夫立刻給東陵梵湮診治,大夫急急忙忙下藥,凰殤昔匆匆忙忙去熬藥,送走大夫後就折回去拿藥,然後讓東陵梵湮喝下。
也真佩服東陵梵湮發高燒還能如此清醒,喝藥之後,他就要休息,強硬地摟住躺在牀上,說:“朕只抱抱。”
凰殤昔無奈,終歸是個病人,而且她也說過回來後讓他抱,於是便沒掙扎,兩人頭一次平安無事,毫無火星地相擁而眠。
凰殤昔醒得早,看了看一雙結實的臂膀後,眨了眨眼睛,從迷茫到清醒,想起昨晚的時,她伸手探了探東陵梵湮的額頭,見好似是低燒,便鬆了口氣。
這男人是個皇帝,他要病死在這,她是頭好嫌疑人,保不準被整個龍鱗的人追殺,她還能不能活了?
一陣飢餓感伴隨她的醒來升起,凰殤昔這纔想起她昨晚沒吃晚膳,還奔波了好長的時間。
正想悄悄挪開兩條碩臂,豈料她的手才碰上,東陵梵湮便睜開眼,手臂摟得更緊,低頭問道:“去哪兒?”
凰殤昔脣角一抽,後背緊貼他的胸膛,即使隔着衣服,她也清晰地感覺到了他身體的溫度。
“你抱夠了沒?”她沒好氣道。
“沒有。”他摟着她在牀上滾了一圈,壓到她身上。
“你……”凰殤昔伸手推他,可這人完全推不下,不禁有些惱怒,“下來!”
東陵梵湮慵懶地挑了挑眉,勾脣道:“朕不想下呢?”
凰殤昔咬齒,怒火噼裡啪啦,她是有起牀氣的,怒吼:“不下也得給我下!我餓!很餓!”
說罷便又推了推他。
東陵梵湮似乎想起什麼,黑眸閃過一絲笑意,沒繼續爲難她,翻身到一旁,讓她出去。
凰殤昔穿好鞋子急匆匆地跑了出去,看着樣子,着實餓得不輕。
似乎有那麼一次,兩人也是這樣一上一下對峙着,凰殤昔也是這樣朝他吼,說她很餓……休整五天,凰殤昔的傷奇特的全好了,至於東陵梵湮,她不清楚,唯一知道的是每次給他上了藥,不足一個時辰,她都能看見他一身清爽,換了新的衣服,墨發溼漉漉的模樣。
幾次之後,她就再也懶得給他上藥,以至於五天時間他腿上的傷幾乎是好了又傷,傷了又好。
而這男人體內的毒完全被壓制住了,也就是說,東陵梵湮這個月的寒毒不會再發作,被寒毒壓制的內力也盡數歸來。
凰殤昔的傷好了,終於可以放鬆神經,泡在浴桶裡,要知道五天沒洗澡……她真心無法忍受了!
要不是擔心傷口碰到水,不僅把浴水弄髒,還弄溼包紮的藥,她絕對什麼也不管泡在浴桶裡算了。
東陵梵湮說,明日啓程回宮。
一句話,讓凰殤昔沉默了,說實在的,她不喜歡後宮,不喜歡那爾虞我詐的地方,來到這個世界這麼久,她最輕鬆的日子便是出宮的日子。
沒有那麼多陰謀陽謀,沒有那麼多陷阱詭計,也沒有處處隱藏的死亡威脅,她寧願自己不是皇后。
難怪在夢裡夢到孃親,孃親會說讓自己不要參合到後宮,最好能出宮去。
這樣的生活,她的確渴望。
唉……凰殤昔嘆了口氣,腦袋擱到浴桶邊沿上,望着屋頂。
再過一段時間,便要回到那食人不吐骨的後宮,面對重重陰謀詭計了,心好累……
次日,東陵梵湮的暗衛集合在大門前,整整有二三十人,除此之外,還有幾名侍衛牽着幾匹馬,風赧和雷霆站在馬車邊。
看到東陵梵湮那刻,在場的人一齊跪下行禮。
“屬下護駕不力,求陛下責罰!”
東陵梵湮面無表情,黑眸深邃一望不見底,宛若危險駭人的黑洞,冰冷的目光掃過他們。
薄脣輕啓:“回宮後,每人領鞭二十,受杖十五。”
這罰是大是小凰殤昔不清楚,就看見這些人一動不動,齊聲道:“屬下遵命!”
東陵梵湮上了馬車,凰殤昔剛想攀上去,不遠處有個身影匆匆往這邊跑,凰殤昔看着那身影有些熟悉,便頓住了身子。
“夫人夫人!老、老夫在書上找到了一些關,關於熱毒的,的內容……”
聽到這,凰殤昔便知道怎麼那個往這邊跑來的身影是那日爲她拔箭的大夫,凰殤昔正想上前,馬車內霍然伸出一隻大掌,扣住她的胳膊,在她驚詫的目光中,將她拽上了馬車。
“啓程。”
風赧雷霆領命,不理會在不遠處死命往這邊奔來的大夫,駕馬,馬車浩浩蕩蕩啓程,暗衛全部隱身暗處。
“夫人……夫人你先別走啊……呼呼……這事事關重大啊!你、你停下馬,馬車啊!”
看着馬車往這邊駛,大夫以爲凰殤昔是讓人過來,於是停下了腳步,可是這馬車居然從他身邊過去!
他連忙又追了上去,可是馬車實在太快,他一把老骨頭追不上……
最後他氣喘吁吁,馬車絕塵而去。
夫人啊!你咋不停下來呢?這事真的很重要啊……
因爲那四千兩,他回去不分晝夜地找書,查找熱毒的知識,他找了整整五天五夜,幾乎把他珍藏的書都翻了個遍,好不容易找到了,於是趴着小瞌一會兒就趕來了。
書上記載,世間成雙劇毒只有兩種,一種是熱毒和寒毒,另一種……那頁書正好被他孫子玩弄的時候,撕了這一頁,另一種正好沒了……
熱毒和寒毒,寒毒的解藥他是看到了,可是熱毒,暫時找不到解藥。
先前他告訴凰殤昔,說是熱毒沒發作前是診不出來的,可是他卻診出來了,這不是他診錯脈。
而是書上說,兩種成雙劇毒,有一種被下毒就能診出,而另一種,除非毒發,否則診不出。
但身中熱毒和寒毒的兩個人,有過親密接觸,比如接吻,這樣熱毒便可能被診出,他看到這,就知道這夫人身邊有人中了寒毒。
於是他再往後看,臉色頓時陰沉嚴肅了。
這重要的一點……是中熱毒和寒毒的兩人……這兩人……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