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門外,瑣玥低低嘆了一聲,她看到皇傾簫走了,纔敢進來的。
凰殤昔將手中的水送進嘴裡,喉嚨的乾燥一下子得到滋潤,“過來,幫我再倒一杯。”
瑣玥連忙上前,替凰殤昔倒了一杯水。
一連喝了幾杯之後,凰殤昔才揮了揮手,說不用了。
“夙寐的情況怎麼樣了?”
凰殤昔知道自己的情況,但是對蠱毒,她從來沒有接觸過。
聽到問起夙寐,瑣玥的秀眉一下子就擰了起來,嘆息道:“還是老樣子,大夫看過了,說蠱毒不會一下子就要命,可是疼起來,還不如要了命呢,大夫還是,最好就是一個月內找到解毒的方法,不然,恐怕會生生把人痛死!”
說到最後,瑣玥忍不住抱着自己的手臂抖了抖。
“扶我去看看他。”凰殤昔掀開被褥準備起身,瑣玥連忙上去攙扶,她知道主子決定的事情自己是勸不住的,只能依着她。
走到夙寐的房裡,紀雲正在照看着,看見凰殤昔過來,立刻讓出位置,凰殤昔只是淡淡伸手在他臉上探了探溫度。
還是和以前一樣冰冷,出汗。
紀雲上前一步說道:“少宗主,夙公子後背的傷基本已經痊癒了,主要是這蠱毒……”
“蠱毒一直都在發作,沒有停歇的時候?”
紀雲點了點頭,“是的,屬下看夙公子的臉色,好像每時每刻都在承受痛苦,並且夙公子沒有從昏迷中醒過來過。”
凰殤昔臉色有些冷,點頭,“玉佩?”
聞言,紀雲這纔想起來自己沒有把玉佩交還,連忙從懷裡掏出來,雙手奉上。
凰殤昔接過玉佩,攥在手裡,轉身。
“主子這是要去哪?”瑣玥跟上去說道。
“進皇宮。”說完,有對紀雲說了句,“找個地方好好安置夙公子,一切等我回來,小心些別讓刺貞門的人找到。”
言畢也不等紀雲有反應,便帶着瑣玥出去了。
下了客棧,走到大街上,瑣玥踏着小碎步跟上去,小心翼翼地靠在離凰殤昔耳邊很近地地方問。
“主子,想要進宮,可是我們要怎麼進去呢?”
“皇宮正門。”凰殤昔想也沒想就答。
皇宮的大門是南門,南門建設極爲的雄偉,一眼看去高高的城牆上一羣盡職盡責的侍衛,有的在巡邏四處走,有的在用手擋在額頭上張望。
下方的橢半圓硃紅漆大門大開,有十多名禁衛軍在拿着長矛長劍在巡邏,有的則是站在宮門兩側不動。
兩頭威武巨大的石獅在兩側,那模樣,就像是在對天叫囂,卻俯在真龍之下。
皇宮大門,向來氣派雄偉大氣的,而紫荊國的皇宮,更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凰殤昔就站在距離宮門不遠的地方,城牆上方的禁衛軍看到有人靠近,立馬命人舉起了弓箭。
不管對方是誰,看到人,就要警惕起來。
許是那邊的將軍看見是兩位小姑娘,就命下邊巡邏的禁衛軍派幾個人過去瞧瞧。
下方有兩名禁衛軍朝凰殤昔這邊的方向跑來,瑣玥二話不說直接擋在凰殤昔跟前,雖然心裡是害怕的。
兩位禁衛軍在離兩人有三步的距離就停了下來,舉起長劍指向他們。
瑣玥嚇得腿都有些打顫,但還是壯着膽子擋在凰殤昔跟前,沒有後退半步。
凰殤昔脣邊勾起似有若無的笑,這小丫頭,膽子倒是長了不少。
“你們什麼人!”其中一名禁衛軍粗聲道。
凰殤昔輕輕地身後將瑣玥拉到自己身後,勾起一抹淡淡的弧度,什麼話都不說,直接將一直攥在手心裡攥出了汗的玉佩拿了出來。
禁衛軍一看玉佩的雕琢和刻字,頓時恭敬起來了,但是其中一名禁衛軍卻“咦”了一聲。
“太子的玉佩?可是太子殿下不是纔回宮嗎?殿下的玉佩怎麼會在你這裡?”
聽他這麼說,另一名禁衛軍也說道:“是呀,太子殿下將玉佩交到一名女子手裡了嗎?難道是太子殿下的心腹?”
“不對呀,你傻了呀,象徵身份的玉佩,太子殿下就算再倚重手下,也不可能把玉佩給出去啊!”
“你纔是不對,如果手下要做大事的話,未免讓人不認得身份或是擔心不是太子殿下親自吩咐的任務,給玉佩了這才能證實啊!”
兩名侍衛你一句我一句地嘀咕着,將那邊的兩人都徹頭徹尾地無視了。
凰殤昔脣瓣揚起,玉眉微斂:“不是說,見太子玉佩者如見太子麼,你們這般,就是見到太子應有的態度?”
凰殤昔突然發話,令得那兩名還在喋喋不休侍衛立刻就噤聲了,連忙跪下行禮。
用着極爲洪亮的聲音:“屬下參見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
後面宮門前的人,城牆上的人,也都齊刷刷地跪下行禮:“屬下參見太子殿下,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
凰殤昔亮出了玉佩的時候,因爲不是很遠,他們也都看見了,但是不敢確認,這纔沒有行禮,如今見到上前的兩名禁衛軍跪下了,便齊齊都跪了下來。
凰殤昔輕笑,沒說讓他們起來,只道:“現在,我可以進宮沒?”
“可以可以!當然可以!”
“那好,帶我進去見——太后。”
紫荊國皇宮。
某座金碧輝煌的宮殿,宮匾上的字並不是用鎏金雕刻,而是用毛筆寫成,字跡剛勁有力,卻其中揮灑出了濃濃的深情以及飽含了讓人看不懂的感情。
似乎這提字,是專門爲了某個人寫的。
寫得還非常的認真仔細,就想對待珍寶一樣一絲不苟。
還巣宮。
梧桐息,鳳還巢。
等待愛人歸。
如此深情的宮殿名稱,如此深情的親手提筆,這宮殿的主人,到底奪走了帝王多少的心,才能讓一名帝王如此的心心掛念?
宮殿的某間寢室內,一個男人,身着黃金祥龍昂貴衣袍,頭戴金黃旒冕,面容清雋,帶有幾分眼裡,冷硬的面容上不怒而威,威嚴十足。
看他這一身裝扮,又看看如今的時辰,大抵是剛剛下朝便到這裡來了。
只見他一手執筆,一手拿着奏摺,手上揮動,一下一下地紅色的奏摺上塗塗畫畫。
他神情認真,批改的時間嚴厲,動作雷厲風行。
但是他會時不時地擡起頭,目光溫柔專注,深情地注視面前掛着的畫像,足足好半響,纔會再次低頭,批改奏摺。
掛在他對面牆上的畫卷是一個美人兒,畫卷上的人兒極美,即便只是一卷畫,都能將畫中美人兒的姿色表現得淋漓盡致。
她有着一張傾國傾城的臉蛋,五官精緻搭配,像是上蒼刻意安排到人間的美仙子,柔軟衣裳在畫中徐徐飄動,淡雅素妝,飄逸風雅,感覺就像是夢幻的仙境。
風情萬種,姿態萬千,風韻奪目。
而美人兒的笑靨,讓她身旁的花兒都失彩,更使她笑容迷人,奪心勾魂。
他一筆一劃,便又擡頭看看話中的人兒,心中哪怕是面對衆多奏摺,無比煩悶,在看到畫中的人兒時,心中的煩悶都能煙消雲散。
她,是好藥。
時間一點點流逝,很快便到了正午時刻,用膳的時間到了,很快就有宮女將膳食端進來,好像把膳食端進這裡已經是習以爲常的了。
似乎,對這名帝王在宮殿批改奏摺而不是在御書房,在這裡待着而不出去,已經是人人所知,並且不會更改的習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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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這個習慣,已經是十幾年的了。
若不是宮殿的名字在提醒他們,他們甚至會以爲,這便是皇帝的寢宮了。
紫荊帝聽到宮女說用膳的時間到了,他放下筆,擡頭,眸子深深地注視片刻畫卷上的人兒,才緩緩站起了身。
每日批改奏摺的時候不時擡頭看看花捲中的人,已經成了習慣。
這樣,令得批改奏摺也變成了不那麼枯燥。
紫荊帝坐到餐桌前,看着宮女一道菜一道菜地用銀針試毒,他很耐心地等着,但是思緒早便飛到了寢室璧牆上的那副畫卷上。
這時候,一個太監急匆匆地趕了進來,太監臉上有不少褶皺,兩鬢都斑白了,看得出跟着紫荊帝身邊不少時間了。
太監匆忙趕緊來之後便是“撲通”一聲跪了下來,神情帶着幾分激動,又帶有幾分不可思議。
紫荊帝的思緒讓那聲響亮的聲音扯了回來,他不悅地皺了皺眉,那種與生俱來的威嚴不需要他多做什麼,一個皺眉,變得展現出來。
“出什麼事了?”
那太監控制了許久才平復下心情,還是聲音還是難掩的激動。
“皇上,奴、奴才看到畫卷上的皇后娘娘了……”
太監刻意加上了“畫卷”二字,在跟紫荊帝強調,是他念了十多年的女人……
紫荊帝手中的筷子應聲落地。
而另一方面,紫荊國皇宮。
水月宮。
穿過層層幔紗,穿過一大羣侍候在一旁的宮女侍衛,只見以爲榮裝華服的女人坐在高位之上,一張臉在歲月無情的搜刮下,起了不少痕跡。
特別是眼角的痕跡,分外的顯眼。
可是即使年過半百,威嚴不減,風韻猶存。
她此刻正瞥眼看向下方的女子,帶着細微的嘴角忽然扯了扯,漾出一個意味不明的冷笑。
“你終於還是找到了這裡,凰殤昔。”
凰殤昔眼眸閉闔,身姿優雅,面對紫荊太后赤裸裸的挑釁和輕蔑,她也不過是以沉默待之。
凰殤昔一身淡雅的束身裹胸冰藍色長裙,及腰長髮被她在腦後簡簡單單挽了個髮髻,顯得她清雅又樸實無華。
可卻絲毫不能遮掩她從骨子裡的顯示的高貴和不俗的氣質,反而卻給他人一種飄飄欲仙的感覺。
臉上略施粉黛,沒有濃妝豔抹那些太過濃郁的難聞脂粉味。
她那張驚豔萬方,宛若仙女的臉,就算素面朝天,也不會折損“此容只恨天上有,人間哪有幾回睹”的美譽。
她眉宇間沒有富家子弟的驕橫浮華,但從說她這樣不卑不亢的態度,不可否認,她對待長輩的態度是尊敬卻不諂媚的。
這樣的感覺,讓人心裡覺得舒服。
只可惜,在紫荊太后眼裡,無論凰殤昔是什麼樣子,擺出怎樣的姿態,她都覺得分外的刺眼和分外的讓人覺得憎恨厭惡。
“如太后所願,凰殤昔確實來了。”凰殤昔脣角揚起一抹笑容,不卑不亢的姿態用在她身上顯得異常自然。
有些人,無論怎麼對她好,她都不會對自己好,既然如此,何必委屈自己?
如果她沒猜錯的話,接下來紫荊太后將會發怒,怒斥她。
果然不錯所料,凰殤昔話音剛落,下一秒,紫荊太后的怒斥聲便響起了。
“凰殤昔,你在跟誰說話呢!哀家是紫荊太后,這裡可是我紫荊的地盤,別說是在龍鱗,龍鱗皇還得買幾分薄面給哀家,現在在哀家的紫荊國,哀家想怎樣就怎樣!”
凰殤昔絲毫不爲所動,反而是讓脣角的笑意更加明顯了,這個意味深長的弧度,看在紫荊太后眼裡,刺眼得不得了。
凰殤昔沒有回答,而這樣的姿態,很顯然有一種不屑的意味蘊藏在裡面。
紫荊太后瞬間就忍不住,拍桌而起:“凰殤昔,你好大的膽子!”
凰殤昔脣角勾起笑意更濃,就連眼角都染上了幾分,“這句話,太后似乎在龍鱗皇朝就對草民說過,不知道太后還記不記得草民當時是如何答覆太后的?”
說實在的,怎麼答覆的,她好像還真不記得了。
聽凰殤昔這麼一提醒,紫荊太后似乎想起來了什麼,臉色變得更難看了。
她上下打量了了一番凰殤昔,最後收斂了些,緩緩坐下,神態浮現輕蔑。
“你想激怒哀家?然後讓哀家失言?哀家不會上你的當的。”
凰殤昔聳聳肩不說話,她什麼意思都沒表達出來,可是偏偏就要誤解她的意思,人家非要這麼想,她也沒辦法。
紫荊太后執起放在手邊的夜明珠,細細地把玩着,好半會兒,纔再次擡起眼去看凰殤昔,忽然發現這女人似乎從頭到尾都沒有把眼鏡睜開。
是不屑?還是高傲?想到這,紫荊太后胸腔的火焰再次熊熊燃了起來,“凰殤昔,在哀家的地盤,你就該卑微下去,把眼睛睜開!”
凰殤昔聞言,直接無視:“太后知道草民回來到紫荊國的原因?並且知道草民會進皇宮?”
方纔紫荊太后的反應,似乎對她回來的這裡,並不感到驚訝,好像早就猜到了。
紫荊太后絲毫不掩飾自己對她厭惡,“哀家早知道了又如何?想你這樣的人,就算來到了紫荊國,哀家也不會待見你。”
“草民也不用紫荊太后的待見。”凰殤昔頓了頓,又道,“看來,紫荊太后是個知情人了,不知道太后有沒有興趣告訴草民。”
她語氣很淡,彷彿就算紫荊太后不告訴她,也沒關係。
紫荊太后被她這樣的口吻和語氣刺激到了,剛想將事情說出來,話到嘴邊突然就收住了,眼珠子轉了一圈,露出一個諷刺的冷笑。
“你想激怒哀家讓哀家把事情說出來?凰殤昔,你想得太美好了,你想知道的事情,哀家也想知道。”
聽到紫荊太后這樣的答覆,凰殤昔明白,她在這裡是找不到答案的,於是很乾脆地轉過身想要走人。
紫荊太后見狀,連忙厲聲呵了句:“站住!哀家沒讓你走你居然敢走!別忘了這裡是紫荊國,而不是龍鱗皇朝!”
凰殤昔頭也不回,腳步不停:“是紫荊國又如何?太后什麼都不肯說,草民留下來做什麼?來作死麼?”
紫荊太后一巴掌拍到桌面上,那力道,響得整個宮女太監都跟着抖了抖。
“站住!哀家叫你站住聽到沒有?你這個賤人!來人啊,把她給哀家拿下!”
紫荊太后的聲音雖然年過半百,但是聲音的響亮沒有因爲歲月的沖洗而顯得過於滄桑和衰老。
侍衛守在門外,太遠了,所以之後殿裡的宮女和太監能用。
聽到紫荊太后下令,離凰殤昔近的幾名宮女太監,立刻就朝凰殤昔的方向奔過去。
她紅脣微勾,兩袖揮出一道清風,朝她撲過來的宮女侍衛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飛向了相反方向,並且,暈死了過去。
紫荊太后的臉色當即就變得想吞了蒼蠅一樣,揮手指着凰殤昔又想下令讓其他人過去,凰殤昔搶先一步道。
“看來紫荊太后是忘了一件事了,當日草民對付朝草民包抄的侍衛是怎麼做的?現在換作一個毫無抵抗力的宮女和太監,他們能把草民怎麼樣呢?草民要走,誰又能攔得住?”
紫荊太后氣得跌坐到高位椅子上,指着凰殤昔的手一直在發抖,卻說不出話來,看來是被氣得不輕了。
“太后若是沒什麼事,那麼草民就先走了。”
這一次,沒有人再敢攔着凰殤昔,哪怕她對太后不敬。
這會兒,太后不是沒發話讓他們動手嗎!
突然,一道聲音從背後響起:“你想知道的事情,哀家可以全盤告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