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尚好,風聲輕揚,御花園裡的花花草草相互碰撞發出颯颯的聲音,讓人心情尚宜。
白貴妃出於慣例,每次都會在清早的時候出去走走,今日一如既往地走到了御花園,她的步伐也如往常,走向鳳眼蓮池去。
但這一次,她並沒有如往常那樣,看到安詳躺着的湖池,池上鳳眼蓮在輕輕搖曳。
而是看到有一名女子蹲在吃遍,一手伸到水裡,一手抓住其中一棵鳳眼蓮,似乎在用力往外將它拔。
在看她身邊,已經有不少的鳳眼蓮被拔起來了。
白貴妃臉色一沉,帶着宮女走了過去,她的宮女很有眼色,走過去之後就一把將人給拽了起來。
那人“啊”了一聲,有些站立不穩地給拽了上來,此時,白貴妃清楚地看到了她的面容,是凰殤昔身邊的人——瑣玥!
白貴妃陰沉的臉色立刻有了少許變化,她陰森森地勾起脣瓣,周身都是環繞着詭異森冷的氣息。
“小宮女,告訴本宮,你怎麼要把這裡的鳳眼蓮給拔了?你可知亂拔宮中事物,可是要受罰的,別以爲你家主子是皇后你就會沒事,哪怕是皇后犯了錯,她一樣要受罰,更何況你!”
瑣玥眼巴巴地看着她,也不說話,就是一個勁兒地想掙脫拽住自己衣服的人,想往後退去。
“怎麼不說話?本宮在問你話呢?”白貴妃臉帶笑容,明明看着那般和善,可爲何卻給人一種不好的感覺?
瑣玥依舊不肯說話,搖着頭,一直在掙扎。
白貴妃笑得更深地,伸出一隻手,想輕輕地拍一下瑣玥的臉,瑣玥立刻別開臉躲開,白貴妃的手就僵在了半空。
她倒也不見尷尬,伸出另一隻手捏住瑣玥的下巴,一手往她臉上拍,她笑得和煦地問:“你怎麼就這麼不乖?自己出來就不怕遇到壞人嗎?”
這會兒,瑣玥終於開口了,可是她十分不客氣:“不走開!走開!別碰我!”
白貴妃淺笑不語,她的宮女卻看不過眼了,“你怎麼這樣!娘娘那麼好口吻和你講話,一點都不計較你方纔的行爲,你居然還這般不識好歹,該這樣對娘娘說話!
你以爲你誰呀?一個小小的宮女,娘娘屈尊,心胸寬容,你這丫頭這麼不會做人!你家主子是怎麼教你的?沒半點尊卑之分!沒半點奴才的意識!”
一句一字口齒鋒利,鏗鏘有力,擲地有聲!
那宮女說話,見瑣玥一副要哭不哭的模樣,又見白貴妃放縱以及不計較的表現,頓時心裡底氣更足了。
登時昂首挺胸,一副高傲的樣子。
“無半點尊卑之分?本宮看,沒有尊卑之人,似乎更像是你。”
一道突兀的聲音驟然響起,瑣玥聽到熟悉的聲線,立馬使勁全身的力氣將拽着她的宮女推開。
凰殤昔伸出手接住朝她奔來的瑣玥,鳳眸暗藏鋒芒,掃視白貴妃幾人,臉色冷峻。
風赧妽嵐左右相侍,臉色似乎也不怎麼好,妽嵐還好說,她通常是沒什麼表情的。
雖然風赧也是一個面癱,但是他現在的不豫很清晰地表現出來了,就差沒直接在臉上寫上“我很不高興”的字眼。
瑣玥趴在凰殤昔肩頭,一抽一抽地,似哭卻又不哭的模樣,好生的可憐,凰殤昔一手輕撫她後背,無聲地安慰她。
“怎麼,本宮適才說的,難道有錯?”聲線淡淡,卻無形中透露着一股屬於皇后的威嚴。
方纔那名說話的宮女,立刻咽聲不敢說話了,低着頭站在白貴妃身邊。
白貴妃識時務,立馬陪笑道:“皇后姐姐,你別生氣,這些小丫頭們不懂事,鬧着玩的,你別往心裡去。”
凰殤昔只是淡瞥了白貴妃一眼,沒理會她,“本宮再說一遍,本宮適才說的話可是說錯了?剛剛說話的那名宮女,請你站出來,擡起頭回答本宮!”
那宮女身子顫了顫,悄悄擡頭看了眼白貴妃,見她沒有任何指示,宮女便繼續站着,不將凰殤昔說的話當回事。
白貴妃上前一步,笑着和煦地說:“皇后姐姐,丫頭們鬧着玩,你也跟他們計較?這樣未免有失身份……”
“本宮又與你講話嗎?你也尊卑不了多少,白貴妃。”極爲輕蔑的一眼,凰殤昔狂妄之勢顯現十足。
白貴妃臉色微微一變,轉瞬即逝,快得讓人察覺不到,她笑着往後退了一步:“是的,是臣妾錯了,不該反駁皇后姐姐的,茈媛,還不上前回答皇后娘娘的問話?”
那名叫茈媛的宮女慢吞吞地走了上去,然後十分不情願地跪下:“奴婢參見皇后娘娘。”
“怎麼,讓你出來很難嗎?讓你跪下很不甘心嗎?”凰殤昔語氣中全是諷刺。
茈媛不敢亂說話,低着臉搖頭。
凰殤昔扶着瑣玥的後背,低聲溫柔地問:“瑣玥,方纔發生什麼了,你告訴我好不好?”
瑣玥趴在她肩頭,將臉埋在裡面,半響,才悶悶道:“我……我就是把鳳眼蓮拔了而已,那個池塘全是鳳眼蓮,死氣沉沉的,這麼多話在上面,會把裡面的小魚憋死的,我不想小魚死……所以我就想把鳳眼蓮拔掉!”
“好,我知道了。”凰殤昔安慰地撫着她的背,轉眸看向茈媛,臉上露出詭譎的弧度,冷聲說道:“所以,你覺得本宮冤枉你了,是不是?”
茈媛搖頭,手指緊絞着衣角不撒手。
“哦是嗎?本宮覺得你就是不服氣不甘心,那本宮就讓你心服口服。”凰殤昔脣角滲出冷意,“你是白貴妃的宮女,而瑣玥是本宮的,不論怎麼論,瑣玥的身後都比你高,你覺得你區區一個貴妃的宮女,如何高貴的過一個皇后的呢?
你口口聲聲說瑣玥目無尊卑,那你口口聲聲再說的時候,你就有尊卑了嗎?孰尊孰卑,你倒告訴本宮,誰尊?”
茈媛絞着衣角的手收得更緊了,她咬着牙道:“是,是奴婢逾越,求皇后娘娘饒恕。”
“一次抵一次,你這次的就抵了瑣玥方纔對白貴妃的不敬。”凰殤昔道,又看向白貴妃,問:“如此,白貴妃可有意見?”
白貴妃保持的笑一直沒掉過,她緩緩點頭,說:“臣妾怎敢有意見,皇后姐姐說什麼便是什麼。”
凰殤昔點頭,“這可是白貴妃你說的,既然如此,沒事的話,本宮便先帶瑣玥回去了。”
“臣妾恭送皇后姐姐。”白貴妃含笑福身。
“有禮了。”凰殤昔半抱着瑣玥,帶着風赧和妽嵐,在白貴妃身邊經過,往回宮的方向走。
直到凰殤昔和她帶來的人全都不見了,茈媛才揉着痠痛的膝蓋,慢慢站了起來。
但在她差不多站直的時候,驟然傳來一道聲音,“本宮有讓你站起來嗎?”
短短几個字,讓茈媛一聲都不敢吭直接重重地又跪了下去,還帶上三道磕頭聲,“奴婢知錯奴婢知錯!求娘娘恕罪!”
白貴妃淡淡一眼下去後,走到湖邊,瞥了眼瑣玥拔出來的鳳眼蓮,而後半蹲下,靜靜地凝視湖面,那輕輕漾起的波紋,好似想透過波紋,往裡面看什麼。
剛纔凰殤昔帶着瑣玥從她身邊經過的時候,她分明聽到了,那個丫頭在她耳邊用着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說了幾個字。
“我全都知道……”
全都知道?那個宮女恢復正常了?
再說凰殤昔那邊,三人靜默地跟在她身後,保持着良好的隊形,凰殤昔幾步之後,突然問了句。
“瑣玥,你有沒有看出白貴妃的變化,你們覺得現在的白貴妃,和以前的,有什麼不同?”
瑣玥道:“主子你發現了什麼,瑣玥就發現了什麼,瑣玥的看法與您是一樣的。”
妽嵐道:“性格差異太大,換作以前,必是不依不饒。”
唯有風赧是發問:“娘娘,難道你就不覺得你這般不給白貴妃面子有些過分嗎?”
凰殤昔似笑非笑,意味不明地看了他一眼,然後問瑣玥:“瑣玥,本宮是不是做得很過分?”
瑣玥咧嘴露出一個笑容,“主子過分得合理。”
凰殤昔點點頭,不再理會風赧。
她就是要不給面子白貴妃,就是要讓白貴妃清楚一下皇后與貴妃之間的差距,這樣纔會有她下一步行動。
瑣玥說,這個白貴妃的疑心很重,戒備心也很重,這個就好辦了,疑心重,她有的是辦法讓這個所謂疑心重的有點,變成缺點。
夏季的天色不易入夜,好不容易到了傍晚的十分,時辰卻已經不早了。
在白貴妃的寢宮裡,她站着寢室牀邊,看着慢慢升起的月亮,雙手搭在窗上,臉色有少許沉重。
她派出去的宮女,已經有些時日不傳信給她了,這不得不讓她懷疑是不是出了什麼問題。
想到這,白貴妃皺起秀眉,正好在這時,窗外有隻白鴿在院裡徘徊地飛,白貴妃立刻那出了哨子,吹了一下。
白鴿像是接到命令,朝她那邊飛去,落在窗邊。
白貴妃熟練地取出白鴿腳上繫着地小木筒,將裡面的東西拿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