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陵落定定地看着她,不說話。
佟昕怡帶着哭腔道:“王爺,臣妾這麼做都是爲了見你,臣妾這三日真的過得不好,往年你常常在外,臣妾自知見不得就罷了,可是你就在臣妾身邊,臣妾卻見不得,臣妾真的忍不了!”
東陵落搖頭,站起身,佟昕怡一把抓住他的手臂,苦苦哀求:“王爺,你別走,你留下來陪臣妾,好不好?”
東陵落扭頭看她,輕嘆:“本王留下來陪你,你就不會出去找皇后麻煩了嗎?”
佟昕怡臉色一僵,攥着他衣袖的手指收攏,指甲刮在衣料上,聽不見聲音,卻讓東陵落微微變了臉色。
佟昕怡低着頭,讓人看不清她的表情:低聲問道:“王爺的意思是,答應留下來陪臣妾了嗎?”
東陵落低眸看了看她攥住自己衣袖的手,輕聲再道:“你若答應不再找皇后的麻煩,本王便答應留下來陪你。”
低下臉的佟昕怡,手指攥得更緊了,指甲掐入布料,片刻後,她用着最平靜的聲音說。
“王爺,你這麼做,都是爲了皇后,對嗎?”
她指的,是把她關在王府裡。
東陵落臉色一凝。
“你不相信昕怡從沒有想害皇后的心思,對嗎?”
東陵落臉色有些難看,皺眉道:“昕怡,證據面前,本王相信你也沒有辦法……”
佟昕怡語氣平靜地打斷:“這麼說王爺也認定了昕怡想要害皇后?”
東陵落無奈地嘆氣,“證據確鑿,本王沒辦法……”
“王爺,臣妾只問你,你信不信臣妾?”佟昕怡再次打斷,她低着臉,看不清她的表情。
東陵落張了張嘴,終究沒有說話。
他一直信她,在沒有證據之前,他一直是信她的,不然,在神廟那次,他絕不會輕易去質問凰殤昔,正是因爲他信她,她纔會去。
可是,他卻信錯了人,重重證據都指明,陷害皇后的,就是他的王妃。
東陵落不說話,這個答案顯而易見了,佟昕怡突然“嗤嗤”地笑了起來,那笑聲很詭異,自嘲又悲寂。
看着這樣的佟昕怡,東陵落到底是於心不忍的,上前想扶住她的肩膀,卻被她一把甩開了。
她赤紅着眼,向他低吼:“王爺!成親多年,你儘管不常在臣妾身邊,可出門在外你都寫信給臣妾,回來時也會給臣妾驚喜,因爲這樣,臣妾覺得哪怕王爺不能陪着臣妾,臣妾也是幸福的!
臣妾以爲,王爺會一直相信臣妾,您也曾經說過,作爲你的王妃,什麼時候你都是相信臣妾的!可是現在呢?王爺寧願相信一個外人,也不相信你自己的王妃!臣妾真的好心寒啊!”
東陵落想上前的腳步頓住了,他想張嘴解釋並非是他不相信她,而是已經有證據證明了。
可話到嘴邊,卻變成了:“昕怡,本王沒有不相信你,而且,皇后不是外人……”
佟昕怡笑得更大聲了,臉上諷刺的表情讓他覺得刺眼,淚水在眼眶打滾着。
“這麼多年,臣妾一心一意對您,從未變心,臣妾也自知王爺心裡沒有臣妾,,臣妾不求王爺對臣妾有多好,只求王爺的心能分給臣妾一點點,只要一點點就好!
但是現在,王爺,你的心裡裝的是不是……皇后呢?”
東陵落臉上的表情終於有了波動,“昕怡!你想什麼呢?皇后是本王的皇嫂!本王怎會對她抱有那樣的心思!”
佟昕怡笑得嘲弄,“不是嗎?王爺,你既然有那樣的心思,又爲何不敢承認呢?”
東陵落躁了,情急之下朝她怒道:“佟昕怡!你怎可講這種大逆不道的話!”
“你看,王爺,你爲了皇后吼臣妾,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你還不承認嗎?”佟昕怡笑得有些癲狂。
東陵落被她說得心裡越來越躁,他知道再說下去他會更躁,最後東陵落繃着一張臉離開,什麼話都沒留下。
佟昕怡靠着牀滑落在地,那碗燕窩也被打碎了,她自嘲地笑,眼淚奪眶而出。
手指在地上刮出難聽的噪音,指尖過於用力,被鮮血染透,她卻毫無知覺。
凰殤昔……凰殤昔,又是你這個下賤的女人!
如此低賤的身份,你憑什麼做皇后?你憑什麼讓王爺如此眷戀你?!
憑什麼!
鳳鸞宮。
相比黎王府的燥熱,鳳鸞宮這邊顯得過於寒冷。
東陵玖替凰殤昔的手上好藥,捆上繃帶,做好一切站起來,就看到凰殤昔抿着脣,正目不轉睛地盯着自己的身後。
他這才感覺到偏廳的溫度有些異於尋常,轉過身,果然看到了一襲白衣的東陵梵湮。
那冠蓋京華的面容,深邃的眉眼,瀲灩的薄脣,還有一身絕代的身姿,依舊如往日那般驚豔絕倫,依舊讓他喜歡不起來。
“怎麼,朕來了,不繼續了?”東陵梵湮面容清冷,帶着幾分嘲諷。
“陛下想多了,是已經做完了,若還未做完,絕不會因爲陛下過來而停下的。”凰殤昔勾着脣,與他雙眸直視。
幾日未見,凰殤昔發現,她竟會有些想他……
她另一隻手被掩在袖下,正一點一點地被攥緊。
東陵梵湮的目光從東陵玖身上移到凰殤昔的臉,他目含譏誚,脣角勾着一抹詭譎的笑:“是麼,朕不介意給機會你們未做完的。”
說着,素手長指一擡,指尖凝出一束,伶俐地朝凰殤昔而去。
而朝凰殤昔出手的同時,東陵梵湮還目光淡淡地睨了眼東陵玖,心中稍稍提防。
東陵玖一見,想去幫凰殤昔,可是他還沒來得及轉身,就發現自己的身體被人用內力限制住了。
他擡起掌正要突破限制,東陵梵湮白色廣袖一揮,一道凝刃射出,直朝他襲去。
凰殤昔玉眉一蹙,輕易就擋了下來,擡眸看去,東陵梵湮和東陵玖對抗得厲害,氣流翻涌,已經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
凰殤昔一怔,盯着他倆,她此刻才發現,東陵梵湮對她出手不過是誘餌,他真正想動手的是東陵玖……
東陵玖出手又狠又快,可到底是保留了幾分,而東陵梵湮也是遊刃有餘地接招,一手負身後,身姿依舊卓越。
很快,兩人頓了一下,東陵梵湮猛然出掌,東陵玖也不甘示弱。
二者將強烈的氣流包裹在內,形成一個劇烈的對流囊體,波濤洶涌的內力被抑制在內翻滾。
凰殤昔一看形勢不對,連忙奔上前。
開什麼玩笑,這麼強大的內力碰撞,要是爆開了,她整個鳳鸞宮都被毀了!
那她去睡街嗎?
凰殤昔顧不得別的,直接撲向那劇烈碰撞的氣流,東陵梵湮和東陵玖同時變了臉色,亦在下一刻收了手!
高手對決,如果在抗衡的時候突然收手,其結果是遭到內力反噬!
很顯然,東陵玖和東陵梵湮同時遭到反噬,並且東陵梵湮會反噬嚴重,因爲他出手重!
東陵梵湮的步伐被內力震得後退了一步,臉上平靜無波動,一片冷寂,眸中深邃,望不見底。
他身形筆直,穩穩地站着,臉色也並無變化,好似什麼事也沒有。
東陵玖同樣被反噬退後了一小步,脣角帶着笑意,他看上去,與東陵梵湮的狀況無異。
含着笑,望上東陵梵湮,四目相對,火光四濺!
噼裡啪啦,一觸即發!
凰殤昔擦了擦脣角的血跡,從強大的內力的餘波中出來,兩大強烈的內力碰撞,就單說餘波已經震得她五臟六腑都給倒了位置。
她一眼就看到兩個男人燃起火焰,似乎下一秒還會再來一次,她臉色一白,立即奔過去站在他們中間。
“能不能好好說話?要動手望別的地方去,別在本宮的鳳鸞宮裡瞎弄!”
東陵梵湮似笑非笑的目光落到她的臉上,脣際滲出一絲詭譎的冷笑。
話音落,只有輕微的呼吸聲,偏廳變得死寂,但凰殤昔卻覺察到四周的空氣在正發生着微妙的變化,一點一點,並不起眼,卻很危險!
凰殤昔猛地轉身,朝東陵玖吼道:“六王爺你不是說要走了嗎?那你走吧!快走吧!”
東陵玖一愣,一顆心就要沉下去,但目光觸及到她對他眨了眨眼睛,陰霾瞬間消失。
點了點頭,這下他倒裝模作樣起來了:“臣弟還有要是在身,就不陪皇兄了,臣弟先行告退。”
言畢,也不等東陵梵湮說話,就邁步走了出去。
因爲他知道,他候着的話,東陵梵湮是絕對不可能出聲讓他走的,最明智則是自己離開。
凰殤昔終於鬆了口氣,東陵梵湮是趕不走也不能趕的,所以只能把東陵玖給趕走了,幸好東陵玖這傢伙識趣地走了,不然後果還真不堪設想……
她轉過身,發現東陵梵湮的幽森的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被他這樣盯着,她莫名感到心虛,不由把視線挪開了。
心虛什麼?她自己也不知道原因……
東陵玖一踏出鳳鸞宮,就捂住胸口,噴出了一大口血,鮮血四濺!
與此同時,那個在鳳鸞宮一直保持着紋絲不動身形的男人,突然噴出了一口鮮血!
“噗——”
凰殤昔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