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陵玖面色無異,定定地盯着她那張如螻蟻般倔強的臉,心底升上了幾分無力感。
這個小女人,從不輕易相信別人,任何她設計的事情都要親力親爲,這樣的她,還當真讓人找不到縫隙去陷害。
子貴人一事,母妃都說不要追查,這背後不會簡單,就連母妃都放棄了,這小女人怎麼就這麼不怕死?
他一再不讓她管子貴人的事情,無非就是不想讓她陷得太深罷了,這小女人居然還懷疑是他做的?
想到這,東陵玖的臉色也不怎麼好了,臭着一張臉,瞪向凰殤昔,“不知好歹!竟然還懷疑本王!”
凰殤昔勾了勾脣,鳳眸精光一閃而過:“是本宮不知好歹,可王爺總該告訴本宮,你要做什麼吧?這樣本宮才能放心。”
“本王既然說得出來就自有用處,反正絕不會對你不利便是。”東陵玖瞟了眼她,語氣稍有不善:“給不給?”
真是的,非得刨根問底,本王今日就要你刨不了根問不了底!
凰殤昔看了兩眼那倆箱子,低頭思索半會兒,意味不明地遞給了東陵玖一個眼神,這才點點頭。
“可以,希望王爺別讓本宮失望……”
“放心,替皇后做事,本王一定用上十二分精神,肯定做好。”
送走了東陵玖,凰殤昔打算歇會兒,慢慢理清頭腦中根根相連的思緒。
不會錯,她最近接觸的事情基本都圍繞一件事的,這些事情都與她有關,沒猜錯的話,後宮那些處高位的女人都要動手了。
這一個兩個的,還都是針對她的,看來,她太多惹人注目了。
嗯……她想想,應該先解決誰呢?好像仇家太多了,她一時之間都不知從哪個先下手做開胃菜了。
凰殤昔歇在偏廳的貴妃椅上,東陵玖離開不到半柱香的時間,奇蹟的又回來了!
望着站在面前,一襲深紫色長袍的男人,金冠束髮,儒裝以待,額上沾有幾根凌亂的髮絲,雙眸炯炯有神,明亮溫潤地注視着她。
凰殤昔一怔,從貴妃椅上坐起身,還沒來得及說話,東陵玖就已蹲下身子,掀開她的衣袖,拆開她手上的繃帶。
右手背一派刺眼的牙印讓東陵玖眸光不由閃了閃,繃着一張臉,他陰沉沉地替她上藥。
即使他知道晚了,他也照樣會做他該爲她做的事。
凰殤昔愣愣地看着輪廓堅硬的他,嘴脣嗡動,卻說不出什麼。
門外,一襲白衣翩翩,宛若嫡仙的男子俯首而立,狹長魅惑的黑眸睨向那一坐一蹲的二人。
眸子瞬間變得深不見底,無法透知他的情緒,只知他面色陰冷,寒得徹底,周遭的溫度極速下降。
片刻後,他邁步走了進去……
黎王府外。
一輛馬車急匆匆地趕過來,在王府外緊急停下,馬車纔剛停穩,裡面的人就急切地撩開簾子下車。
一陣風似的奔了進去,守在門外的侍衛還沒來得及行禮問候,他們家的王爺就已不見了蹤影。
只剩幾個侍衛面面相覷。
東陵落,在那日將佟昕怡禁足翠雲樓,就沒有再出現在黎王府,至於爲何今日會猴急地趕回來。
是因爲下人來報,佟昕怡臥病在牀,大夫看了說是心疾導致臥牀不起,而從七王妃口中,隱約得知是因黎王殿下而起。
俗話說,解鈴還須繫鈴人,大夫說只有黎王能治好黎王妃。
就是因爲這樣,東陵落才火急火燎地趕回來。
跑進了翠雲樓,一聲聲“王爺”此起彼伏,東陵落連理都沒理,心底是在關心佟昕怡的身子。
在跑到翠香閣,守在門外的侍女看見了急急忙忙,毫無形象的東陵落,連忙推門進去。
“王妃王妃,王爺正在趕過來,您快躺下呀!”
佟昕怡一聽,急忙將手裡的燕窩放置牀頭的桌面,躺下,蓋上被子,裝出一副虛弱的模樣。
東陵落推開門進來,身上的衣服都出現了褶皺,他還沒來得及緩一下氣,一進門就奔向了佟昕怡的方向,在牀沿坐下了。
大掌扶上她蒼白的臉,東陵落滿是心疼,看着佟昕怡禁閉的眼睛,他低聲喚:“昕怡,你醒醒……”
佟昕怡睫毛顫了顫,卻沒睜開。
“昕怡……”
“王爺,您別喊了,王妃是叫不醒的,王妃至病倒那日起,就沒醒過了。”
佟昕怡身邊的心腹綺雅走了過來,兩手捏着手帕,眼眶紅紅的。
東陵落看了他一眼,沒說什麼,深深地看了一眼佟昕怡,“你出去吧,這裡有本王,有什麼事本王會喚你的。”
綺雅不情願地看了看佟昕怡,最後還是點了點頭,戀戀不捨地離開,還把門帶上了。
房間內一陣靜默,東陵落將佟昕怡扶起,抱在懷裡,久久沒有動作。
半響,他似是下定了決心,捧起佟昕怡的臉,將脣印上她的,佟昕怡睫毛顫動得厲害,終於把眼睛睜開了。
東陵落本就一直注視着她,見她睜開了眼,一喜,連忙將她鬆開,緊抱在懷裡,雙臂不斷加緊。
“王、王爺……”聲線被她刻意壓得低啞。
“別說話,你醒來就好,醒來就好……”東陵落將她緊抱着,雙臂說什麼也不肯鬆開。
不管佟昕怡先前說了什麼做了什麼,她到底還是那個嫁給自己,在自己外出的時候,四年守在王府裡無怨無悔,天天等着他來信,天天在盼他迴歸。
不論她做了什麼,說到底還是他的王妃,既然是他的王妃,他對她依舊是有責任的。
她做了一些蠢事陷皇嫂於不義,到底還是他教導無妨,身爲夫君的他,這一份不義他也有份在內,對不起皇嫂,也有他那一份的。
唉……
佟昕怡眼眶溼潤了,伸出手緊緊地抱着東陵落:“王爺,臣妾可算把你盼來了……你把臣妾丟在這裡三日不管,臣妾好想你,好想好想你……”
東陵落輕撫她的背,一聲聲安慰道:“是本王不對,是本王冷落了昕怡,本王這就撤銷昕怡的禁足,以後再也不會這樣了!”
說着,東陵落就下令撤除佟昕怡的禁足。
佟昕怡在東陵落背後,露出了幾分笑意,帶着得逞的意味。
兩人就這樣相擁着,良久後,東陵落瞥見牀頭的燕窩還冒着熱氣,問:“昕怡,你餓了沒?”
“嗯,臣妾是有些餓了。”
東陵落將她拉出來,看着她蒼白的臉色,眉目間滿是疼惜,一手拿過碗,“來,你坐好,本王餵你。”
舀了一勺,送到佟昕怡嘴邊,“來,張嘴。”
佟昕怡聽話地張嘴吃了下去,小臉出現詭異的緋紅,她害羞地低下頭,小臉擦到了東陵落的手背。
“害羞了?”東陵落笑了,目光觸及到自己拿着勺子的手背,笑容微微僵了僵,很快恢復自然。
佟昕怡絲毫沒注意,擡起頭再次含了一口,伸手接過碗,並不知自己的手在拿過碗的時候已經碰上了東陵落的手。
她還帶着笑意地看向東陵落,舀了一勺送到他脣邊,低聲嬌羞道:“王爺,你也嘗一口。”
東陵落看着她,還是將那口燕窩吃下,表情逐漸變得冷淡,佟昕怡似乎發現什麼了,望着他冷漠的表情,小心翼翼地問。
“王爺,怎麼了嗎?”
東陵落目光淡淡,表情更淡,他語調極緩地說:“佟昕怡,你告訴本王,爲什麼要騙本王?”
佟昕怡手上臉上同時一僵,她低下頭,搗鼓手中的燕窩,不自然地問:“臣、臣妾不知道王爺在問什麼,臣妾哪裡騙你了?”
“你還想裝嗎?本王就那麼好欺騙嗎?”
話語未落,東陵落一把抓住她的手,舉起來質問:“若你抱恙在身,你告訴本王,爲什麼你的手會這麼暖?比本王的還暖?”
佟昕怡掙扎着想抽回手,可是一個女子的力氣很難與男人相比,哪怕這個男人是不習武,常年浸在書中溫文爾雅的人。
她咬着脣竭力辯駁:“昕怡……昕怡躺在牀上蓋着厚厚的棉被,怎麼能不暖呢?”
“那你要如何解釋你臉上的粉?”東陵落鬆開她,臉色已然沒有任何表情了,“你敢把你臉上那層白白的粉給擦去,把你的臉露給本王看嗎?”
臉?佟昕怡臉色一白,目光呆滯。
的確,她是在裝病,連通翠雲樓上下所有人在內騙東陵落,就是想把他騙回來。
她臉上抹了厚厚的一層粉,讓她臉色顯得更爲蒼白,裝得更像。
佟昕怡咬着脣,閉眼,事已至此,東陵落已經看透了,她再裝也沒任何意義了,反而會更讓他厭惡罷了。
她勾起嘴角,用手帕擦去臉上的粉,露出一出精緻紅潤的臉,“王爺,這下你滿意嗎?臣妾確實在裝病。”
東陵落盯着她的雙眸,溫潤似水的雙眸透露出失望的漣漪,他幾不可聞地嘆了一聲,“告訴本王,你爲什麼要這麼做?”
“爲什麼?呵呵……”佟昕怡諷刺地笑了。
“還能是爲什麼?王爺把臣妾關在這裡三日,臣妾三日未出去,王爺又不在王府,王爺無非是不想看到臣妾罷了……可是,臣妾想你啊,臣妾只能用這個方法來逼你回來見臣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