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赧灰頭蓋臉地走進,臭着一張臉,這模樣好似被什麼人欠了錢一樣難看。
東陵梵湮眉眼的笑意卻更濃了,卻無人發現。
“屬下將陛下的話盡數轉告了娘娘。”風赧半跪下,他知道東陵梵湮叫他進來的原因無非就是想知道在鳳鸞宮發生了什麼。
東陵梵湮瀲灩的薄脣止不住的輕揚,“然後呢?”
風赧默默地低下臉,“然後皇后說今晚會過來和陛下,好、好、探、討!”
最後四字,風赧把凰殤昔的語氣模仿得十分相似,就連那種咬牙切齒的意味都學了出來。
沒辦法,他不能去見瑣玥,他現在很咬牙切齒啊!
東陵梵湮眼眸帶笑,轉瞬即逝,修長的素指輕輕敲打起桌面,那愉快的節奏就連適才捉弄自己皇叔都沒有如此好心情。
“然後呢?”
“然後……娘娘本是懲罰茗碎的,但屬下一來請罪,娘娘成全屬下了,在屬下傳遞完陛下的意思,娘娘才懲罰屬下,讓屬下把鳳鸞宮裡裡外外都清掃一遍,一隻老鼠都不能看見,還有……”
風赧頓住,隨即一張冰山臉變成了哭喪臉,“讓屬下不要再去鳳鸞宮!”
東陵梵湮靜靜轉身,心情看上去有那麼點兒好!
看來凰殤昔報復性對待風赧的舉動,愉悅了他。
可憐的風赧,就這樣被東陵梵湮爲了美色給拋棄了!
外面鬧得轟轟烈烈,裡面截然相反,一隻信鴿恰好在冰火兩沖天下飛了進來,停在窗邊不動,靜等主人。
東陵梵湮朝那邊淡淡掃了眼,風赧會意,收拾好心情就走過去,拆下信看了一眼便跪下稟報,“陛下,邊疆之事已安排妥當。”
風赧話音一落,又一隻信鴿飛了進來,與先頭那隻並排而立,風赧又拆下信,再次道:“恭喜陛下,邊疆衆位將士不負陛下所望,一場大捷一舉拿下對方三萬人馬,四萬兵馬受傷,皆皆敗退,現下躲匿起來,由秦將軍控制局面穩住軍心!”
東陵梵湮勾脣一記冷笑,長指敲打起桌面,就在這時,質王殿下終於揍完人,領着某人的衣領,將變成“豬頭”的雷霆拎了進來。
他先是瞥了眼風赧,然後將雷霆扔到一邊,揣進了懷裡的聖旨,一臉戒備。
這個沒良心的皇侄!
至於被人像棄如敝履一樣扔下來的雷霆,頂着那樣慘不忍睹的臉,撲過去抱住風赧的雙腿。
“嗚嗚……風赧你可得爲我報仇啊,我不過是執行陛下的任務,質王居然把我打成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沒人性啊沒人性……嗚嗚,我沒臉見人了!你一定要幫我向陛下打小報告!”
風赧嘴角一抽,想把自己的腿抽出來,奈何雷霆實在太緊,他動都動不了。
皇叔在一旁聽見了也怒了,一腳踹了過去,吼道:“你小子和梵湮一樣心黑!”
雷霆可憐巴巴地看向東陵梵湮,拼命擠眼淚:“陛下!質王殿下又踹屬下,你不幫屬下,屬下哭給你看!”
東陵梵湮容顏之上也隱隱有痙攣的痕跡,不語,睨向風赧。
風赧領命,拽着抱住自己不肯撒手的雷霆往外拖,雷霆自知得救,又開始囂張嘴賤起來,衝東陵無錦又挑釁了句。
“質王,屬下肯定完成任務,您就等着府上多幾名女子,屬下定爲您物色好美嬌娘!”讓您對屬下下這麼狠的手!屬下絕對讓您“很舒服”!
“是不是把你吊起來打還不夠是不是?”東陵無錦怒吼一聲,就要踏出去把雷霆摁在地上揍一頓,東陵梵湮幽幽的聲線飄來,讓他止步。
“風赧,派人過去,朕要秦噲的項上人頭。”
風赧:“屬下遵命!”
東陵無錦朝東陵梵湮看過去,一雙劍眉擰了起來,“秦噲?梵湮,你做什麼事了?”
東陵梵湮冷笑,幽暗的魅眸中掠過幾絲濃郁的殺意,“皇叔莫不是忘了,在回宮路上,東陵玖做了什麼?”
東陵無錦一怔,旋即沉下了臉,他怎麼可能忘記,東陵玖兩次派人埋伏,害得反應差點兒沒命呢?
“皇叔認爲朕可能讓他安然無樣?”東陵梵湮偏頭嗤笑,口吻帶着濃濃的嘲諷之意。
“你說說,你做了什麼?”當初問梵湮的時候,這小子死活不肯說,這會兒總該告訴他了吧?
誰知,東陵梵湮瞥了他一眼,只留下以及曾經說過的話:“朕要讓他滾回邊疆!”
對於刺客一事,凰殤昔亦沒有原諒東陵玖。
靜善宮。
太妃一手放在桌面上,指套掛在檯面,發出難聽的噪音,飽含滄桑的眸子眯起,緩緩道。
“城月不是說告訴她這件事的人和哀家有關係?而這個人卻有能力知道夏侯府發生的事,哀家也不知道爲什麼,腦子裡第一個出現的就是那個女人的嘴臉!
想起這事情的種種,哀家不得不將這件事和她聯繫起來。”
王嬤嬤臉色難看,反駁道:“可是主子,那人早就死了,這件事不可能和她有關係的。”
太妃眼神犀利,宛若獵食的母鷹,又似狠毒陰鷙,“哀家也知道,那女人還是哀家親手扔到銀水河的,此時此刻,如今的局勢,哀家比誰都不喜歡她還活着!”
當年的血紅的畫面頭一回清楚地出現在太妃眼前,冰冷的宮殿,到處散發着滲人的氣息,刺骨寒冷的地面,被血紅的顏色染透,幽森的肅穆的宮殿,一個女人倒在了血紅的液體裡,睜大着眼睛,貪婪着稀少的空氣。
另一名身着華貴的女子伴着另一名與她長得有幾分相似的女子走了進來,其身旁的宮女抱着一個男嬰,男嬰還小,還在睡着。
倒在血泊中的女子見到華貴的女人,突然瘋狂起來,一身血衣揮揚,掙扎着起身朝華貴女子撲過去!
宮女抱着男嬰往後躲,生怕這瘋女人會傷到懷裡的孩子,那華貴女子突然往宮女那一側躲開,逼開了血衣女子。
血衣女子跌倒在地,摔下地面發出的聲音讓人聽着都肉疼,可那血衣女子好似不覺疼痛般,再一次起身,復朝華貴女子撞去。
這次血衣女子的速度比方纔更快了,而更讓人震驚的是,血衣女子兩隻手都抓着一隻簪!
鋒利尖長的髮簪泛着冷光,華貴女子一下就愣住了。
好似沒有料到什麼一樣。
眼見血衣女子越來越近,兩隻簪衝着她咽喉扎去,華貴女子傻眼了,腦子反應不過來。
突然,隨着華貴女子一同過來的另一名女子衝了過來擋在華貴女子身前,也幾乎在同一時刻,血衣女子也到了跟前!
那兩支簪……插到了那擋在華貴女子身前的人的咽喉裡!
此女子當場暴斃!
華貴女子目露兇光,眼神陰鷙,心一狠拔出一支簪畫花了血衣女子的臉,又擡一腳往她胸口狠狠地踹了過去!
血衣女子當即倒在地上不動了,隨後華貴女子拖着血衣女子,在地上劃出一條駭人的血痕,往銀水河裡扔去!
銀水河,是皇宮裡唯一一條河,河水會順着流出宮外,流出皇城……
那血衣女子被扔下去的時候,那佈滿恨意的眼神,還清晰地在腦海中迴盪,太妃猛地睜開了眼,額上冒出點點虛汗。
王嬤嬤擔憂地皺眉,注視太妃,太妃白着臉擺了擺手,如今想起那人的眼神,她還是心有餘悸啊……
“這件事,容哀家再想想吧……”她不能隨隨便便答應那風塵女子的請求,一個風塵女子罷了……如何做的了皇室之人?
那簡直是她人生的污點!
王嬤嬤也在一旁道:“老奴也覺得主子你應該慎重考慮,畢竟那丫頭提的不是小事。”
太妃點點頭,有一名宮女走了進來,跪下:“太妃娘娘,六王爺在外求見。”
東陵玖突然到來,太妃和王嬤嬤都破有默契地對視一眼,太妃很快移開視線,吩咐道:“快快讓玖兒進來。”
對於東陵玖,太妃還是十分滿意的,自己的兒子,她自是喜歡,如今她受到打擊,他來得正是時候。
可當太妃看到東陵玖匆匆忙忙走進的身影時,太妃的臉色一下子垮了下來。
太妃嚴聲叱道:“玖兒,哀家說過多少次!無論遇到什麼事,都不能慌慌張張,你看看你現在成什麼樣子?!咳咳……咳咳咳!”
東陵玖一震,腳步立刻緩了下來,連忙道:“兒臣知錯,母妃息怒,請母妃注意身子!”
太妃好容易緩了過來,見東陵玖面對自己咳嗽都硬保持淡定的模樣,而語氣中透着些許關心之意,她才微微點了點。
見太妃不咳嗽了,東陵玖才鬆了口氣,緩步走到太妃跟前,不急不慢地行了個禮。
太后面露滿意之色,伸手拍了拍東陵玖的肩頭,“記住了,母妃給你的教訓你定得牢記心頭,不管什麼事,都不能驚慌,哪怕是母妃出事,也不準!你一定得記住,畢竟母妃陪不了你太長時間了。”
東陵玖皺眉:“母妃別說這些話,有兒臣在,母妃定會長命百歲的。”
太妃不置可否,問:“你急匆匆趕來找哀家,出了什麼事?”
東陵玖抿了抿脣,脣瓣慢吞吞地張開:“東陵梵湮派兵,兒臣在邊疆的十萬兵馬,三萬折損,四萬重傷,三萬不知所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