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麻煩一下,一樣是箭傷,我家夫君傷在腿上,能不能讓你留下點藥呢?還有繃帶。”
爲了脫離苦海,大夫忙不迭點頭,急匆匆出去讓自己的藥童去拿藥,不一會兒藥就拿回來了,大夫輕手輕腳地放到桌子上。
凰殤昔一笑,又往頭上摘下一個髮飾,正要交給大夫,東陵梵湮魅眸一閃,一把從她手中接過。
將髮飾握在掌心,皺眉:“做什麼?”凰殤昔一怔,“診金啊,人家給我們看病抓藥,不付診金人家吃什麼住什麼?”
大夫眼力尚好,看出這位爺是不喜歡自己女人的東西給別人,他忙說道:“夫人,不用了不用了,先前給的已經夠了,不用再多給了……”
“先前給的?”東陵梵湮話語一沉,極爲平淡地說出這話,可是個人都聽出了他的不滿。
看到東陵梵湮射過來的凌厲目光,大夫身子一顫,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頭,哎喲這糊塗的腦子,什麼不說,偏生說這話?
連忙將懷裡原先收的拿出來,又放到桌面上,作爲一個大夫,他勉強能看出這位爺是有潔癖的。
至於他爲什麼看到東陵梵湮從凰殤昔手裡接過東西,仍覺得東陵梵湮是有潔癖的,他雖然有點兒老,但是還至於老得腦子不靈感了,那可是人家的妻子,若是連妻子都不能碰,房事怎麼行啦?還有人生樂趣嗎?
東陵梵湮朝桌上的髮簪看了看,旋即轉眸看了凰殤昔一眼,從懷中掏出幾張銀票,直接往大夫那邊甩。
大夫本以爲是要彎起老腰下去撿的,卻不料那銀票直直往他手裡落。
四千兩!
他很想說不需要那麼多,但看了看,這對火花噼裡啪啦往外濺的小兩口,很果斷地選擇往外走,不打擾人家。
至於銀兩……他不是還要查熱毒嗎?剩下的當酬勞了!
對於凰殤昔私自將自己的東西給別的男人,尊貴的陛下表示心裡很不高興。
但是嘴上什麼也沒說,從她腰間扯過一條帕子,將桌面上的髮簪一類包起放到懷裡。
凰殤昔脣角直抽,看他完全沒有給自己上藥的意思,索性躺下來被子一蓋,人家都不在乎自己的身子,她着急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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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又不是她的,人家愛怎樣就怎樣。
東陵梵湮沉着眸盯着她的背,久久沒有收回視線。
翌日。
凰殤昔迷迷糊糊轉醒,雙臂抵牀以撐起身子,靠在牀頭,她動了動左臂,驚喜地發現傷口並沒被扯到,而且她感覺不到箭傷帶來的痛楚。
又來了,這詭異的治癒能力。
這治癒能力確實詭異,人家需要躺上四五天才能下牀,她居然睡了一晚上就能下牀了,而且動動手臂居然不會牽扯到傷口!
若按這個趨勢下去,估摸不出五天傷勢就能好了。
她小心翼翼地走下牀,看見桌子上擺着洗漱用具,她洗漱了遍,便摸着出了房間。
東陵梵湮帶她來的地方是個四合院,有五六個房間,不大不小,但是兩個人住的話,還是大了,最起碼她要走到另一個房間需要半刻鐘……
其實她是想看看環境,嗯……絕對不是找東陵梵湮,絕對不是因爲擔心他的箭傷……
經過用膳房,凰殤昔眼睛的餘光看見那有人,旋即扭頭看去,見東陵梵湮正站在那,似乎是感覺到她的視線,他轉過身。
她看見這個高貴典雅的男人眉心浮現一層淺淺的摺痕,寒着一張臉,一副極其嫌棄的模樣往她這邊走來。
凰殤昔傻愣愣地站在門口,他瞥了眼她,隨即抿脣從她身側而過,留下一句話,“去用膳。”
凰殤昔驀然轉身,清澈的鳳眸望着這個男人聖潔冷豔的背影,心中不知被什麼滋味填滿了。
從小,她便是一個孤兒,無依無靠,她不相信眼淚,也不相信任何人,飽受世態炎涼,終於考上夢寐以求的重點大學,她只爲活得好。
而到了這,後宮處處隱藏危險暗涌,稍有不慎就會命喪黃泉,她步步爲營,處心積慮,也不過是爲了活命罷了,有生的機會,誰不拼命活下去?
東陵梵湮,我們的人生道路其實挺像的。
她走過去坐下,慢着熱氣騰騰的米粥和桌面的麪包,眼眶一熱,莫名有種感動得想哭的衝動,以前從沒試過,哪怕在宮裡她可以山珍海味,她都沒試過這種感覺。
近乎半個時辰過去,桌上的食物都快要涼了,東陵梵湮才慢悠悠地回來,一進來,凰殤昔依舊看到他那張絕美的臉寒着,眉心浮現的幾絲厭惡稍稍減退了一點兒。
他看了眼桌上絲毫沒有用過的早膳,皺眉:“不習慣?”
凰殤昔勾脣笑了笑,很誠實道:“不是,在等你。”
似乎是沒想到凰殤昔會這樣回答,東陵梵湮魅眸深邃,瞥了她一眼,便靜默地坐了下來。
凰殤昔笑着問:“這些事你做的?”
東陵梵湮神色不變,慵懶地掀了掀眼簾,譏笑道:“不然呢?你去?”
許是早就習慣東陵梵湮時不時的諷刺,凰殤昔倒沒覺得什麼,點了點頭,然後自顧自地吃早膳。
早就知道是他做得早膳,出去的時候一臉嫌棄的樣子,她聞到了他身上帶了一身油煙味,所以要出去沐浴,這會兒還皺眉,大抵是因爲小地方沒有花瓣浴或者什麼精油什麼的,氣味難去掉,這才黑着臉的。
“東陵梵湮,你覺不覺得有些好笑。”她忽然問道。
東陵梵湮抿脣,口吻寡淡:“怎麼說?”
凰殤昔放下碗筷,晃着椅子,緩緩道。
“我們以前一見面就像仇敵那樣,你恨我,我也恨你,每次都要劍拔弩張,不搞出點兒火花弄得對方都不愉快,就不肯罷休,可誰能料到,如今我們二人居然能心平氣和地坐一塊兒吃早膳,不覺得很好笑?”
東陵梵湮揚起薄脣,不言。
凰殤昔又道:“我還在想,東陵梵湮,你爲什麼救我?”
她從不會自戀的認爲東陵梵湮喜歡她,或者什麼良心發現,若真是,她根本不用受一箭幾乎穿心之痛。
東陵梵湮勾起諷刺的弧度,嘲諷道:“朕還不想朕的皇后這麼快死,你不覺得你死了,會很無趣麼?”
她若死了,以他嚴重的潔癖還有誰靠近他?只有他是例外的。
沒有肌膚能讓他手,沒有脣能讓他吻,沒有人能讓他撲倒,很無趣。
“呵呵!是本宮自作多情了。”
凰殤昔有些蒼白的臉色沉了下來,顯然,她想得方向和東陵梵湮想的根本不着邊。
東陵梵湮看了她一眼,無言。
是夜,繁星滿天,璀璨奪目。
凰殤昔獨自一人坐在後院,望着天上星光點點,一路無言。
廚房升起裊裊炊煙,凰殤昔在後院做了一小會兒,本想着回房的,可是雙腿不知怎麼的就走到廚房的方向,看見我們尊貴無比的陛下着一襲白衣在生火!
凰殤昔面無表情,就站在門口什麼也不說,默默地看東陵梵湮在廚房忙活兒。
東陵梵湮霍然轉身,臉色有些難看,看見凰殤昔站在門口,便冷硬地問:“會做菜?”
凰殤昔想也不想就說,“不會!”
“那便朕來。”
然後,我們尊貴的陛下默默轉身,繼續琢磨該如何做菜這活兒。
凰殤昔不語,歪着腦袋靜默地靠在門上,神色淡淡地靜靜等吃飯。
於是便有了,一個穿着白衣紅袍的俊美男人,蹙着一雙劍眉,寒着一張桃花瓣般的美豔,在廚房手忙腳亂地忙活兒。
由於陛下十指不沾陽春水,今早一窩米粥是他奮鬥半個時辰的結果,這會兒要煮菜?
不好意思,陛下是一路僵着身子,繃緊臉,一路笨手笨腳到底的……
以前去深山老林歷練,他從來都是打獵的,在宮裡這種地方他根本不會去,一是太忙,而是沒必要。
進廚房?他這輩子就進過兩次,今天全佔了。
頭腦靈活的陛下要麼是顧着煮,不注意放柴火,或者放醬醋油鹽,再要麼是全部一股腦倒下去,沒有分量標準,顧着放柴火沒心去煮,導致即將把菜燒糊了……
以至於,我們典雅冷漠的皇后娘娘,靠在門上,脣角一陣抽搐,最後實在忍不住,上前拽開東陵梵湮,忙將鍋裡的東西炒起來。
“這麼會弄成這樣,我來。”
東陵梵湮眉峰稍稍一鬆,拂了拂身上的衣服,挑眉問道:“你不是不會麼?”凰殤昔沒好氣道:“要你管?我突然又會了,不行麼?”
東陵梵湮脣邊揚起一個弧度,眼中閃過淡淡的笑意,摟住她的腰肢,“行,你說什麼都行。”
凰殤昔身子猛地一僵,手上的動作也隨之微微頓住。該死的,他不說得這麼煽情會死麼?
東陵梵湮的氣息而來,溫熱的氣息噴到她脖頸,將臉埋入她肩窩,溫度極速上升。
底下的柴火有更加猛烈的趨勢,埋在她肩窩出的男人呼吸急促起來,即使變化很微妙,她都感覺到了。
東陵梵湮動了動,將臉貼上她的脖頸,突來的溫度讓她一驚,連忙丟掉手上的所有東西,轉過身捧住他的臉,一手覆上他的額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