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隊伍,有人舉着皇虛筌在位的國號,用以彰顯這是紫荊朝廷的隊伍。
皇傾簫一身冰藍色長袍坐在他御馬上,雄姿英發,英風颯姿。
他們很快就到了下一個大城鎮,再過三個大城鎮,就是鎮南一帶了。
不知爲何,皇傾簫在進城之後,命人慢些走,浩浩蕩蕩的人羣即使想低調都不行,況且期間還有士兵帶有千萬黃金白銀,還有糧食一類的。
百姓們一聽說是太子殿下帶的隊伍,是要去鎮南救災的。
憑藉太子殿下的好名聲,很多百姓都上前來捐贈銀兩,沒錢的便捐糧食一類的,反正都是一個勁兒的家裡有什麼就拿什麼。
皇傾簫接受捐贈都是看人的,看捐者身着不好,便會委婉地讓他們帶回去,而身着尚好的,接過的時候會道謝。
當然,皇傾簫不是個強人所難的人,那些貴家子弟,達官貴人不想捐的,他不會去強迫,但是太子殿下親臨,估計也沒有什麼達官貴人不捐了。
凰殤昔坐在馬車上,聽着外面人來人涌,個個都爭先恐後地捐贈。
用爭先恐後這個詞真的沒有錯的,因爲她都聽到了爲了捐贈甚至有人破口大罵了。
凰殤昔不禁感嘆,傾簫果然得民心啊,在百姓心目中的形象如此的好,難怪皇沾燊會如此憎恨傾簫了。
因爲太得民心了。
想到皇沾燊,凰殤昔便將現在的場面和他聯繫起來,想必然後現在坐上馬上領頭的人不是傾簫而是皇沾燊,想必遠不如現在效果的百分之一吧……
唉,可憐的孩子。
你怎麼能比得過傾簫呢?早點認清自己的地位洗洗睡吧,別到時候把傾簫逼急了,王爺都做不成。
凰殤昔一路感嘆,隊伍一路收捐款,一直到了一家店鋪門前,皇傾簫躍下馬,直接闊步走了進去,不到半響,皇傾簫便又走了出來。
然後跟着他出來的是店老闆那張笑得很開的連,他指揮着人把東西搬出來。
一個巨大的方形無蓋鐵製箱,長寬大概是七八米,看模樣,足足能裝下幾十個人。
這……要這東西來做什麼?
前來捐贈的人看到這一幕不禁有些傻眼了,對太子殿下的舉動有些摸不着頭腦。
店家眼見東西拖出來了,連忙笑呵呵地說道:“太子殿下,您要的東西已經拖出來了,也按您的吩咐在地下裝了四個鐵輪子,帶上路不會很麻煩的。”
皇傾簫點點頭,笑得很是溫和,聲線好聽溫柔:“掌櫃,一個要多少錢?”
店家客客氣氣地笑這拒絕:“不不不,太子前往災區賑民,小的怎敢還收太子殿下的錢呢?就當是小的給災區的百姓的一點小心意好了!”
有人附和道:“是呀是呀,太子殿下爲民着想,親赴災區救民,據說災區很危險呢,朝廷裡的人都不願去,個個都躲得遠遠的,也只有太子殿下這樣爲國爲民的人在避如蛇蠍的事情上站出來呢!”
“對呀對呀,聽說剛剛被認回來的五公主,也就是太子殿下同母胞妹也親自請纓前往災區,與太子殿下一同救民於水深火熱之中呢!”
“真的嗎真的嗎?聽說那五公主也是和太子殿下一樣聰慧過人,在宴會上還翻了白齊國擺的一盤好陰謀呢!”
“對啊,這件事我也聽說了!誒你說,二皇子怎麼就不出來救民呢?同時皇上的兒子,怎麼差距就這麼大呀!”
“你懂什麼,他那是不想去,聽說災區可危險着呢,一不小心就會沒命,二皇子怎麼敢去啊!”
“切!人家太子殿下可矜貴多了!太子殿下不照樣去,這就是太子和皇子的區別!”
“還有吶,你看那四公主和剛認回不久前來賑災的五公主……這區別可是……”
說着說着,百姓們都把話題插到了皇族之間的爭鬥來了,紛紛把皇沾燊和凰沾露往死裡貶。
凰殤昔在車內聽着,忍不住地一個勁兒在憋笑。
到底誰在外面說的呀,居然這麼狠……
傾簫派出去的人,果然不是一般人啊……
皇傾簫對外面的人說的那些人全當沒聽見,依舊笑得溫和,“店主,我不止要一個,而是要幾千個……”
店主一聽,臉上的笑容頓時就垮了,媽呀……幾千個?一個的話他還可以大氣地說送給災民但是這是幾千個……
天吶,允許他暈過去吧,真心想拍死自己的嘴,沒事說下什麼大話!
店主一張哭喪臉怎麼也沒辦法再笑起來了,老腰都倍感疼痛。
皇傾簫見狀,彎起眼眸安撫道:“店主不必憂心,我不會貪百姓的辛苦錢,店主主管說價格,我們會以原價收購,不會讓店主有負擔的。”
店主一聽,那張哭喪臉頓時變得燦爛起來,不斷地點頭說好好好。
哎喲,還是太子殿下人好啊!懂得體貼我們這些下層收入微薄的百姓,不趁機壓榨,若是換作別的官吏過來,定是要被好一番宰肉的!
最後,店主送走太子的時候,一張老臉簡直笑開了花,拉着全部店員恭送太子一行人浩浩蕩蕩地離開。
凰殤昔趴在車窗邊,聽着外面又多了上百個舉行鐵箱,有些不明白,不由得朝外喚了一聲。
“傾簫。”她知道,傾簫一定會聽到的,也一定會過來的。
不出所料,很虧皇傾簫便拉着馬退到凰殤昔的馬車邊,看着她撩開車簾,對自己揚起笑容,她又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她的長髮。
溫柔地低聲問:“昔兒,什麼事?”
凰殤昔兩手趴在窗邊,撐着臉頰問:“傾簫,買那麼多東西做什麼?”
看着她那張絕美的臉,皇傾簫忍不住伸手在她臉頰上捏了一把,緋薄的脣上漾出一抹寵溺的笑,眼中也是無限的寵溺。
“昔兒很快就知道了……”
凰殤昔聞言,一把拍了拍他的手,皇傾簫笑着收回。
“傾簫,買什麼關子,你倒是告訴我。”
皇傾簫又忍不住伸出手去,凰殤昔嗔怒地又拍開了,皇傾簫脣邊的弧度更深了。
看着這般難得有孩子氣的凰殤昔,他情不自禁想調侃:“昔兒那麼聰明,不如猜猜?”
凰殤昔不滿地皺了皺眉,然後兩手托住自己精雕細琢的下巴,深思着。
皇傾簫也好性子地等她慢慢思考,如大海般的眼睛一眨一眨,又如天上的星星一半,好看耀眼極了。
他彎起眼睛的時候就像是半輪彎月,極爲好看。
他就那樣看着她,看着她閉眼認真思考的模樣,都說認真的男人很迷人,而同樣,認真的女人也是很性感的。
腦中一遍遍掠過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最後停在了今天早上廉子兼說的要用土來填補那些空缺的地面……
一個機靈從腦中閃過,她託着下巴的手鬆開,“來裝泥土?”
皇傾簫眉宇之間帶着幾分笑意,順勢捏了捏她的臉,很快就鬆開了,“昔兒是聰明的。”
凰殤昔又接着追問:“傾簫,你要去哪裡弄來?”
皇傾簫神秘地彎起脣角,還是那句話:“昔兒很快就知道了……”
又賣關子!
用過午膳之後,隊伍便緩緩出了城鎮,經過第一個,就從百姓中獲得了不少糧食,還是幾十萬白銀,這收穫,簡直比自己做生意還掙錢!
隊伍身後還拉着百來個鐵製矩形無蓋箱子,這些可是花了十幾萬兩銀子的,可都是皇傾簫從自己荷包裡掏出來的。
凰殤昔單想着,就覺得無比的心疼。
那都是白花花的銀子啊……
不過走着走着,凰殤昔便沒身回到馬車內,絲毫沒有發現拖着一干鐵箱的人馬脫離了他們……
傾簫說的果然沒錯,凰殤昔當真是很快就知道了要從哪裡活得泥土了。
當經過某一個峽谷的時候,山峽上猛然出現了衆多人,將他們圍在中間,這種情況,就想甕中抓鱉一樣。
“識相的話都把銀子糧食什麼的都留下來,哦哦哦,還有女人,把東西留下來之後,老子就放你們一條生路!”
不知是誰說的話,在這樣的峽谷裡顯得異常的清晰。
凰殤昔撩起簾子,挑弄道:“喲,我們這可是朝廷送往災區的救命藥品,大爺,你這也貪啊?數千萬條人命等着我們呢,你真要這麼缺等麼?”
皇傾簫也不勸阻,好整以暇地想讓凰殤昔先玩一會兒。
“喲,還真有小美人啊?聽着聲音好像是和極品呢!小美人,露個臉給爺看看,說不定你長得好看,爺給你一個壓寨夫人噹噹呢!”
凰殤昔似笑非笑,這時,撩開的車簾被人從外面放下來,凰殤昔聞到了熟悉的味道,沒有再說話,安安靜靜地坐回馬車內。
皇傾簫的臉色平靜之中帶有幾分不豫,本來還想留幾塊地方讓他們生存的,但是現在……
竟敢撩撥他的昔兒……
那便,都剷平了吧!
皇傾簫一聲令下,土匪頭子哈哈大笑,說周圍全都是他的人,可是直到一聲聲慘叫響起,一把明晃晃的大刀抵在在脖子上,他就再也笑不出來了……
這是推着鐵箱消失的近萬人。
皇傾簫命人,與自己同上土匪窩子,隨同去的都是武功高強的人,這樣的一幕,凰殤昔還有什麼不知道的理由呢?
原來傾簫真的是知道災區的情況的,同時也料到了會有土匪的潛伏,而那些鐵箱盒子,琢磨着就是過來挖了土匪的老巢把人家的土都給搬走?
不多時,就聽到山間土匪窩子發出了道道但聞聲響就有些震人的巨響,一連聽到了幾十道聲音巨響,凰殤昔在外面聽着,都爲皇傾簫擔憂。
知道皇傾簫平安回來,只是衣袍上沾了些灰塵。
他並沒有上馬,而是來到了凰殤昔的馬車前,掀開簾子邁步走了進去,凰殤昔聽到動靜擡起臉,迎來的是腦門上的一層溫厚之感。
皇傾簫挨着她坐下,靠得很近,“昔兒,願不願意幫傾簫一個忙?”
凰殤昔點點頭,“傾簫你說,我能幫上的一定會幫。”
沉吟片刻後,他說:“暫時先替傾簫留在這裡。”
凰殤昔一怔,皇傾簫隨即解釋道:“昔兒知不知道爲何鎮南一帶大量積水不回去的原因?”
見凰殤昔點點頭,他又繼續道:“那麼昔兒也應該知道傾簫帶鐵箱的原因了,但是要把泥土裝上去要廢一些功夫,而且要帶着上路,大部隊的行程定會減慢的……”
皇傾簫的意思已經很明顯了,而凰殤昔卻是沉默着。
她知道,皇傾簫是刻意這麼做的,想盡量拖延她去鎮南的時間,他儘快去完成,好在她到達之後把所有的百姓都救出來安置好,然後……把剩下的危險事情由他來做。
儘管她看穿了,但是……卻沒有什麼用。
知道是躲不過的,凰殤昔嘆了一口氣,“好吧。”
皇傾簫聞言,心中頓時鬆了不少,可卻同時也沉重了不少。
與她相處的時間,又要縮短了。
皇傾簫成功地拖延了凰殤昔到達災區的時間,她留下來,看着士兵們將鐵箱運上山,然後裝滿泥土之後又運下來,這一來一往的,要把幾千個箱子,可真心不是簡單的事情。
凰殤昔在一旁百無聊賴地等着,皇傾簫帶走的隊伍,已經遠遠將他們撇開很遠了。
爲了保證凰殤昔的安全,皇傾簫留下了近兩萬人,一萬去搬運,另一萬則是留下來保護凰殤昔的安全,雖然用一萬人是誇張了點。
但是在皇傾簫眼裡真的一點都不誇張,他甚至覺得還遠遠不夠,他清晰地記得那日再遇到她,她被刺貞門的人追殺。
搬運的時間是漫長的,凰殤昔等待的時間卻並不怎麼漫長,她正在低着頭,認真思考着什麼,或許是災區的事情,也有可能是後宮的事情,反正,她正想得入神。
馬車外,廉子兼已經換了一身清爽的衣服,將頭髮處理得很好,咋眼一看,長得還是蠻清秀的,當然,前提是忽略他不雅的舉動。
他彼時正擺出一個痞子模樣,啃着一個蘋果便啃,還邊發出滿意的聲音。
他毫不客氣地敲了敲馬車車牆上,“喂,你在不在?”
“……”裡面並沒有人回答。
廉子兼又不客氣地敲了幾下,裡面的呂婭和孫漪不滿地正要呵斥,凰殤昔忽然擡起臉,掀開車窗簾的一角。
“什麼事?”
本來有話要說的廉子兼,不知怎的,見到凰殤昔,一肚子的話就沒法說出來了。
見廉子兼沒有回答,凰殤昔蹙眉道:“沒事的話少來吵我。”
廉子兼的啞然只維持了片刻,他很快就反應過來,憋紅着一張臉,有些拉不下臉,但還是壯膽子說道。
“喂,我知道我處事不夠圓潤,想得也不夠周到,我會想辦法改改這個壞毛病的!”
現在看到太子的做法,利用土匪來獲得所需的泥土的做法,廉子兼才明白爲什麼太子殿下會不要他。
直到現在,他才明白自己其實不過是有幾分才學的人而已,居然不自量力地跑到太子面前班門弄斧了還真是可笑了。
其實他自己不過是有些能耐罷了,對比太子身邊的人,確實比不上任何人,太子也是實話實說。
而他自己,也找到了自身的缺點所在。
凰殤昔手上的動作一頓,脣邊勾勒出一個詭譎的冷笑。
這是明白了自己的不足之處了?
這樣纔好,能找到缺點,這樣纔能有進步發展的空間。
凰殤昔意味深長地點了點頭:“嗯……孺子可教也,小子兼本公主看好你喲!”
廉子兼臉一紅,十分別扭地瞪了眼凰殤昔,“什、什麼小子兼,噁心死了,你就不能說個好聽點的稱呼嗎?”
“哦……”那邊頓了頓,很快又說道:“小兼子,好好幹,別辜負了本公主對你的一片苦心,你要有成就,有個不錯的腦袋,這樣才能輔佐本公主的,本公主真的挺看好你的,小兼子‘快艇’!”
廉子兼無語兼憤怒,小兼子?這、這不是太監的名字嗎?他廉子兼是一個貨真價實的男人好不好!
還有,快艇是什麼意思?別欺負不懂!
於是乎,廉子兼怒了,狠狠砸袖離開,心中按下決定,他一定要這個女人看看,他廉子兼不是窩囊,他找到缺點就是無案例改正!
他廉子兼是個真真正正的謀士!
面對廉子兼的憤然離去,凰殤昔表現得很是淡定,將簾子放了下來,然後——閉目養神!
彷彿剛纔那個在鬧小孩子脾氣與她根本沒有關係一般。
呂婭和孫漪對視一眼,很識趣地都不把方纔發生的事情當回事。
時間一點一點地過去着,都快都酉初了,那些士兵都沒有將東西全部搬運完。
想來也是,這東西可不是一般的大,高度還有近十米呢!
在這樣忙碌的世界裡,下面的衆人都沒有注意到,上方正有個灰黑色鴿子在馬車上方一遍又一遍的盤旋着,似乎是想找到什麼人,又似乎是在找落腳點。
終於,灰黑格子像是找到了什麼似乎,飛快轉移方向走朝着馬車速度很快地飛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