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呼呼……
這是一個人氣喘吁吁的聲音。
踏踏踏……
這是一個人奔跑的腳步聲,一聲一聲,十分的沉重,似乎那個人要跑不動了。
喘息聲和拖着沉重的腳步奔跑的聲音交雜在一起,後面又有另外一道跑步的聲音,貌似是朝這個人追趕過來。
定眼看去,那是一個女人在抱着模樣看上去只有五六歲的孩兒,孩兒不哭不鬧,就趴在女人的肩頭一動不動,也不知是生是死,女人跑得很吃力,體力好像快要透支了,可還是拼命得跑着。
她太過累了,被自己的腳給絆倒了,她連忙將懷裡的孩子緊緊地抱住,急忙轉身讓自己後背着地,保護着懷裡的依舊沒有動靜的孩子。
她又爬起來了,後面追趕的聲音越來越清晰,她似乎急了,她知道自己躲不過去了,將懷裡的孩子往旁邊的灌木叢藏去,又用很多的雜草蓋住作爲掩飾。
她艱難地站起來打算已經跑,可是沒跑兩步,就讓後面追上來的人拽住了手臂,將她狠狠地扯了回來。
女人的面容看不見,但是那雙含着水霧的眼睛卻能隱約看到,將她拽住的是一個男人,男人雙眼猩紅格外的清晰了起來除了赤紅的眼睛,其他都看不清。
女人搖晃着腦袋,口裡一直在說:“不是我,不是我,我真的沒有……你相信我,我真的沒有……”
男人將女人拽進懷裡,鉗住她的下巴,狠狠地覆上她的脣,空氣之中蔓延着無盡的血腥味。
女人拼命狂奔掙扎,男人將她牢牢地鎖在懷裡,不斷地用脣肆虐她。
“你竟敢背叛我!”
牀上的凰殤昔猛地被驚醒,迅速地從牀上爬起來,大口大口地喘着氣,額上已經佈滿了密密麻麻的汗珠,就被後背也都溼透了。
對,就是這個夢,就是這個夢,她前天晚上一直重複的就是這個夢……
那個女人是誰,那個男人是誰?那個還在襁褓中的嬰兒又是誰?
凰殤昔第一時間想到是自己,可是又很快被她否認了。
不可能,那個嬰孩不可能是她的,她出生在龍鱗,孩子都那麼大了,那個時候龍鱗先皇應該還沒死,怎麼可能是她。
哪怕她不是龍鱗先皇的孩子,可是先皇從來沒有懷疑過自己不是他的孩子。
不會,那個孩子不是她,那個男人也不是龍鱗先皇。
那會是誰呢?如果不是她,她爲何會無緣無故做這樣的夢?
夢裡怎麼會出現與她沒有關係的人呢?
他們,到底是誰?
凰殤昔漸漸平復下心情,不知道便不知道,可能就是一個夢罷了,或者,再多做幾次,她就能看清那個男人和女人的長相了。
凰殤昔沒有再將做夢的事情放在心上,認真聽了聽,她現在奇怪的是,她是怎麼回到房間裡的。
昨晚她明明就沒有睡着的,可是她是怎麼回來的卻是一點印象都沒有。
一切的原因只能在夙寐身上才能找到。
難不成她昨晚想着想着就睡着了?還是夙寐對她做了什麼?
甩了甩腦子,凰殤昔起身出去,打算洗涑的,可是一推開窗她才發現,天還未大亮,只有隱約的光芒,想必此刻,還很早。
關上了窗戶,凰殤昔又窩回到牀上,還很早,她想再睡睡,不然大早起來之後去趕路,她就又困了。
沒多久,她就進入了夢鄉,而夢中,那個夢一直重複地出現,夢到那個男人。狠狠地吻下去之後,又回到原來開始時。
一直一直,就這樣重複着。
凰殤昔在榻上睡得並不踏實,以至於她第二天醒來的時候,臉色更爲憔悴了。
夙寐看見了,只彎起了桃花眸,眼中閃着讓人看不懂的意味,他噙着惑人的笑,對她說道:“凰姑娘昨夜可還是沒有睡好?”
凰殤昔抿了抿脣,隨即又鬆開,“的確睡得不好。”
夙寐眼底劃過一抹詫異,按正常的邏輯來說,這個丫頭一般對他的話大抵是用着很冷的語氣回,要麼就是不理會,現在……
看來,是昨晚的一席談話,起作用了。
瑣玥看到凰殤昔眼瞎那濃濃的淤黑色,心中不免有些心疼,她快步將東西搬過去,侍候凰殤昔用膳。
夙寐用完了,他兩手支着下巴,好整以暇地看她用膳,也不知這是什麼樣的怪癖。
這時候,幺幺蹦蹦跳跳地走進來,看見裡面沉默的三人,便慢下了動作,憨厚的小臉有些緊張,顯得他呆萌呆萌的。
他的兩隻圓溜溜的大眼睛一直注視着凰殤昔,見她放下筷子,他纔敢走過去,將雙手打開,往凰殤昔遞了過去。
凰殤昔不明所以,問道:“幺幺,怎麼了?”
幺幺揚起一抹憨厚可愛的笑容,“姐姐,我看見漂亮,就給你帶回來了,可惜幺幺身上沒錢,只能拿這個帶回來。”
今天幺幺早早就出去了,他在地攤鋪上看見了一直桂花圖案的髮簪,可是他沒有錢,於是滿大街地跑,終於讓他找到了一棵桂花樹。
他在下面一直等啊等啊等,好不容易一朵花被突然刮來的風颳落了,他連忙上去接住,隨後急急忙忙地跑回來了。
幺幺手上有兩朵,一朵是想給凰殤昔,另一朵想給瑣玥。
凰殤昔聞言一愣,而後不由得笑了,這個小傢伙,單純童真還沒有泯滅。
“來給姐姐帶上好不好?”凰殤昔難得對幺幺露出一個溫和的笑。
幺幺險些看癡了,瑣玥的笑聲傳來,她才擦了擦口水,憨憨地笑了聲,脆脆地應道:“好!”
幺幺走到凰殤昔身後,在她腦後的鬢髮找了許久,才終於找到一個靠近右耳的位置,將桂花別了上去。
“姐姐,好了!”那脆脆的童音帶着幾分稚氣,十分地甜。
凰殤昔脣角忍不住微微地勾了起來,孩子的一番心意,特意爲她尋來的花,她又怎能如此狠心去拒絕呢?
她笑道:“幺幺,好不好看?”
幺幺笑起來的時候,兩顆小虎牙露出來,顯得他更爲可愛,幺幺重重地點了點頭,“嗯!姐姐最好看了!”
凰殤昔輕笑,幺幺又跑過去,替瑣玥將花別在頭髮裡。
那邊的夙寐問題,柳葉眉微挑,有些不樂意了,說沒說好看,誰比得上他夙寐?
“小子,難道我就不美嗎?”
幺幺轉過頭去看他,表情變得有些糾結,夙寐一看,眉心微蹙,“你這小子擺出這個表情是什麼意思?”
幺幺有些爲難,看去凰殤昔想找她的幫忙,看到她閉闔的眼時,才反應過來,這位姐姐的眼睛不能用。
但是凰殤昔的感覺是何等的靈敏,一雙巴巴可憐是視線落在她身上,她又豈會感覺不到,她壞笑道:“幺幺想說什麼就說吧,不必顧忌什麼的。”
聽到凰殤昔這麼說,幺幺纔敢發話,那張憨厚的小臉糾結爲難地說:“叔叔,孃親說,美是用來形容女人的,可是叔叔是男人,不能用美這個字來形容的!”
夙寐聞言,呈現在他臉上邪肆的笑瞬間破裂,妖冶的美眸含着的笑頓時煙消雲散。
叔……叔叔?
他長得有這麼老嗎?!
於是乎,夙寐生氣了。
於是乎,凰殤昔不厚道地笑了。
一行人用完膳之後,便打算上路了,他們啓程往肅寂宗去,不知道這裡距離肅寂宗有多遠,但是夙寐在身旁,大抵不會走錯路就是了。
但是在他們經到下一個城鎮時,馬車忽然停了下來,馬背上的夙寐和凰殤昔也都停了下來。
凰殤昔側耳傾聽,聽了片刻,她明白了,是官兵在搜查。
“主子,怎麼了?”瑣玥撩開簾子,兩科腦袋從馬車內探了出來。
凰殤昔也不太清楚,正想驅馬上前去看看,夙寐卻攔住了他,他眯起桃花眸朝前面正在搜查的侍衛看了看。
風淡雲輕道:“前方是朝廷派出的偵察兵,這些偵察兵是喬裝去每一個城鎮進行秘密探訪的,相當於皇帝微服私巡,他們也是懲查貪官污吏的,一般情況下是不會輕易露出身份的,
現如今如此大搖大擺地搜查進城的馬車和人,想必是出現了什麼事情了。”
凰殤昔沉默,似乎在思忖什麼,夙寐桃花眸朝她瞥眼看去,彷彿猜透了她的心思般,說道。
“你那個玉佩最好不要用,象徵太子身份的玉佩從來都是太子隨身攜帶的,你騙騙地方官吏還可,但是遇到他們,或許還會講你以偷竊罪帶走。”
凰殤昔面上驚濤不動地將頭就向夙寐的方向,沒有說話。
他知道她身上有玉佩?這個男人,什麼時候開始就盯住她了的?
從她進入紫荊國開始?還是從龍鱗一直到紫荊國?
“那夙公子,這下該怎麼辦?”凰殤昔不發話,那便瑣玥說。
也不知對方要查什麼,看這個陣仗,好似發生了什麼大事一樣。
反正馬兒已經停下來了,夙寐垂下眼簾,漫不經心地撥了撥自己的指甲,道:“只要有紫荊國身份憑證,什麼事情都不會扯上身。”
聞此,瑣玥臉色微變,夙寐瞥見,也不撥弄自己的指甲了,似笑非笑看向凰殤昔,問:“凰姑娘不會是沒有吧?”
凰殤昔臉色十分的平靜,她同樣似笑非笑地反問他:“難不成你有?”
夙寐抿脣笑,坦然道:“我也沒有。”
“所以我們接下來要做什麼?殺過去嗎?”似乎這是個簡單快捷的方法。
夙寐淡瞥了她一眼,帶着幾分輕鄙,“凰姑娘就不能文雅點?一個女人家家的,整天打打殺殺,氣質呢?”
凰殤昔聳肩,“不然你說怎麼辦?”
很多馬車和外來的行人經過搜查之後已經進去了,停住排隊的隊伍正慢慢地移動。
一輛用三匹馬拉的馬車緩緩進入到了搜查的地方,侍衛一把掀開車簾,粗聲粗氣說:“下車!”
馬伕連忙屁滾尿流地爬了下來。
馬車上有四個人,一名長得白白淨淨的男子抱着一個女人,臉上滿是擔憂的神色,而在他懷裡的女人則是一頭的汗水,浸透了她一張黑黝黝的臉,眉宇之間盡是痛苦之色,彷彿在艱難地撐着什麼。
在女子的旁邊,有一個侍女模樣打扮的女子和一個看上去只有八九歲的小男孩,男孩雙眼正冒着水霧,好像下一刻就要哭出來了。
侍衛看到這一幕,當即就怔住了,同伴看到他愣住了,走上前來幫忙,他正要粗聲地吼裡面的人下馬車,但一看到裡面的情景頓時就吼不出來了。
“這……這是怎麼了?”其中一名侍衛瞪着眼看裡面的情形,不由得問道。
馬車內長得白白淨淨的男子用沙啞地聲線說道:“各位官爺啊,行行好,我的妻子染病了,現在小腹疼得很,急着去找大夫,各位官爺行行好,讓我們過去吧!”
男子說完,他懷裡的女人便疼痛地哀嚎起來。
外面的兩位侍衛爲難了,這搜查是必須要行的事,怎麼能通融呢,要是通融了,萬一出什麼差池,誰通融他們啊?
“官爺啊……”男子聲音帶着懇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