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亦眯起桃花眸,淡漠的臉上已經沒有多餘的表情,他身形一閃,出了鳳鸞宮,“皇后有事,那結盟一事,日後再議。”
凰殤昔勾脣冷聲一笑,扭頭看向夏侯亦的背影,譏誚道:“夏侯亦,你等不了那麼久,不是嗎?”
夏侯亦步履微微一滯,卻並沒有停下。
凰殤昔騙過身來,脣邊的弧度不減,紅脣一張一合,又從中溢出幾字:“你府中那位貴人,等得了嗎……”
“啪——”一聲落地音,妽嵐冷漠的臉上出現了殺意。
夏侯亦忽然閃身出現在凰殤昔跟前,一隻大掌緊緊地扣住她的脖子,將她抵在牆上,冰冷無表情的面容一如先前,卻讓人感到了寒意。
“你知道了什麼。”聲線冷然,完全是質問的口氣。
凰殤昔笑意不減,眼中的諷刺之意亦是不減,她微擡下巴:“不出幾日,你府上那位貴人等了多年的人就會出現,侯爺,你覺得本宮知道了什麼?”
手上力道加重,夏侯亦目光冷寂:“皇后,你想如何?”
“不想如何,本宮不會將知道的事情說出去,侯爺自有侯爺的想法,本宮怎會多加干擾呢?就是本宮不怎麼喜歡與侯爺你的結盟,處處受你的壓制。”
夏侯亦終於發出了一聲冷笑:“皇后,你可知探知本侯會有何下場?”
凰殤昔挑了挑眉,一隻玉手搭上他的手腕,感覺到他的手顫了顫,扣住她脖子的力道便鬆了些。
她不是阻止不了夏侯亦動手,而是她不想反抗,若是反抗與他交上手,他們兩個都討不到好處。
結盟直接破碎,看得出,夏侯亦也是一個不喜受人鉗制的人。
她彎起眼眸,聲線平平無起伏:“侯爺叫得上本宮一聲皇后,那麼本宮也想知道,你會對本宮做什麼呢?”
“皇后到是聰明。”夏侯亦脣角冷意盡顯,目光不由轉向了她搭在自己手腕上那纖纖細手上。
“不聰明又如何活到現在?這一點侯爺早該知道了。”凰殤昔遊刃有餘接話。
夏侯亦凝眉沉吟,扣住她脖子的大掌轉而握上了她的手上,一遍又一遍地把玩上了。
“皇后的手如此之美,是本侯日夜想奪的,今日一觸,果然是不負‘玉手’之名。”夏侯亦忽然話鋒一轉,似是陳述又似是自言自語。
凰殤昔但笑不語,就靜默的凝着兩人的手,凝着被他抱在掌心,被他伸入指縫的手。
四下突然沉寂起來,靜得只剩三人的呼吸聲,此時沒有人打破這裡的寧靜,直到許久之後,夏侯亦又恢復了以往的語氣,臉色淡然。
“既然皇后如此不喜被人壓制,本侯如你所願。”
凰殤昔眼底含笑,“侯爺懂得怎麼做,本宮也不會讓侯爺失望的。”
夏侯亦的視線一直不離凰殤昔的手,“結盟已成,本侯需要皇后幫一個忙,希望皇后答應。”
“侯爺但說無妨。”
“本侯府上的貴人,會來皇后的宮殿暫住一些時日。”夏侯亦一心繫在那隻手上,說話輕飄飄的,仿若說着一件無足輕重的事情。
“哦?不是要準備見另一名貴客了嗎?來本宮這,還能見到?”
夏侯亦終於轉來了視線,落在凰殤昔臉上,只見他掀了掀脣瓣:“你只需回答,幫與不幫,本侯不勉強。”
凰殤昔笑容微微一滯,轉瞬即逝,她收回手,平靜道:“盟友的事,豈會不幫,侯爺貴客到來大可送來,時候不早,本宮在宮裡靜等。”
留下這句話,凰殤昔也不理會夏侯亦是什麼反應,轉身就帶着妽嵐進了宮,獨留夏侯亦一人感受夜下冷風。
夏侯亦眯着眼睛凝視她的背影許久,哪怕是已經消失不見,夏侯亦的動作亦是半分不改。
颯颯的風聲忽起,不多時,夏侯亦身邊就多了一個人。
兩者不約而同地保持緘默,良久,夜中風聲微微颳起,夏侯亦輕聲道:“幫你這個忙,確實有些棘手。”
站在他身邊的人,周遭環繞着令人傷感的氣息,他稍稍凝眉,低聲地說:“你也佔了不少好處。”
夏侯亦脣角動了動,“佔得再多也沒皇后佔的多,她確實是個不能小覷的角色。”
“幫了這個忙,你欠我的人情,盡數歸還。”聲線寡淡,神色清冷。
夏侯亦不言,他身旁之人一不言,兩者站在月下,構成了一道耀眼的風光。
冷冷的聲線,似是帶有幾分憂愁,“過幾日我就要回去交任務了,她,我就交給你了。”
留在龍鱗皇朝的時間太久了,宗門那邊再三傳信要他回去,若再不回,他們便再派其他人過來。
他不能讓別人過來,不能讓他們傷到凰殤昔,所以,他明日必須走了。
夏侯亦扭頭看去,“任務沒完成就回去,你就不怕受懲罰?你向她拿血玉,她不會不給你。”
“不怕。”眉間籠罩着憂鬱,他想也不想地回答。
血玉,他不想拿。
因爲拿到,宗門規定,必要沾上持戴着的血,血無法作假,已經帶回去的血玉會有專門的巫師來占卜,取前,佩戴者是誰,上面的血又是誰的。
他不想她受傷,不想她死。
夏侯亦冷笑,沒有再多說別的,而是以一句“保重,老朋友,你的忙,我盡力而爲。”來結束話題。
“她,交給你了。”玄吟像是覆蓋了千萬話語的眼眸看了他一眼,抿了抿脣,他沒身於黑暗之中。
夏侯亦看着玄吟消失的身影,心中只有一句:紅顏禍水……
玄吟最後那句話,包含了太多太多,凰殤昔的一切,就交給他了。玄吟,你就如此看得起本侯?
正當夏侯亦將要離開,有一個人影匆匆忙忙往他這邊奔來,原來是他派出去尋凰殤昔那個奴才。
“你到哪去了?”
那奴才擺出一張哭喪的臉,“皇、皇后娘娘他……”
夏侯亦廣袖一揮,大概已經猜到肯定是凰殤昔使了什麼法子讓他暫時回不來,“行了,不必多言,回府。”
奴才哭喪着臉一個勁兒地答:“是是是!”
嗚嗚……奴才好慘,皇后娘娘怎麼能這樣做,賞了糕點給奴才,讓奴才去茅房,又趁着奴才上茅房的時候,把奴才的草紙拿走……嗚嗚!娘娘你怎麼能這樣!
奴才是蹲得多辛苦才蹲來一個不嫌臭給奴才送草紙來的人啊!
娘娘,您是不知道奴才當時有多尷尬!有多心酸!
凰殤昔回府,她沒有用膳,而是在不掌燈的臥室裡,坐上牀上,斂眉沉思什麼。
沉思夏侯亦的目的,沉思瑣玥告訴她的,沉思接下來她要如何去對付某些人,某些事,如何在宮中樹立威望……
如果她猜得沒錯,夏侯亦府上那位“貴客”,要見的人應該是個身份極高的人,是夏侯亦都不能輕易招惹的。
那麼這樣說,多半是宮中的權貴之人。
而且聽那人的口氣聲音,應該是個中年女人,而且還是等某個人等了許多年,就是爲了等到再和那個人相見,這樣說來,應該是見的仇家。
在宮中,若是見仇家,還是多年以前的……
那麼只有……太妃?!
這個想法一出現,就在凰殤昔腦中紮起根來,越想,越覺得這個想法沒有出錯。
若這人真是太妃的話,把夏侯亦府中的人接過來,豈不是對她有害無利?
沒想到都在這地步了,還讓夏侯亦給坑了一把?
夏侯亦,你真是十分讓人討厭!
在本宮明明已經忙得近乎焦頭爛額的時候,給本宮惹一個太妃級人物過來?
若那人不是太妃還好,但如果真是太妃,夏侯亦,看本宮日後怎麼整你!
瑣玥那邊已經忙透了,她都要先下手爲強了,醞釀着該如何設法讓人進圈裡,這個夏侯亦……
夏侯亦啊,你就好就別那麼快讓本宮惹上太妃!不然本宮做鬼也不放過你!
而就在這時,窗戶“吱嘎”一聲被打開,凰殤昔頓醒,全身戒備地看了過去。
一個黑影躍了進來,背對窗外月色,朝她看來。
“誰?”凰殤昔慢慢從榻上起身,臉上戒備之意掃也掃不去。
那人站在原地不動,寡淡的聲線輕輕響起:“是我……”
一聽這聲音,凰殤昔的戒備全然卸去,重新坐了下來,“吟,你怎麼來了?好久不見你了……”
玄吟憂鬱憂愁的眉眼靜靜地盯着她,他遲遲不肯上前走一步,他欲言又止,最後只說,“就是來看看你。”
“我去掌燈,你過來坐。”凰殤昔似乎沒發現玄吟的不妥,說着,正要起身,但是看見玄吟久久不動,她不由停了下來。
皺眉問:“玄吟,你怎麼了?”
玄吟搖頭,不知出於什麼原因,他很認真地盯着她看,從頭到腳,每一處都仔仔細細地看,特別是她的臉,盯得十分很認真!
凰殤昔又問:“玄吟,你到底怎麼了?我怎麼你有些不妥?”
玄吟不說話,搖了搖頭,“沒事,我得走了,你好好保重,保護好自己,有事記得吹笛子。”
凰殤昔張嘴,還沒來得及說什麼,玄吟已經躍出房間,留下她一臉的莫名其妙。